“哎哟,原是如此啊!”陈公公搭着拂尘,上前摸了摸那根链子,“这链子有点新奇,竟一个能解锁的地方都没有,做得相当精妙啊。” 云川圆不上了,他“啊”了一声,仰着头半天接不上下句话。 “这是谢礼。”林建安道,“先前欧阳家蒙受不白之冤,乃是本官抽丝剥茧为他们洗清嫌疑,所以他们送此物为谢礼,绑得确实紧。” “礼物?寓意作茧自缚?”陈公公蹙眉,环视四周,“就没人能给凿开么?” “凿了,凿五天了,一点坑都没有。”云川忙道。 “哎呀……”陈公公“啧啧啧”摇头,“那就对不住林大人了,杂家只能把你抬着上京了。” 林建安欲哭无泪,心头把沈寒舟骂了七八遍,还得赔着笑脸点头:“好好好,有劳公公了。” 秦尚赶到府衙时,正好看到衙役抬着林建安,跟在陈公公后面出来。 他赶紧扯了秦广林一把,两个人躲在角落中,观察着眼前状况。 “还是来迟了。”秦尚捏着手上念珠,微微蹙眉。 他们本想赶在圣旨之前,先和林建安碰个面,结果跑死两匹骏马,还是没能赶上。 “就差一点。”秦广林也憋屈,“咱们怎么办?” “是福是祸还不一定。”秦尚犹豫些许,抬头看看府衙方向,“跟我来。” 青州大火之后,百废待兴。 商街烧成一片废墟,李妍花了一天时间将幸存的伙计都找到,也多亏彭兴州和柳青青出手相助,暂时借到五百两银子,把伙计们的工钱挨个结算,还多发两个月,让大家先撑到过年。 “大小姐,听说您要上京了。”收整期间,有几十伙计将李妍围住,“我们在青州无依无靠,多亏大小姐才有今日,您要是上京开铺子,把我们也一起带走吧?” 李妍惊讶抬头。 “对,把我们也带走吧!” “大小姐,我是以前从人牙子手里救下来的王二啊!” “我是陈土方,您还记得不?我是您从黑商手里救出来的那个瘸腿奴隶!” “把我们也带走把大小姐!” 为了结算银钱,李妍推了一架板车。此时她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在正中,不知该如何开口。 “把我们俩也带去。” 忽然,人群外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李妍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寻声望去,五米开外,阳光之下站着一对璧人。 一年未见,还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的平南与苏西回来了。 长剑在身,背手而立的平南,颔首致意。 他身旁娇小的苏西咧嘴笑着说:“京城你不熟,但我们俩熟。” 跟随李清风,在京城从零开始的平南与苏西,是看着李清风一步步走上丞相之位的人。 五米之间,李妍拱手,她深鞠一躬。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火烧掉了李氏的积累,却烧不断她的脊梁。 她望向众人,笑着说:“大火烧过之后,我如今连结算的银钱都是借来的,但只要我还在,飞龙商行就不会在此结束,请诸位静待佳音,等我带你们去京城。” 李妍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拉着沈寒舟的马车刚刚从街角驶过。 他手撩着车帘,望着那个耀眼的身影,移不开眼睛。 “别看了,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乔七命哈哈笑起,“你小子可以啊,为了抱得美人归,装傻充愣很有一套啊。” 沈寒舟回过头,眼眸里冷得要喷冰山了。 乔七命似乎已经被冻习惯了,不以为意:“确实,若是三品大员的夫人,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她用不上这个身份。”沈寒舟直言,“你若说漏嘴,别怪愚下手狠毒。” “还下手,你们回京城之后,我远在青州,我就想说漏嘴都找不着机会说去。”他乐呵呵的,“到时候摆喜酒,可得提前知会我,我从青州赶过去,起码要十几天呢。” 沈寒舟冷哼一声,没说话。 坐在一旁许久没说话的秦尚心里有些发怵。 他眼神在沈寒舟和乔七命之间打了个来回,抬手轻咳一声:“乔神医也得上京。” “啥?”乔七命愣了下。 “太子有旨,特招你入太医院。”秦尚说完,眼神瞄一下沈寒舟。 他挺同情乔七命的,按理说这算是自家主子的恩人,那么大火灼烧得那么厉害,硬是将主子从阎王殿前救了回来。 但主子铁了心要把他送去太医院时,那样子显然是咬牙切齿。 秦尚不明内情,只觉得乔七命肯定在哪里得罪主子,才遭此一劫。 果然,乔七命也一脸震惊,半张着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你要是不想去,愚去求情,给你放进刑部专职验尸也可。” 好家伙! 乔七命头摇得像是拨浪鼓,艰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太、太医院,我去!” 他深吸一口气。 只是没安静多久,他又转头问沈寒舟:“哎我听说那个太子体弱多病,他别是活不过今年……你们专门找我去背锅的吧?” 沈寒舟额角直蹦:“你放心吧,愚……你死了太子都不会死!” “啊……”乔七命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他了然点头,又悲痛叹息:“那被病痛折磨得半死不活,想来也很辛苦啊。” 沈寒舟无语。 秦尚攥着念珠,真心替乔七命捏一把汗。 青州府衙内,林建安被陈公公抬走后,府衙大小事务就落在师爷与陈县丞身上了。 两人正望着殓房前面五十多具黑衣人的尸体发愁,就看看沈寒舟一身黑衣,大步而来。 那模样,光辉极了。 陈县丞恨不得原地给他烧个香拜三拜,简直救星啊! “我们好不容易把黑衣人的尸体都找回来,还没来得及勘验,陈公公就下了圣旨把知州大人抬走了。如今这五十多具躺在这,天气也还炎热,再不想办法,没两天这衙门就得臭得不能要了啊。”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鼻子已经用手帕堵起。 沈寒舟了然点头。 林建安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每一步应该怎么做。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秦家两兄弟没吭声,已经挽起袖子,带上手套,弯腰干活去了。 乔七命也不负众望,在门口已经吐出来。 沈寒舟看向师爷也县丞,拱手道:“有劳两位再找一位能跟随记录的衙役,这么多具,大概要验三五个时辰。” 陈县丞应一声事,他思量片刻,又问:“要不要我们去请李庄主?她也擅长验尸,沈账房没来青州之前,大案多是由李庄主验的。” 沈寒舟沉默片刻,他摇头:“不了,他们杀了很多飞龙山庄的人,别让李妍看到心烦。” 第152章 两个一就凑不出二 三五个时辰眨眼就过,天空挂满星辰。 云朵如烟,遮蔽明月。 陈县丞端着灯盘,为沈寒舟照着光亮。 “这人身上也有烙印。”沈寒舟微微眯眼,“但也辨识不出。” 五十多具尸体,人人背后都有一块大烙印,当中图案还不一样,细细分一下,大约有两种。 那些图样沈寒舟不认识。 本来带乔七命来,就是指望他凭借江湖经验,看能不能从特征上缩小范围。哪知他吐到出胆水,整个人瘫在外面的摇椅上。 “陆参政的夫人害喜,吐得也没他这么厉害。”秦广林站在一旁,他单手持剑,一身缁衣,时刻警惕着。 沈寒舟没说话。 夜里衙门已经起了秋夜的小风,吹动他黑色的发带。 他想了想,低声道:“去把平南喊来。他应该认得。” 秦广林眨了眨眼,木楞的“啊”一声。 “……不可惊动李妍。”沈寒舟目光又落在面前的尸体上,摆手催他快去。 秦广林在原地怔了片刻。 他半年前因为青州的无头女尸一案,和李妍打过照面。 他还记得那个身形步态,现在再回忆,仍觉并非一般人,肯定是个高手。 想到这,秦广林望向秦尚,谁知自家二哥同情摆手,之后就转过身,全当没看见。 他无助,硬着头皮站在沈府面前,在悄悄咪咪摸进去和大大方方敲门之间,选择了后者。 事实证明他聪明! 李妍提着剑,挑眉站在门口:“我都在屋檐上站好了,您这步子都扎起来了,怎么不上来了啊?” 秦广林绷着脸,眼神一个劲找平南,嘴里还没停:“主子认不出那些杀手身上的烙印,让我来请……请、请李庄主过去帮忙。” 李妍将信将疑。 京城都是这样请人办事的?那眼睛飘忽成那样,就差把心虚写脑门上。 她好奇顺着目光望向身后,影壁挡了个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什么。 李妍故意伸手,在秦广林眼前晃了几下。 秦广林仿佛如梦初醒,往后蹦一大步,面色惊恐。 李妍更无语了:“秦三少爷看起来相当不善于说谎。” 秦广林这才察觉失态,赶忙拱手行礼:“劳烦李庄主和我走一趟。” 李妍歪头望着他,再回头看了一遍,顺手带上门,这才笑着道:“走吧,去府衙。” 她还是了解秦家的。 秦家三兄弟,性格各不相同。 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嫡长子秦辰,嘴毒,善兵法,懂计谋,玩起手段不比谁差。 他弟弟秦尚相比之下棱角少很多,对应的,为人处世也冷漠。他虽然也很有手腕,但不喜争权夺利,整日供佛抄经,布施施粥。 老三秦广林就不一样了,他生来善武,估计是到他成长的时候,秦家已经将后面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相较于他的两个哥哥,他肩头没有什么重担,自由成长一些。 再加他一出生地位和身份就摆在那里,十七八年过去,落了个特别实在的心眼。 实在到一是一,二是二。同一件事,给他两个一就凑不出二了。 李妍到府衙时,拉尸人将已经勘验过并做好记录的尸体放上板车,准备趁夜送去乱坟岗掩埋。 整个殓房院子只剩下丁高和另外两具图案很典型的尸体。 她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为什么找她了。 “这是杀门的白蛇图腾,说明此人生前曾经在杀门四堂主之一的白蛇长老手下。” 李妍带好面纱手套,郑重道:“杀门又叫索命门,有四个堂主,分别是蛇、蝎、鬼、猖。这具身上是蛇的图腾,另外那个是鬼。” 她指着“另外那个”,尸体并排在一起,图案不一样。 “鬼图腾比较好辨认,出自湘西傩面,很有特色。”她顿了下,“但是不管是白蛇长老还是鬼面长老,五年前杀门崩解的时候,与掌门阎罗王大战了六天七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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