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嬷嬷瞧了忙抚了抚她的背,“娘娘息怒,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切不可气坏了身子,否则不是给未央宫那起子小人钻空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皇后明白。 缓过来后,她冷声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谢明薇打的什么主意,即便太子倒了,本宫照样是皇后,哪怕扶持一个傀儡登位,也绝不可能让她的儿子称帝。” 嬷嬷心慌地劝道:“娘娘语出慎重……” 皇帝只是病倒,还没到薨逝的地步,怎么敢这么说? 皇后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靠在凤坐上,椅凳冰凉,她的神思却一点比一点清醒。 “陛下的心早就不在本宫身上了,”她顿了顿,又似自嘲,“或许就从未落在我这边过。” “从前若不是因着太子,他何曾在初一十五主动来过这,谢贵妃这位置一直坐的比我这个皇后风光得多。” 有名位又如何,她到底是走不进裴行远心底。 今日他能不见自己,明日就能废了她。 皇后敛眸,淡淡道:“去请穆王妃入宫。” 杨淑收到消息的时候,谢景尧正不知从哪寻了副水头上好的翡翠首饰送她。 “谢乘渊不在京都这些时日,总算让娘过了几日松快日子,这是儿子孝敬您的。” 他笑的毫无城府,杨淑心底微暖,“娘改日与那些夫人出门时便戴上。” 皇后帖子一下,杨淑不敢耽搁太久,收拾收拾很快入宫了。 一路上暗线将方才宫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报了上来,杨淑面色微沉,叫人瞧不出在想什么。 没来由的心慌在眉心狂跳,她和皇后虽常有往来,大多在人前,已经很多年不曾明目张胆的私交。 毕竟明面上,她是谢贵妃的长嫂。 通传声后,杨淑迈着小步进了长秋宫,行了礼,问了安,还未抬头,凤座上的人直接开门见山。 “准备一下,将你那小儿子送到西郊别院。” 杨淑动作微顿,“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勾了勾唇,淡笑道:“怎么?还真带出感情来了?舍不得?” “当年将那孽子寻回京中,为的就是今日大业不是么?本宫有意与西凉和谈,让西凉皇后助我一臂之力。” 杨淑迟疑问:“娘娘要夺位?” “本宫难道要坐以待毙?”她冷冷瞧着底下跪着的人,“别忘了,你兄长和子侄一家还在本宫手里,别想着动心思去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话落,她险些冷笑出声,也罢,如今谁都见不了那人。 是她多虑了。 杨淑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由攒起拳,闭了闭眼,咽下这口气道:“臣妇不敢,只求娘娘手下留情,尧儿自小锦衣玉食惯了,哪怕是送回西凉,这一路也让他少吃些苦。” “自然。” 命令下了后,杨淑没有久留,路上一直思忖回府要怎么同谢景尧解释,却越想越忍不住心烦。 当年将他抱养回来,不过是想当颗捏在手中的棋子,然后顺理成章嫁给谢允。 可滴水也能穿石,几千个日夜奠基了他们之间的母子之情。 杨淑到底还是不舍。 天色沉沉,似是要落下一场大雨,周边的商铺早已收摊,木门关的整整齐齐,街道莫名添了几分寥落冷清。 “咔哒——” 石头碰在车轮的巨响在耳畔惊起,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杨淑抬眼,“怎么了?” 无人应答。 那股惊慌感觉更甚,仿佛头顶悬了一张巨大的网,只等她落阱之时。 一刻,两刻,有声音再度响起,“王妃,都解决了。” 杨淑心底一松,这人她熟悉,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暗卫。 锦帘被风吹开一角,女子抬手掀起,忽然,银光骤然一闪,刀锋扫过时,银色的铁面映出车里人骤然紧缩的瞳孔。 血注如泉,溅开一朵朵红浪。 杨淑撑着最后一口气:“怎……怎么是你?” 沈钰勾了勾唇,“作为穆王府的准儿媳,送未来婆母一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利落下刀,很快,原地只剩一具无首女尸。 …… 晚膳。 皇后用了几口便觉得心头堵得慌,怎么也用不下去。 “本宫要安寝。” 宫女忙备了水,服侍完将她送上床榻时,一行人正背对着整理纱帐。 忽然,一股毛绒绒的痒意划过背后衣摆。 皇后伸手去摸,竟是一缕落下的头发。 她蹙了蹙眉,心慌之感像是一双手揪着心,酸胀发麻。 一旦深想,头愈发痛了起来。 好不容易睡上软榻,待安神香味道蔓起,才觉得好些。 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皇后指尖突然有水淌过,冰冰凉凉,还不断往下滴落。 借着昏暗的灯,她睁开眼,朦朦胧胧地瞥过。 只一目,皇后瞬间坐了起来。 女人纤细的指尖正沁着鲜红色的血,而这血的尽头,在她头顶。 皇后抬头看去,一个人头骤然倾倒而下,朝她脸上砸来。 “轰——” 大脑瞬间陷入空白。 “啊!”皇后失声尖叫起来。 长秋宫的宫人顿时如受惊的鸟雀,四散爬起,跌跌撞撞地朝床边涌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抱着头,满眼全是杨淑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瞳孔。 杨淑死了。 她怎么就死了! 第232章 迟早都是要死的 地牢。 “哗啦——” 谢景尧是被一盆水给泼醒的,他睁了睁眼,有些重的水珠凝在眼睫上,废了半天劲眼前才模模糊糊出现画面。 来人背对着他,一身白衣,纤影玉立。 “你……”轻轻一动,肩膀顿时传来钝痛,直捣脊柱,疼地他深吸一口凉气。 “醒了?”沈钰转过身,瞧了眼院子的日晷,“一个时辰,还算快。” “沈钰?”谢景尧怒意中带了抹赤裸裸的贪念,目光像苍耳一般搜刮着她的脸,“谢乘渊不在就算了,你好好的将我绑来做什么?” “莫不是怕他死在战场,准备兄终弟及,给自己提前寻个庇护。” 他笑中带了几分玩味,落在少女露出的雪白脖颈上,更是滚了滚喉咙:“也罢,他和我有三分像,倒不是不能全了你这片苦心。” “兄弟?”沈钰坐在木椅上,弯唇道:“二公子身份贵重,如今满京都想要你命的人不少,我替世子近水楼台,先捞一桩生意,也算清了你这些年在穆王府白吃白住的花销。” “我身份怎么了?”谢景尧眉宇间闪过惊慌,“谢乘渊才是穆王府的世子,要杀也该杀他才对,关我何事?” 他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又不曾得罪什么贵人,要来何用? “再说了,他才是嫡子。”谢景尧喃喃开口,往日最妒忌的身份倒成了自己的挡箭牌。 “你觉得自己和穆王长得像吗?”沈钰将问题丢回给他。 谢景尧神色微顿,怒意更重,“什么意思?” “我是我娘生的,儿子不像父亲,像母亲有什么稀奇?” 沈钰按了按眉心,“是吗?正好有参照,拿出来对对不就知道了。” 蝉衣很快拎进来一个带血的布包,绳结一解,露出一颗沾满血的人头。 她冷冷开口:“一点都不像,小姐,这还有看的必要么?” “谢二公子。”沈钰眼眸轻眯,慢慢吐字,“抱歉,我忘了,应该唤你十二殿下才是。” 谢景尧面色骤变,当即嘶声叫了起来,“沈钰,你找死!” “你竟敢对我母亲动手!” 面前的女子淡然如常,眼神却锋利的能将人的肉一片片割下。 他猛然盯着杨淑的首级,耳畔忽然一阵嗡嗡作响。 十二殿下? 紧接着门扉被人推开,来人笑声朗朗,“沈小姐说岔了,若是活着回去,十二殿下怕是要荣升西凉太子了。” 谢景尧这才惊觉事情闹大,他嚷叫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会是西凉人?!” “我母亲是杨淑,父亲是穆王,和西凉是死敌!你们是不是疯了!竟然敢杀我母亲,屠害燕北忠良之妻!” “爱信不信。”沈钰勾了勾唇,“不过都不重要了。” 张敬笑着附和,“是啊,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 谢景尧神色又是一变。 沈钰拍了拍手,“张先生,答应荣亲王的事我已经做了,前线和东鲁那边就等你们好消息了。” “臣多谢县主相助。” 张敬话音刚落,给外边人使了个眼色,很快谢景尧的嘴被人堵上。 沈钰笑问:“准备何时启程?” “明日就走。”张敬弓身拜谢,“王爷早已备好冰室使尸首不腐,为的便是让皇后娘娘亲眼见到他,这样才能按咱们事先计划继续进行。” 沈钰点头,“也是,母子连心,贵国皇后娘娘看到儿子,自然会相信的。” …… 翌日。 穆王府门口挂起白幔。 谢乘渊在边境征战东鲁,引得京都细作激愤,遂杀他家眷泄怒。 杨淑好巧不巧倒霉地碰上,拼命抵抗,最终招架不住,以死明志。 路过的百姓无不感慨,“真乃将门之风啊。” “可怜这王妃,为了个不是亲生的儿子生生殒命。” 旁边有知旧事的女眷忙横了他一眼,“别胡说,因果循环,这都是报应。” 当年红白双事虽被压下风头,不少人却还记着呢。 杨淑进门那日逼死谢乘渊生母,如今只能算是一报还一报。 皇后特地派了人来瞧,那嬷嬷站在灵堂上,强烈要求穆王开棺。 棺盖打开时,露出杨淑那张惨白毫无生气的脸。 嬷嬷伸到脖颈一摸,提了一晚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并没有所谓的针缝痕迹,看来娘娘只是做噩梦罢了。 她不好意思地同穆王赔罪,“娘娘自来同王妃关系亲厚,遂才多操心了几分,打扰王爷了。” 谢允喜怒不辨,让人将她送了出去。 …… 长秋宫。 “真的没有?”皇后靠在榻上,周围跪了一圈伺候的宫人,大白天热闹的同晨会一般。 嬷嬷忙端着参茶递了过去,“娘娘宽心,真的没有。” “奴婢昨日进来时,您手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是沾了些薄汗,并没见到什么滴落的血珠,人头更是不存在的事。” “不可能……”皇后低声喃喃:“本宫分明瞧得真切。” 那触感她闭着眼都能毛骨悚然。 “谢景尧呢?” “穆王说二公子自昨日起便没回来,已经派人去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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