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与此同时,晚风吹起谢贵妃华丽的裙摆,金线流转,像是黑夜中藏羽的凤。 裴行远还是没有放弃针对沈家的念头,一箭三雕,既圆了太子的刺杀,又除了沈瑶,斩断赵庆培目前的一大助力,最后挑起民愤,怨声一起,沈家再度如火上炙烤,到了那时,就是真正削权定罪的好时机。 谢贵妃回到未央宫后,偕沈钰出了门。 二人走在长街上,灯火之光浅浅落在她的侧脸。 “今日是满月,本宫许久没看月亮了,县主陪本宫走走如何。” 沈钰恭谨道:“是。” 上了青石路,踩在观星阁的阶梯上,周围之景逐渐渺远起来。 燕北宫殿和京都全城风貌一点点在眼前铺开,万家灯火如豆亮的微光,闪着暖芒。 同摘星台的区别,前者在宫门,后者在后宫。 脚下除了宫墙,另一端是一个刚刚搭起的简易刑房,若不是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根本叫人无法发现。 沈瑶被五花大绑在半空,衣裙早已脏了,头发凌乱,面露惊恐。 沈钰挑了挑眉。 她看向左侧,却瞧见皇后身边的嬷嬷正冷色吩咐几名弓箭手。 太子被一剑穿心,虽然没死,传回长秋宫时也险些要了皇后半条命,如今怎能让沈瑶这般轻巧便宜的死了。 底下的人难发现上边的人影,沈瑶却不同,被挂的高,自然能瞧见她。 黑夜为幕,沈钰身姿如竹,背着光,并不能看清她脸上全部表情,可越是如此,越是让沈瑶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她忽然挣扎起来,绳子的铁索不小心敲在柱子上,发出清凌凌的脆响,如风铃一般。 下一刻,箭羽破空而出。 隐约听见箭矢入肉的声音,“扑哧”一声后,一道血注划过空中。 沈钰微微一笑,“血月之景甚美,臣女多谢娘娘同邀。” 谢贵妃侧头扬起唇:“不必多礼,外头起风了,本宫叫人送你回去。” 第228章 凯旋那日,成婚之时 翌日。 赵家小姐被掳走的消息像一阵风传遍京都。 赵府上下一片愁云,碧霄阁中,秦碧春不知哭晕了几次,因着她上位,逼走原配正房夫人,外边闲言碎语本就不少,如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都道是秦碧春自作孽,报应落到了孩子身上。 二姨娘那边更是摆着看好戏的模样,听说已经预备收了自家妹子的女儿当干闺女,好接上赵允瑶的风头替赵庆培分忧。 无人在意的一处油铺,伙计悄无声息撤了牌。 刚准备过来打油的人被阻了出来,“抱歉客官,小店今日打烊了。” 那人瞧了瞧天边刚出来不久的太阳,一脸茫然,“店家的,这天才亮你们就打烊,是不准备赚银子了?” 伙计笑容可掬:“咱们东家要回乡,以后都不开了,客官慢走。” 来人自讨没趣,瞥了一眼里边堆成小山一般油桶,嘀咕了几句莫名其妙,转身离开了。 伙计再度进屋时,寻了门栓将上下封的死紧,不一会,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停在房梁,三两下落在了地面。 “头儿,打听清楚了,晋元太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整个宫内都乱成一锅粥了。” 其中一人勾着那双吊眉,冷笑道:“定是咱们的人出手了。” “前几年一战,东鲁元气大伤,不能正面对敌,总要另寻他法,只是想不到才将那人安插进去,这么快便办成了此事。” 黑衣男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端了一碗茶水边喝边道:“如今燕北和西凉对战,边关已是苟延残喘,我准备修书一封给主上,此时出击燕北,必然大捷。” “燕北版图大,趁乱吃他两座城池也不算什么,南越自来不参与战事,绝不可能借兵给裴行远,此战咱们赢定了。” “若那人还能连升几阶,到时屠了裴家那老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几人越说越振奋,当即取了纸笔来写了几张信笺。 男人一声银哨响起,院子里的老树上很快飞下几只黑鸦,鸟羽黝黑油亮,眨着眼跳了过来。 这是东鲁的绝门绝技,寻常用信鸽太过惹眼,轻易会被截获情报,黑鸦却大不相同。 此等不祥之物,不会有人联想到这层去。 信笺藏入黑羽后,乌鸦扑棱着翅膀先后飞了出去。 …… 半个时辰后,春风楼。 沈钰看着一旁笼子里关着的黑鸦,又瞥了眼手边正在啄食的小黑。 小东西浑然未觉,低头一点一点的吃着碟中的玉米粒,丝毫没觉得自己一只鸟先后将四只乌鸦带回这里有多厉害。 她看完字条,重新绑回黑鸦腿上放飞了出去。 沈钰若有所思,“最快半个月东鲁就会立即出兵。” 谢乘渊笑声沉沉,温热潮润的呼吸洒在她肩颈,“担心我?” 沈钰靠在他身前,眉目疏懒:“反正你也是先去探路。” 她不可能真的闲着无事坐在京都,必要之时便会去前线与他会和,早晚的事。 谢乘渊扬唇,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来。” 他眸色微深,“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就是不想你受累。” 打仗和单打独斗不同,单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把对手往死里杀就是。 可打仗每一次的调度,背后都是成千上万个家庭,有人因此丧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天下太平不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就能做到的。 沈钰伸手,莹润如玉的指尖抚了抚他的下巴,“别有太大的压力,我一直在你身后、。” 像是安抚大型灵宠,男子青丝落在她肩侧,毛茸茸地有些痒,蹭着她脸滑过。 “钰儿,从前征战我从未怕过死。”他低笑一声,似感慨,“现在却无比想要活着。” “嗯,否则我的血不就白浪费了。”沈钰挑眉,“谢乘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是你的软肋,我是你的底气。” 他捏了捏她的脸,微微一笑:“谨遵夫人之命。” …… 半月后,东鲁决定出兵攻打燕北。 谢乘渊重整谢家军,铁骑一路绵延,英姿勃发。 宫门口,长街处,他坐于军队之首,听圣旨,拜百官,辞君行。 长枪高耸,有破云之势,愈发衬的那张脸丰神俊朗,掳去了两侧一众少女芳心。 沈钰站在人群中,远远瞧见那抹身影越来越近,离他们不远处便是城门,出了这处,谢家军将一路往东,保家卫国,对战东鲁。 几个时辰前,他还躺在听风阁的榻上,今日要走,便留了一整夜来陪她。 临别时,沈钰还睡着,隐约感觉额前落下一个吻,随后谢乘渊柔声道:“多睡会,长街人多,不用来送。” 她向来贪觉,迷糊中应了一声,待人走后,神智却一点点清明。 终究还是来了。 知道他要走,哪怕只余不多的时间,也想再见几面。 几乎是瞬间,谢乘渊便在如海的人群中将她寻了出来。 四目相对,他忽然翻身下马。 周围人声鼎沸,喧嚣尘上,他眼中却唯有一人。 沈钰抬手,替他正了正铁甲上的护肩,顺势一拽,谢乘渊几乎反射性垂首,柔软的唇覆上他的嘴角,男子闷笑一声,加深了这个吻。 在外人看来,却是谢世子当街停下,只为与未婚妻子温存辞行。 “怎么突然想起送我这么大的临别之礼?” “也没什么。”沈钰缓缓抬眼,笑容清浅,“自来霸道惯了,就想落个章告诉别人,你是我的。” 二人渐渐松开,她拍了拍他的肩,“一路顺利,大捷而归。” 谢乘渊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凯旋那日,便是你我成婚之时。” “钰儿,等我。” 第229章 不急,再等等 送完谢乘渊,长街上依旧一片热闹。 不知何时,沈钰的身影悄悄隐没在人群中,半盏茶后,她来到书局,秋瑾似乎等了很久,瞧见她笑了笑,“主子。” “嗯。”她微微颔首,“去趟码头。” 十五艘货船即将同时北上,以为运载谷物的船舱中其实装载的都是人。 十日后,货船会在德远靠港,这是最近东北方的一座城池,再快马走上七日,便可与谢乘渊的大军同时会和。 谢家军离京半月后,沈府门庭愈发冷清下来,听风阁一如往常,只是沈钰不大爱见人。 若非一日三餐陪江文瑛吃饭,根本看不到她的人影。 下人们只觉是女儿家心事,未婚夫远征,忧虑操心乃是必然,寻些时间绣绣花练练字打发时间也就过了。 且说回那日长街之景,二人亲密相拥,婚期在即,六小姐怕是也要忙着绣嫁衣了。 沈钰的确在忙,还忙的脚不沾地。 书局要跟进兵马调动,打点上下,珍宝斋,锦衣阁和春风楼的账目要细算,近年关更是事杂,至于嫁衣,肖远早就让数十名绣艺上乘的绣娘着手准备了。 谢乘渊隔日一封书信,有时是小黑,有时是别的信鸽,轻盈的信纸落在案前,沈钰一字一句的看完,转手便会用镇纸压平收进楠木盒中。 这一日,秋瑾带着最新消息夜探平阳侯府。 “主子,送往西边和东边的粮草已经就位,沈将军那边是否要派人告知?” “先瞒着。” 她还不能完全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何沈廷会突然无心政途,为何裴行远对沈家杀意甚重,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当年那一场,裴行远赢了。 沈廷现在态度不明,贸然坦白只会将这池水搅乱。 时间如流水,新年之际,沈府人丁寥落,但还是将里外布置的热热闹闹。 除夕夜,守完岁后,她回到房内。 小黑跋山涉水,正窝在案台的一处书堆里小憩。 见到她来,歪了歪脑袋,等着沈钰的手落下,在它头顶轻轻摸一摸。 不远处,一只穿了细绳的琉璃小瓶躺在桌面。 瓶身虽然只有两个指甲盖大小,却也累坏了这只鸟。 沈钰拿起打开,是一捧黄沙,并没有装满,向下一倒,露出沙堆中一朵和瓶身一样高的不知名小花。 不知何时,她唇角微微上扬。 一阵风拂来,催开门扉,冰月站在窗口有些踌躇,沈钰收起瓶子,转身道:“进来吧。” 她提着食盒放到桌前,打开盖子后,里面热气咸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冰月从袖中拿出一个颜色鲜亮的红包,扯着那张万年没表情的脸,勉强露出一个看着喜气的笑:“主子让奴婢祝世子妃除夕快乐,事事顺心。” 说完,她又顿了顿,嗓音忽然像被糊住,有些赧色,“主子还说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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