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嬷嬷三思,此女子身份不明……” 侍女们轮番再劝,嬷嬷却转头喝道:“都给我闭嘴。” “耽误了长公主的救治,你们拿什么来抵?” “既一无是处,就给我缝上嘴巴!” 不过一会儿,嬷嬷已经注意到长公主气息逐渐平稳,山穷水尽处,只能试一把了。 沈钰清了障碍,留下两个话不多的侍女。 “姑娘,你要的水来了。” 沈钰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乌黑色的药丸。 浓厚的药香扑面而来,只觉得闻着熟悉的很。 “给长公主喂进去。” 嬷嬷接过药,表情忽然精彩起来,“这可是益元丹?” 沈钰点了点头。 嬷嬷脸上闪过一抹惊诧。 益元丹千金难求,尤其是其中那味千灵草,据说长在极寒之地,炼丹过程也是极尽繁琐。 长公主五年前曾有一次大劫,几度挺不下去,还是世子多方辗转,才得来一瓶丹药将她救了回来。 她一个小姑娘,哪来如此贵重的东西? 沈钰给的痛快,看起来毫不心疼。 丹药服下去后,她摸出银针,给长公主手腕发顶扎了十几处。 “上参片。” “盆和棉布备好了吗?” 沈钰条理分明地指使侍女。 外边的奴仆们在窗边围成一圈,谁都不敢进去。 “她果真懂医?” “别是装腔作势,有命接没命领赏……” 沈钰丝毫没被影响,香快燃至根部时,她从包里抽出一把小而利的银刀。 所有人呼吸微窒,竟不知她想干嘛。 沈钰扫了一眼长公主小臂,刀刃忽然挨上玉肤—— 动作太快,快到还没被人拦下,长公主手臂已经渗出红黑色血迹。 与此同时,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男子剑眉隐进墨发一端,浑身气息铮然凛冽。 他褪去了刚才的玄色大氅,湖蓝色外袍裹身,内衬藏蓝银丝竹纹,玉带束发,五官俊挺,宛若雪后清冽的冷松,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丫鬟婆子们大惊,哗啦啦跪了一地,“见过世子爷。” 他身后跟着急匆匆赶回的府医,老者擦了擦额上的汗,正准备进去。 “等等。”谢乘渊目光沉沉地落在那抹纤影上,喉间滚动道:“屋内是什么人?” 女子一袭红衣,低头间钗环贴在脸上,更显出皮肤白皙润泽,只是这张脸看起来不像能让人信服医术的模样。 “她……”侍女额上的汗沁了出来,一时半刻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方才被沈钰骂过的婆子往前跪了跪,哭天抢地的嚎出声,“世子爷明鉴,此女子来历不明,长公主昏厥时还被她扎的咳血。奴婢劝了又劝,她竟咒长公主,说不经她手只要一炷香便会香消玉殒,司嬷嬷向来耳根子软,禁不住一劝,便让她进去了。” “世子定要为长公主做主啊!” 话音刚落,里面的侍女匆匆端出一盆水。 门推开的瞬间,看见谢乘渊,她手下意识一抖。 “哐当——” 盆扣在地上,里面的水已经被血染红,刺目地铺了一路。 所有跪在地上的侍女们登时吓的魂不守舍。 府医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回世子爷,长公主只是胸痹,此人竟伤了玉体放血,若是不及时止住,怕是凶多吉少,还是让小人先进去救长公主。” 他不过今日去药房与掌柜相商佣钱,竟被人钻了空子。 穆王府家大业大,经手三分肥,哪个活的不耐烦来抢他油水? 刚才打翻了盆的侍女大着胆子回话,“可是长公主脉象已然平缓,方才都开口说话了。” 谢乘渊目光沉沉,“祖母有何吩咐?” 透过门柩,他盯着里面那抹身影,只觉熟悉。 但对上的面容却异常陌生。 不等他多想,侍女颤抖着开口:“长公主说与沈家小姐的婚事不可废,让世子死了纳侧妃的心。” 第10章 竟是本世子借你的胆? 屋内。 “好了,长公主现下暂且无事,你去寻些笔墨纸砚过来,我写个药方给你们按着抓药。” 司嬷嬷喜极而泣,不住地握着她手,“谢谢神医,不知姑娘闺名,待长公主醒后定重金赏赐。”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沈钰用水净了手,准备写了药方就走。 否则母亲寻不到她要急坏了。 司嬷嬷看着少女的背影,无限感慨。 这如谪仙般的可人儿,年少便有这份心性,日后想来定有一番成就。 若是世子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哪怕执意退婚,长公主也不至于被气病倒。 掩上门,耳边总算清净了。 沈钰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她素来练功不至于娇气,只是方才顶着宝石花冠站了好一会儿,纯金的东西戴在头顶,不免重了些。 好在准备救人时事先藏在了离内院不远的树枝上,等会顺路去取就行。 “吱呀——” 侧门被人打开,有脚步声朝她走近。 沈钰回过头,卷翘的睫羽忽闪,春水杏眸突然一寸寸淡了下去。 文房四宝安安静静的躺在来人手上的托盘中,男子眉眼疏朗,身如玉树,光从他背后穿过,逆光而立,像是莅临人间的神祇。 “你要的东西。”谢乘渊放下托盘,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沈钰倒是有些意外,这不是他那个要退婚纳妾的便宜未婚夫婿吗? 抬手接过,她道了句:“多谢。” “你是谁家的女儿?”对面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沈钰唇角微勾,眉宇间染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淡冷,“民女出身平庸,唯恐侮世子耳。” 她不愿说。 平日多的是世家小姐恨不得把名簿生辰八字倒给自己,面前的人像是避恐不及,倒是新奇。 “既然救得了祖母,便不算庸才,若不愿说名字,告知一个姓氏即可。” 沈钰这次大大方方回道:“沈。” 谢乘渊轻哂,递来的视线耐人寻味,“京都确有一家沈氏医馆,还是平阳侯的旁系。” 原来如此。 沈钰抬起眸光,倒是没听母亲提过,想来关系一般。 “沈钰是你堂姐?” 女子目光坦然,“是。” “你堂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钰看着他,忽而微微一笑:“堂姐刚从乡野回京,听说身子似是不好,院子里已经换了两批伺候的人,都不能让她舒心。” 说完,她笔下的速度愈来愈快,药方写完,刚起身,耳边传来男子的声音,“在背后编排平阳侯千金,好大的胆子。” 身子不好,换了两批伺候的人,就差把脾气刁蛮写在脸上。 沈钰淡淡道:“世子也说我家是旁系,平阳侯前程似锦,千金万贯,与我待的沈家又有何干?既世子想听实话,我若撒谎,岂不是犯了瞒报之罪?” 好伶俐的一张嘴。 谢乘渊靠着椅背,半晌低声一笑,“倒是成了本世子借你的胆?” 沈钰敛眸,像是没听见。 “想要什么赏赐?” 沈钰耳朵忽然又好了,也不客气道:“银子。” 她就是个爱赚钱的俗人,既然谢乘渊送上门给她拔毛,除了多拔点,别无选择。 男人扔了一块玉牌在桌上,“钱庄通行令,明日午时前可取一次。” 沈钰明白,这是穆王府在还人情,她没忸怩,收下后准备走,又被谢乘渊叫住,“医者需复诊,接下来的三日,那就劳烦沈小姐了。”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应该的。” 出了内院,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沈钰寻到宝石花冠,重新戴好往前厅的路上走。 不过片刻,便遇上神色焦急的江文瑛。 “钰儿,你去哪了?吓死娘了,娘差点以为……”丢孩子的往昔记忆如潮水涌来,她不觉红了眼眶。 沈钰乖顺地抚了抚她背,“王府荷花池景色不错,多看了会,是我的不是,让母亲着急了。” “无碍,饿了吧?娘带你去醉仙楼用饭,那的糯米糖糕和八宝野鸭最是不错。” 大抵知道因为什么,沈钰还是装作问了两句,“可是今日王府席面不合母亲胃口?” 江文瑛安抚道:“这席不吃也罢,我回去再与你详说。” 傍晚。 一名小厮拿着玉牌到了钱庄,月黑风高,没人看清他究竟拿了多少,只知道带来的几个木箱全部都装满了马车。 传到谢承渊耳内时,他正在春风阁和陆洲喝酒。 谢承渊眼如点漆,笑容也显得浅。 陆洲扬声打趣,“难不成是今日纳了侧妃,竟开心成这样?” 话音刚落,一柄短剑瞬间架在他喉间。 陆洲的声音虚了三分,“好妹妹,姑奶奶,能别这么突然吗?” 冰月身上的碧色长裙已经被她剪了大半,碍事的花样和钗环也被悉数扔了个精光,料峭的模样和在穆王府时判若两人。 “闭嘴。” 陆洲有些不敢相信,“你下午就带着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垫背出现在老太太跟前,她竟也能被气成这样?” 这丫头简直没有一点儿当戏子的天赋。 冰月的动作不仅没收,反倒有变本加厉之势,锋利的刀刃只要一瞬间便能割破他的喉咙。 直到谢承渊淡淡开口:“好了,先退下。”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短剑。 “祖母以命相逼,沈家的婚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解除。” “那你在高兴什么?” 谢承渊目光往远处一瞥,微眯着眼:“遇上了另一位沈小姐,倒是个有趣的人。” 十万两,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 沈家。 江文瑛简单说了来龙去脉,沈钰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退亲,这门亲事必须退!”她猛拍着桌子,“王府又如何?既这般糟践钰儿,世子妃的位置不要也罢。” “明日我就让你爹写拜帖,我的女儿怎能和侍婢共侍一夫?简直荒唐!” 沈钰看她气急,递水道:“母亲息怒,女儿没事的。” 担心吓着她,江文瑛又急急地牵过她手,“那不行!你放心,母亲一定给你安排好,明天就请他十个八个青年才俊,来给你相看!” 第11章 金玉狼毫笔 傍晚,一架低调的马车停在平阳侯府门口。 锦帘微掀,有小厮上前迎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小的好进去通报一声。” 来人一袭云青色长衫,眉眼舒展,书卷气甚浓。 “在下乃昭文堂掌务,此来是替人送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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