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盛上一只木盒,缓缓打开,里边竟是一只狼毫毛笔。 通体全金铸造,温润的玉石笔头下,狼毫一根根清晰可见。 小厮瞬间惊在原地,遍京都谁人不知,金玉狼毫笔乃昭文堂最高奖赏,轻易不拿出来,上次得此物的还是谢家小世子。 前厅。 “谁?”江文瑛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昭文堂掌务?” “是,先生还特地指明要见小姐。” 沈瑶微怔,有些不敢相信。 “你可看清楚了?”沈瑶追问,“真是狼毫笔吗?” “小人哪敢匡主子,两只耳朵听的真真的,像是在说小姐诗做的极好,连学究看了都赞不绝口。” 沈瑶眉眼染了五分喜色,羞怯地绞着帕子:“前几日是在一场飞花令中做了几首诗,不过几个女儿家聚在一起闹着玩,怎的还传到学堂去了?” 夏荷眉飞色舞的上前:“小姐才艺双绝,奴婢先恭喜夫人,恭喜小姐!” 沈瑶谦虚的垂眸:“不敢当,姐姐策论在我之上,还得爷爷夸奖,我需多精进才是。” 江文瑛怜爱地拍了拍她肩,“你和钰儿各有所长,是咱们侯府的双姝并蒂,娘亲自是为你们骄傲的。” 她微微停顿,像是想起什么,“说起来钰儿的考核成绩也快出来了,怎的还未回复?” 又是沈钰。 沈瑶眼底划过一抹嫉色,快的让人抓不住。 明明是自己的荣光,她来凑什么热闹? 虽是如此,面上却不显,体贴地挽着江文瑛手,“娘亲不必担忧,等会先生来的时候顺道问问便可得知。” “瑶瑶果然心细如发,瞧我光顾着开心了。” “来人!快去请六小姐。” 沈瑶一脸诚恳:“女儿方才路过听风阁,见姐姐主院还未点灯,像是从穆王府回来后便一直在睡着,若是身体实在抱恙,下次再见先生也是可以的,横竖要以姐姐玉体为重。” 据说世子要纳妾,沈钰连面都没见着就被人嫌弃了。 一个乡野出生的怎上得了台面? 父亲母亲不过一时新鲜,等日后处久了,定会发现自己才是最好的! 门外脚步声渐近,沈瑶提起裙摆,温柔恭顺地站了起来。 掌务被引到前厅,朝江文瑛行礼道:“见过侯夫人。” 他平日只负责昭文堂内务,学生并未见过几个,视线略微一扫旁边的妙龄女子,心底大概有几分明了。 这就是学究口中百年难遇的文章奇才? 那篇策论他也有过目,女子言之有论,思维磅礴,倒不像这般楚楚模样能写出来的。 “掌务大人辛苦。”江文瑛堆满笑意,“不知这么晚了劳您跑一趟,有何要事?” 男子闻言,忽而一笑:“恭喜沈小姐获学究亲赏,特赐金玉狼毫笔一支,愿小姐来日妙笔生花,多成佳作。” “对了,今年昭文堂的学金,沈小姐不仅全免,还将额外获得每月五十两的月费。” 五十两?! 沈瑶暗暗咋舌,昭文堂何曾如此大方? 一季三月,那便是一百五十两! 她并不缺钱,但这钱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能力的代表,从今往后在家中,沈钰注定要矮她一头! 哼,亲生的又如何?终究处处不如她。 沈瑶落落大方地笑道:“学生感谢学究垂爱,能有今日,离不开学堂所有先生的教导。” 掌务弯起唇角,“小姐不必客气,您的才气配得上如此殊荣,学究不仅将亲自为您指点,还派了宫中女官一同帮辅。” “侯夫人,令千金来日定非池中之物。” “不过帮辅是私下允诺,还请沈小姐开学后莫要声张。” 如此赏赐,乃天大的面子。 江文瑛和沈瑶都没有料到,她温言开口:“瑶瑶,还不快给先生谢恩。” 掌务动作微顿,“且慢。” “侯夫人,敢问小姐的大名叫什么?” 江文瑛表情划过一丝狐疑,难不成送错了? 怎么会?既对的上府邸就没有送错一说。 沈瑶目光骤然一跌,强撑着笑答:“学生全名沈瑶。” “抱歉,在下找的是沈钰。” 掌务狐疑问:“平阳侯府难道有两位小姐吗?” “可下官听说夫人只有一位千金。” 沈瑶面色全白,犹如雷击。 谁? 他说谁? 难道金玉狼毫笔是赏给沈钰的? 她不是还未曾入学吗??? 背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女声:“钰儿来迟,见过母亲和先生。” 江文瑛瞬间湿了眼眶,又急又喜,没想到孩子丢失这么多年,不仅没学坏,还如此出众,怎能让人不动容! “钰儿,快些过来让先生好好看看。” 沈钰眉眼轻抬,密而浓的长睫下波澜不惊,她其实在门口站了有一会。 沈瑶竟敢编排自己为一个不上心的男人要死要活,简直笑话。 既爱出风头,那便送她一程。 掌务对上女子的脸,更被惊艳,女子容色虽丽,却带着抹不去的英气和难以忽视的沉稳,像是凝结许久所成,一对比相貌倒成了最无关紧要的长处。 年纪尚小,却不可小觑。 “沈小姐,恭喜你通过昭文堂考核。” “有劳先生,待学生入学后定亲自谢学究赏识之恩。” 事到如今,沈瑶改变不了什么,唯有牵强地勾起唇角,“恭喜姐姐一鸣惊人,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呢。” 待掌务一走,江文瑛秀眉微蹙,“不行,明日我便去穆王府退亲!钰儿如今身负重望,岂能被俗世缠身?娘亲不愿你大好前程陷进别人茶余饭后中。” 沈钰知道这件事不是简单说说就行,但还是扶着母亲坐下,“女儿不愿父母为难,穆王府是天家权贵,万没有被侯府拂面子的道理,退亲的事暂且不急。” “可是……”江文瑛忍不住鼻子一酸,“你这些年本就过的不易,回来还要受这种委屈,为娘实在忍不了!” 旁边沉默半晌的沈瑶忽然开口:“娘亲,姐姐若是不嫌弃,我愿意替她分担。” 第12章 娶谁不是娶? “瑶瑶有何妙计?” 沈瑶虽心底委屈,却依旧强装着笑道:“不是妙计,不过女儿一个蠢念头罢了。” “姐姐才刚回京,还未见人外边便被世子搅得满城风雨,可母亲忘了姐姐还未公布身份,现在众人议论的其实都是我。” 她眼眶通红,脸上却带着善解人意的浅笑,“事情已然铸成,多说一句或少说一句有什么要紧?与其两人一同深陷囹圄,不如我一人承担,也好让姐姐好安心念书。” 江文瑛有些愧疚:“瑶瑶,是娘亲疏忽了,你不必如此为难自己……” 沈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为了谢承渊那个破鞋,还真是用心良苦。 既如此想要,送她就是。 沈钰眸光微转,眼底闪过一丝惊叹,“妹妹于我有恩,做姐姐的无以为报。” 江文瑛还在犹豫,沈瑶目光却无比坚定:“父亲母亲疼爱我一场,我没有什么能帮上的,能为大家分忧已是之幸。” “钰儿觉得呢?” 沈钰牵唇道:“女儿一切听家中安排。” 江文瑛思量再三,央不住沈瑶劝说,答应了下来,“既如此,钰儿便以府中贵客身份先行入学,穆王府和家中娘亲会交代好先保密,待及笄后将婚事处理妥当,再让你无忧无虑地公布身份。” …… 穆王府。 男人端坐在床边,鼻梁顶着半边灯影,唇线紧抿,像是一尊不可亵渎的神像。 身旁的药热了又热,直到第三回,床上的妇人才缓缓睁开浑浊的眼—— 谢承渊脑袋稍稍一偏,立刻丢下手中书卷,“可好些了?” 高安长公主声音有些低,“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太医慌忙上前给她诊脉,半炷香后,面露喜色,“长公主脉搏强劲有力,体内积淤化了大半,只要近日不再大动肝火,便可安好无虞。” “那位姑娘呢?可有重重赏她?” 老太太虽精神不佳,却还很记事,“我这条老命要不是靠她,现在都在阎王殿里待着了。” 谢承渊狭长的凤眸微挑,溢出浅淡笑意,“孙儿差点将半副身家都赔了,祖母可要好好活着,否则岂不要以身相许为报?” 长公主瞪他一眼,手拧在他小臂上,“少动歪心思!你要再敢提纳妾的事,我就是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 大好的日子,竟胡乱闹腾成这样?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沈夫人已经知道了此事……” 正斟酌着让他找个日子上门谢罪,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思量不出合适的办法。 谢承渊轻哂,不仅不急,反而一把火烧的更旺,“祖母怕是不知,现在全京都传遍了。” “你,你把我气死了是有什么好处吗?” 要不是自己亲自带大,就谢承渊这样的,长公主早就让人一把捆了沉塘算了。 谢承渊扬唇,“沈钰究竟有什么好的,让您如珠如宝的惦记着?” 从前是沈瑶,后来又是沈钰,平阳侯的女儿和他仿佛有一场冤孽。 长公主怒容重起,“你祖父当年随太祖开国后便遭文武百官弹劾,唯沈老太傅在朝中为他说话!你已故的母亲少时又与侯夫人是至交好友,二人亲密无间,于是订下婚约,两倍情谊的累积到你这儿竟成了一场荒唐?我该怎么跟沈家交代?” “谁欠的人情债谁还。”谢承渊眸光微冷:“若沈家没有生出女儿,难不成我还要娶了沈崇?” “臭小子,你这是邪门歪理!”长公主眼底划过几分嫌弃,“沈家宗族也不是只有平阳侯一家,总有女儿能结亲,无论如何这门婚事你也逃不掉。” “依祖母之言,那便是沈家哪个女儿都可以。”谢承渊浓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昨日的医女恰好是沈家旁系,不如孙儿娶她算了。” 竟又是沈家人? 这也巧了。 想起昨日女子的模样,司嬷嬷也不由出口赞道:“不说别的,奴婢昨日见了大为惊叹,那姑娘妙手仁心,真真的神医在世。” 长公主恍恍惚惚醒过一次,虽未看清,却也知道此女不凡。 可惜了,出身差了些。 沈家旁系还担不起世子妃的名号,除非如谢承渊方才所说,平阳侯府未出女儿,那倒有几分可能。 “明日她可会来复诊?”长公主突然问。 谢承渊挑眉:“祖母这是动心了?” “关你何事?我不过想亲眼见一见救命恩人,亲自表达感谢罢了。” 他似笑非笑,“若真要谢,先让下人备好足量银子即可。” 那人倒是有意思的很,认钱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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