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裴耷拉着脸,“姑娘好生厉害,还诓我们说往日不曾玩过。” 莺时也哀嚎,“奴婢再输下去,下月的月钱都要赔进去了。” 云奚只是笑。 下把一开,又是赢。 莺时和阿裴再不肯玩了,嚷嚷着要走。一回头,郎君眉眼温润,施施然走进来。 “我还当妹妹是留着灯在等我。”他撩袍,坐去云奚身边,“原来是在这里欺负他们几个。” “哥哥这是说得什么话?”她玩腻了,把骰子丢回了盅里,转过头来看他,“我何曾欺负他们了?难不成只准他们赢,偏不许我赢?” 姑娘又伶牙俐齿的刻薄上了。 其实说到底,她往常也是个好相与的性子,从莺时几个敢和她胡天胡地的打闹赌钱就可见一斑。 偏偏只见了谢珩,那嘴里就得理不饶人起来,偏要生了刺,往四下都扎一扎。 但凡撞到她这当头的,都落不着什么好。 是以谢珩一来,他们也自觉就退下,一则要避开他们腻歪说话,二则也要躲着姑娘发脾气。 谢珩洞若观火,自然也察觉出来,长长喟叹一声,“妹妹这脾气也该收敛些,你看他们几个无一不怕你。” 第112章 生辰 “哥哥这话可是说错了。”她不乐意坐他旁边,自个儿寻了处另坐了,“他们可不是怕我,他们是怕哥哥。平日里哥哥不来他们可都好好的,唯有哥哥来了他们才躲得远远的。” “妹妹也躲我这么远做甚么?”他又蹭过来,问她,“妹妹今日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我要与哥哥说什么?” 他撩了她一缕青丝,慢慢把玩在指间,又问,“那妹妹,可有什么要送我的?” 云奚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摇摇头,“我没有什么要送给哥哥的。我这身上穿的,吃的,用的,无一不是哥哥给的,我能送哥哥什么?” “又牙尖嘴利。”谢珩抬手,轻轻捏她的颊,“往年的衣裳,香囊呢?难不成不是你亲手做的?” “是我亲手做的。”云奚抬眼觑他,“只是现下哥哥有了更好的,自然也瞧不上我那粗俗手艺,我还费那功夫做甚么。” 谢珩腰间挂着个玉佩,是白日里赵卿卿送与他的生辰礼,上头的络子正是她亲手打的,繁复精细。 云奚拿起来瞧,“真真是好巧的手,我就打不来这样好看的络子,也就不到哥哥面前丢人现眼去了。” 左右今日她是打定主意不送他了。 谢珩也懒得与她分辩,索性拦腰抱起她,扔去榻上,径直压了下去。 “妹妹既没什么送的,便将自己送与我罢。” 她抵着他胸膛,咬牙,深深喘气。 那骰子和骰盅一直搁在桌上,次日谢珩晨起瞧见,不免问一句,“妹妹何时学会的这个玩意儿,往年也不曾见妹妹玩过。” “哥哥自然见不到了,这都是底下人喝酒赌钱混耍的。” 她这些年在谢府,装得可都是温厚知礼的姑娘做派,哪能叫他们瞧见这个。也就是现在不必装,又惫懒下来,才让阿裴拿了来和莺时他们几个玩一玩。 云奚不耐烦跟他解释,又困的慌,要睡个回笼觉,蒙着被就开口赶人,“哥哥总问这些做甚么?还不快走?放心上值晚了去。” 谢珩偏不走,还要将她脑袋从被中剥出来,细细密密亲了好几下,闹得她困意尽消,才畅快离开。 徒留姑娘气鼓鼓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偏窗子外的云雀也叫的欢,愈发烦躁。 拎了手边一只软枕就掷过去,彻底消停。 没多时,莺时着急忙慌的跑进来禀她,“姑娘,鸟没了。” 她懒洋洋起身,“没了?如何没的?” “姑娘扔的枕头。”莺时给手里捡的软枕给她瞧,“正好撞开了笼子门,它一振翅,就飞走了,奴婢抓也抓不住。” “抓它做甚么。”云奚毫不在意,语气也轻飘飘,“飞了就飞了,你把它抓回来,它还得困在这笼子里,多憋屈。” 倒不如出去,外头广阔,自有它一番天地。 只是没多久,云奚便又见着它了。 守门的阿裴早起抓了只雀,正躲在厨房烤着吃,被过来端早膳的莺时抓了个正正着。 第113章 吃雀 “好啊你,胆子这么大,公子送姑娘的鸟你也敢烤来吃。” 莺时气不过,抓了他和剩的雀鸟骨头,到云奚面前告状,“姑娘,公子送你的雀鸟,被阿裴这小子抓住了。他不拿来还给姑娘您,反而将它杀了,拔毛烤来吃。要不是奴婢瞧见那一堆的鸟毛,就叫他跑了。” 阿裴满腹委屈,“冤枉啊姑娘。我怎么知道它是公子送给姑娘的?这天下的雀鸟都生得一个样,我还以为是外头飞的,这才抓来吃。” 他嘴边还有没来得及抹的油星,再衬着这挤眉弄眼的一番话,滑稽可笑得紧。 云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不过是只鸟,吃了便吃了。叫你们这阵仗弄的,还当是多大的事。” 她其实心也狠,也凉薄,养了这么些日子的鸟,一点感情也无。 莺时偶尔想起今日的情形,总会叹,“姑娘看着温声细语的,怎么心竟比那河里的石头还凉呢?” 霜华每每此时便会敲她,“说多错多,我们在这院里伺候着,更要谨言慎行。往后这样的话只放肚子里去罢。” 阿裴吃了雀鸟的事早晚也叫谢珩知道,倒是没说什么,只翌日又让栖迟拎了只一样的过来。 阿裴这次是再不敢妄动了,捂严实了嘴,上上下下地将那云雀细细瞧了个遍,而后一脸苦恼地看向莺时,挠了挠头,“莺时姐姐,这鸟我瞧着也没什么稀奇的呀,不跟那树上的小麻雀长得一样嘛?看着灰不溜秋的。” 他又咂了咂嘴,“吃着味儿也是一样的。” 莺时从地上捡了个小碎石子扔他,“你还讲!当心公子知道了,把你当那鸟儿一样烤了。” 阿裴笑嘻嘻,躲过了石子,又凑上来问,“莺时姐姐,这鸟是不是很名贵啊?怎么咱们公子总给姑娘送?” “我怎么知道。”莺时道:“许是姑娘就喜欢它呢!” 很显然,姑娘并不喜欢。 云雀一拎到云奚面前,她就冷了脸,饭也不用了,直接将筷箸摔去了桌上,起身回房。 徒留莺时和霜华两个,拎着鸟笼,面面相觑。 那云雀照旧悬在廊檐底下。往冬走的天,日子一日冷过一日。 莺时到底心软,找了个罩子将鸟笼罩了起来,好歹不叫它冻死。 云奚无意瞧见,也默许,甚至兴致起了,还嫌那罩子难看,要同莺时一起上街去铺子里买新的布匹来裁。 也是巧了,在她们前头挑拣布匹花样的正是长宁侯府的婆子。 上了年纪的婆子最是嘴碎,絮絮叨叨在一处说话,“听说那谢家的人这两日就要上门来了,准备商议咱们姑娘和谢大人的婚期呢!” “我也听说了。而且我还知道,这日子其实早就定下了,来年开春就办,现下不过是两边的长辈见见面,走个过场罢了。” 又感叹,“咱们姑娘可算是盼到了。当初原是看不上谢家的,不过被这御赐的亲事给绊住了。谁能想有这样的好命数,那谢大人竟是个争气的,这中了探花郎,进了翰林。眼下这天子近臣的名头一放,便不算辱没了咱们姑娘。往后再借着咱们府一路扶摇直上,真真是前途无量。” 第114章 哥哥没有心 她话说得越距了,另一个婆子推她,“小声些,还有旁人在呢!小心叫有心人听了去,妄生事端。” 那婆子转头来瞧。 是有旁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领着一个丫鬟在后头挑看布样,年岁都不大,看着就绵软可欺的模样。 于是放下心来,“没事没事,你胆儿也忒小了,她们能知道什么。” 等那两个婆子走后,莺时才看着云奚,怯怯开口,“姑娘……” 先前挑好的布匹也不要了,云奚直接丢开手,领着莺时和门口守着的阿裴回桐花巷。 霜华在院子里收拾,瞧见她们双手空空回来,正要问。 姑娘脸色阴沉,已经先一步提裙上了台阶,回房关门,里头摔得哐当作响。 霜华叫这阵仗吓得不轻,回头看莺时。 她俯过来身来,凑去她耳边将方才听到的事细细说了。 霜华讶然。 其实早知这一日迟早要来。 养在外头的外室不都要面对这么一日,眼看着平日里耳鬓厮磨的枕边人娶娇妻,纳贵妾,不能妒,不能怨。 可她偏要怨。 要闹到宅子里上下都不得安宁,要闹到谢珩的耳里去,叫他也不得安生。 可他实在是忙,临近年关了,翰林院自是不必说。 谢定方前几日又来了上京,要与长宁侯府商议他与赵卿卿的婚事,他在中间斡旋应酬,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头,栖迟又来报。 桐花巷里的那位砸了屋子里的东西撒气,已经一整日没用过饭了。 他手揉着紧锁的眉头,叹口气,到底推了面前所有的事去哄他那位心尖尖上的娇姑娘。 只是云奚却不许他进房,一道门紧紧锁着,要跟他断绝来往。 谢珩沉着脸,冷冷吩咐栖迟,“砸了。” 于是那道姑娘锁上的门被砸了个稀碎,他踩着满地狼藉进去,看云奚抱膝坐在榻上,红着眼看过来,泪流满面。 满腹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他坐去云奚身旁,指腹擦去她颊边的泪,轻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怎么还生这样大的气?” 她睁着双水雾迷蒙的眼,仰头看他,埋怨,“哥哥没有心。” “我怎么没有心?”他失笑,抚了抚她乖顺的发,“我一听你生气就赶过来了,什么也顾不上。妹妹还说这样的话。” “哥哥有几颗心呢?”她幽幽问他,“赵姑娘那里有一颗,我这里有一颗,往后哥哥还会纳妾,府里的通房……” “傻姑娘。”他将她绵软的身子揽进怀里,谆谆教导,“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圣上有三宫六院,官员有三妻四妾,就连百姓,也会去青楼楚馆寻欢作乐。妹妹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先前心心念念要嫁徐家的时候,妹妹可不是这样的。” 的确不是这样的,她那时通透,豁达,都不需人提点。 “可是现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云奚自他怀里抬眸,幽怨黯淡,“哥哥会一直这般喜欢我吗?总会有个期限的罢,五年,十年,二十年……等我容颜不再,面老色衰……” 第115章 初雪 “不会的。”谢珩亲吻她的发间,“妹妹莫忧心。我纵使娶了赵家姑娘,心里也永远只念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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