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奚拥着被坐在榻上,神情漠然,眼里也是无悲无喜。许久,才喃喃道:“我要喝药。” 她从前在桐花巷,每次事后,自有霜华莺时给她准备好。 丫鬟们没敢应声,偷偷瞧了谢珩一眼。 他一直坐在桌前,面色阴沉,静静打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听见了她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丫鬟们愈加不敢轻举妄动,皆垂着首,听候吩咐。 “怎么?”云奚等了半晌,冷着眸,神情淡淡看了过来,“谢大人即将成婚,还要在这时候在外头养个私生子不成?” 论尖酸刻薄,谁也敌不过她。 谢珩掀起眸,静静看了她一眼。 于是熬好的避子汤端了上来,玉白瓷碗里盛着乌黑的汤药。云奚眼也没眨,端起碗来一口喝下。 丫鬟呈了蜜饯上来给她解苦,她摇头,自顾自躺下,翻身朝里睡去,丝毫不顾及桌旁还坐着个人。 她也实在是累了。 昨夜高兴得一宿没睡,今日又叫他折腾得够呛,一闭上眼,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醒来,夜已深深沉了。 屋子里没燃烛,倒是燃了香,是谢珩惯常熏的杜若。 云奚叫这香一时熏昏了头,恍似还以为从前在阳夏谢府,那时两人虽偶尔也闹,却还维持着表面和乐。 于是翻了个身,将一手一脚俱都软绵绵地搭去了他身上,嘴里还嘟囔一句,“行知哥哥……” 她声音又软又娇,带着刚刚睡醒的娇憨,他也一时软了眸,侧过身去搂她。 轻柔多情的吻,微凉的指尖爬上姑娘的腰,要轻轻解开她的衣裳,共赴良宵。 蓦然,姑娘反应过来,冷冷打掉他的手,整个人也退出他的怀抱,拢紧了锦被,背抵在床壁,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第143章 避子药 谢珩叫这警惕顿时寒心,索性欺压过去。 月夜凉,郎君看过来的眸也凉,“怎么?方才不是还柔情蜜意的喊我“行知哥哥”,现下怎么又做出这副样子来?莫不是还想着和我玩欲擒故纵这一套?” 他言辞轻佻,云奚只当听不见,敛下眸去避开他目光。 她抵挡不开的,只能躲。 谢珩却愈发恼,蓬勃怒意叫她激了起来,索性一把将她拽过来,牢牢压在身下。 “你装这副模样给谁看?”他非要揭破她的伪装,褪去她的衣裳,叫她露出本来的芯子来,“你早已是我的人了。我们在这榻上翻滚了多少次,嗯?现下你倒是不肯了,难不成还真当自己嫁过人,要给他守节不成?” 他步步紧逼,叫她退无可退,索性扬手,用力打了他一巴掌。 静夜里,这一声格外清脆明显。 两人俱是一懵,反应过来,他咬牙擒住她纤细的颈,眼里是凛冽的寒霜。 到底舍不下心来用力。 云奚此时反倒不怕了,仰起头,伸长了颈送到他手里,眼里坦荡荡的,都是玉石俱焚的快意。 “你想死?”他忽而一笑,面色即刻阴沉下来,“哪那么容易?”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是布帛的撕裂声。 有多少个夜里,他辗转不能入梦,只要睁开眼,就是她笑靥深深的脸。 或许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家里来了个格外乖巧的妹妹,喜欢哭,身子弱,还爱跟在他身边,甜甜唤他“行知哥哥”。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妹妹是个假的。 那绵软温柔,善解人意的表象下藏着一个不安分的心,她的每一句“行知哥哥”都带着目的,她的每一个甜甜的笑都带着讨好与勾引。 原来是这样的妹妹。 他也自此上了心,冷眼瞧着她对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做戏,瞧着她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江家姑娘,瞧着她要顶着这身份去寻她的如意郎君。 可是不可以。 分明是他先窥视到了妹妹的心,这世上最懂妹妹的就是他,最与妹妹契合的也是他。 她该为他所有。 他爱她,疼惜她,她得永永远远的依靠他,不得离。 不是没想过放过她。 青楼楚馆里貌似形似她的姑娘那样多,他喝醉了酒,醺醺然躺倒在榻,有柔若无骨的手攀上来,要伺候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原来除了她,其他的都不行。 这一遭他实是有些狠了,翌日晨起丫鬟们进来伺候,床榻上的姑娘濒临破碎,自上而下都是他故意折腾的痕迹,触目惊心。 丫鬟将讶异止在喉咙里,端来温水替她清洗身体。偶有触到她痛处,她也只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睫止不住的轻颤。 于是她们动作愈发轻缓,直洗了许久才为她拢好衣,又来轻声细语地问她,“姑娘可要起来用膳? 她从昨日到现在,滴米未进。 云奚摇了摇头,低哑着嗓子,仍是要了一碗避子药。 汤药端了上来,丫鬟们小心翼翼将她搀起,沿着唇边喂了进去,又用帕子拭去她嘴角的药渍,轻轻将她安置回榻上。 第144章 要挟 眼见姑娘阖上了眸,才悄然退出来,向负手立在外头的郎君恭敬回禀,“姑娘服了药,已经歇下了。” 谢珩颌首,沉沉目光越过她们,落在榻上安眠的姑娘身上。 许久,才缓缓挪开。 又是一日昏睡。 醒来,银釭泣泪,谢珩独坐桌前,正执书卷看得认真。发觉她醒了,才搁下书走过来,撩袍在榻边坐下。 “醒了?”盈盈烛火下的眉眼温润,声音也温和,“妹妹两日没用过饭了,我让厨房里一直温着,要不要现在起来吃点?” 他是最会粉饰太平的郎君,往常云奚也跟着他虚以委蛇,得过且过。 只是现下她不愿再装,身体上的疼痛不是假的,昨日两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也不是假的。 她实是过腻了这样的日子,也累得慌,看都不愿看他,翻个身朝里去,只给个冷冰冰的背给他瞧。 谢珩倒是也不恼,不过意料之中的反应。 径直起身出门唤了膳来,又亲自洗手,端了碗枣儿熬的粳米粥来榻边喂她。 不管如何,求和示弱的姿态是摆得足足的。 只榻上的姑娘半点没有搭理他,连来搀她起来用膳的丫鬟都冷冷推开。照旧朝里躺着,单薄固执的背脊像一道天堑,将所有人都隔绝开。 丫鬟们没法子,也不敢用力去掰她,只缩着手候在一边,等着谢珩的反应。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霜寒,很快便恢复如常,摆了摆手,让丫鬟出去。 等人皆散了,才端着瓷碗去榻边坐下。 “妹妹这是做甚么?”他声音仍旧温和,“打算就这么不吃不喝的饿死自己?” 姑娘没答话,一声不吭。 他却笑,修长好看的手指执瓷白的勺,慢慢搅动着粥碗,慢条斯理地开口,“妹妹要饿死自己也行。我便让人去衙门里放话,妹妹一日不用膳,那狱里的那位便也不能用膳。端看妹妹和他,谁先熬不下去。” “你敢!”云奚终于转过身来看他,那双漂亮的眼里有恨也有怒意,“他不是寻常百姓。陈家在江州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户。你纵是权势再大又焉能这样不管不顾的草菅人命?” “谁说我要草菅人命?”谢珩轻飘飘垂眸看她,“这衙门的狱里,人迹混杂,出了什么差池都不稀奇。死了一个两个人,与我何干?” 她睁着不可置信的眸看他,“他可是你的故交好友,你们相识十数载,有同窗之谊……” “同窗之谊?”谢珩冷冷一笑,“我若不是顾念着往日的那点情谊,他现在已是刀下亡魂,还岂能在狱中等着人来救他。” 谢珩又搁了碗俯下身来。两人靠得极近,几乎可以触到彼此的鼻息。 他微笑,“妹妹可想清楚,江州距此地千里,等到陈家得了消息赶过来,那陈淮安不知可否还有命在?” 他在赤裸裸地威胁她。 那陈淮安的性命就捏在他手里,她胆敢不听话,他拿她没办法,却能叫狱里的陈淮安受尽苦楚。 两厢僵持,她只能屈服,自己起身端了榻旁小案上的粥碗来,垂着眸,一勺接一勺地吃下,只那神情平静漠然,如同嚼蜡。 第145章 狗男人 没多时,一碗粳米粥便吃净了。 云奚搁了碗,随手捞了床头枕边的一方帕子拭嘴,泄愤似的将它掷去谢珩怀里,仍旧背过身去躺下。 接下来的几日,皆是如此。 但凡端过来的点心饭食,姑娘来者不拒,都好生吃完。吃好后喝茶漱口,拭了唇,便去榻上自顾自躺着。 温顺也温顺,乖巧也乖巧,只是半点不搭理人。 丫鬟得了谢珩的意来劝她,“姑娘可要出去走走?近日天好,江面平阔。若是运气好,还能看见沙鸥翔集,很是有趣呢!” 云奚微敛着眸,面上瞧不出半分兴致,“不去。” 她翻身闭眼,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别扭下去。 丫鬟暗暗叹口气,也不再劝,撤了案席后照样来回谢珩。 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长身玉立在窗前。 他听着,面色沉静,目光透过窗看向江面,水天一色,波澜壮阔。 夜里两人同睡一张榻上,也犹如隔着千山万水。 他总会起兴致,要去搂抱她。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她闭眼,只当自己是个榆木做的,任他折腾。 反反复复的拉扯,他有时也会生怒气,咬着牙将她抵在床榻上,要她睁眼看他。 于是那双眼睛睁开来,也是无悲无喜,平平静静看着他,冷冷问,“完了吗?完了我要睡了。” 彻底将他激怒,床榻和着夜里凛冽的江风,喧闹整夜。 次日丫鬟过来伺候瞧见,忍不住劝她,“姑娘就别和大人犟了,总归吃亏的是自己。” 她一拉衣襟,掩住身上斑驳的痕,面容依旧淡淡,“他找你来当的说客?那你便告诉他。我和他,除非死了,不然好不了。” 这话叫路过门口的郎君正巧听见,也没遮掩身上的怒气,冷冷拂袖笑,“行!那我也告诉妹妹,除非我死了,不然你这辈子也休想离开我身边。” 两人都万分固执,一个非要囚,一个非要逃。 谢珩白日里生了气,夜里照样上榻来搂抱她,亲吻,抚慰,做尽一切情人间的亲密事。 生气又如何?怨恨又如何? 只要她在他怀里,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她的避子药也没命的喝,有时一日要两三碗。 端药给她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对她道:“姑娘,大夫说了,这药一日一碗足矣。” “那不行。”她眼里冰冷,说出的话也刻薄,“万一漏下了呢?你知道我怀的叫什么吗?叫孽种!若是被你未来的主母知道可怎么好?连带着你,都是要受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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