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珠护着肚子,偏过脸躲闪溅出来的温热茶水。她轻轻柔柔地笑着,却是并不在意老夫人这般恶毒之言。 “祖母,都是谢家的女儿,我们家的地位还比她们家要高。凭什么谢文宣能做太子妃,我不能?太子亲自登门求娶,凭什么大伯要葬送我的荣宠?” “你住口!”老夫人嘶声大喊,脖子处青筋凸起,“太子妃的名讳,岂是你可以叫的?” 谢文珠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势在必得的笑。“我腹中的这个,是太子长子,是太孙。太子妃又如何?有他在,我能保谢家上下三代荣华!她能吗?” “妹妹怎么确定,这腹中胎儿是男胎,还是女胎?” 温和冷静的话自屋门口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 丫鬟抬手将珠帘掀起,姜蜜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老夫人一见她,双目一亮,仿佛看见救星一般,连忙朝她伸手。 姜蜜拉着她的手,坐到老夫人身旁。 “元娘,你可算是来了。这等不要脸的,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简直要被她气死过去!” 姜蜜见她气急,轻轻抚摸她的胸口,帮她顺气。 “我是恨不得当即拖她出去沉塘!看见她,我的心便堵得慌。可为着家中名声,就是让她罚跪,我都只敢让她跪在我屋里,不敢叫她跪到外面去丢人现眼。你说,这世间怎么就会有这般寡廉鲜耻之人?” 姜蜜知道老夫人这是气急了。 但凡和她私通之人不是太子,便是怀了身孕又如何?她也能狠狠心,把谢文珠拖出去沉塘。或是一碗猛药灌下去,至多留她一条性命,那个杂种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的。 可偏偏那个人是太子。 太子妻妾成群,太子妃嫁过去两年,肚子毫无动静。不说生个皇太孙,就是连个小郡主都没有。太子到底要给淮阴侯留点脸面,那些妾室,便更没有怀孕的机会。 可是随着他底下弟弟们年纪渐长,太子怎能不急? 谢文珠就是拿准这一点,所以她有恃无恐。 “祖母不必一口一个沉塘的。这是太子第一个孩子,就算不是儿子又如何?他的存在,至少向朝中大臣证明太子于子嗣之事上无碍,能稳定人心。如此重要,祖母你不敢强行令我落胎。” 姜蜜缓缓露出一抹笑,抬手吩咐丫鬟将她扶起来。 “五妹妹,地上凉,你还怀着身孕,切莫伤着孩子了。” 谢文珠一听这话,更加得意。三夫人有些惊讶,老夫人却是满腔疑惑。 但她俩谁都没说话。 姜蜜并不在意众人反应,接着吩咐:“再给五姑娘拿个垫子来。” 谢文珠只当姜蜜是被自己唬住,搀着丫鬟的手站起来,更加往前挺了挺不甚显眼的肚子,而后坐在宽敞舒适的椅子上。 “如三嫂嫂这般识时务者,才是聪明人。我娘家有你这样的当家主母,倒也不算太差,也不会堕了太孙的颜面。” 姜蜜浅笑,“什么太孙不太孙的,妹妹怕是癔症了。这孩子的父亲,分明就是那山上的一位猎户,怎的就攀扯上太子了?妹妹,混淆皇室血脉,可是重罪。说话之前,可要三思呀。” 谢文珠愣了一下,“你瞎说什么呢?” “我如何就是瞎说了?妹妹且瞧,你腹中孩儿的父亲,不正在外面?” 姜蜜话音刚落,便听屋外传来一道浑厚哀切的男声。 “珠儿,你不要我了吗珠儿?” 第118章 猎户 众人皆是被这番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只愣愣看着谢知让和一位五大三粗的男子走进来。 那人一身褐色短打、藏蓝色长裤,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竟是比谢知让还要高上几分。 甫一进门,他便扑到谢文珠身边蹲下,拉着她纤细柔嫩的手,真切道:“珠儿,这是杀头大罪,你不要再和我置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和我回去吧珠儿,珠……” 谢文珠被他这孟浪的动作吓得贴在椅背上,两脚胡乱蹬人,费尽全力从他掌中抽出双手。她气急,一巴掌甩在那猎户的脸上。 “哪里来的田舍奴!滚开!我不认识你!滚开!” “珠儿,你当初在山上,不是这么说我的。那时候,你还叫我夫君,叫我陈郎,你如今怎么就装作不认识我了?”陈猎户一脸伤心地望着她,眼中又是哀伤,又是幽怨,倒像是个怨夫。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愣愣发问。 “祖母,我见五妹妹挺着大肚子回来,生怕她是叫人欺负了。可五妹妹是个性子要强的,我又怕她受了欺负不肯说,便连忙叫人去尼姑庵查。结果一查……” 姜蜜看了谢文珠一眼,有些难以启齿。 “是怎么了?”老夫人连忙追问。 “一查才知,五妹妹在那山上,和一位猎户结为夫妻。方护卫去的时候,正巧遇上心急如焚的陈猎户呢。一听他是在找五妹妹,便立刻把他带回来了。” 姜蜜顿了一下,看着谢文珠道:“五妹妹,我知晓你同陈猎户两情相悦,碍于你二人身份地位悬殊,唯恐家中长辈不同意,才和他私自结为夫妻。可是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若真心实意要同陈猎户在一起,你该叫他亲自来侯府来下聘娶你才是。” “你胡说八道!”谢文珠脸色铁青,死死抓住椅子边上的把手,朝着姜蜜怒吼,“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陈猎户,你休要栽赃我!我说了,我腹中的孩子是太子的!他是太孙!太孙!” 陈猎户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文珠,哀伤道: “珠儿,难道那些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这明明就是你我的孩子,你为何要说是太子的?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份卑微,怕我不能给你过好日子?可是珠儿,你不能骗人啊。太子殿下一怒之下,杀了你怎么办?” “你给我闭嘴!”谢文珠喊得声嘶力竭,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一般,阴狠狠地盯着众人。 她将视线转向姜蜜,恨声道:“姜蜜,我说你怎么好心让我起来呢?原来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愧是小门小户出身,竟使出这样下贱的法子!” 姜蜜还未说什么,谢知让却是倏地沉下脸。 “她的名讳,岂是你配喊的?” 谢知让抬手,而后便见卫明两步上前,擒住谢文珠的胳膊,将她拧跪在地上。 “给你点脸让你坐着,你倒是抖落起来了。那便跪着吧。左右也是个杂种,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全家还能落个清静。” “谢知让!你敢这么折辱我、折辱我腹中的孩子,你就不怕太子治罪于你?” 谢文珠吃痛,拧着脖子,恶狠狠地盯着谢知让。 谢知让嗤笑,“好好一个名,从你嘴里吐出来,倒叫我恨不得再改一个。既然这个种你不想认,那便堕了吧。” 他抬手,便见一位膀大腰圆的嬷嬷端着一碗漆黑的药走过来。 谢文珠终于目露惊恐,扭着身子拼命躲闪,“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殿下会杀了你们的!殿下会杀了你们的!不要!” 谢文珠的喉间有苦涩的药液流入,她剧烈扭动着身体,整个人被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响起小丫鬟的禀报声。 “太子殿下来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谢文珠欣喜若狂,趁着这个间隙撞开压着她的下人。 因为太过用劲,她扑倒在地上,手上摔出两道通红印记。但她顾不得这些,将手伸进喉咙中用力抠挖。 “呕——” “呕——” 接二连三的呕吐声响起,一滩滩黄色药液在地上流延。 直到再吐不出一点药液,谢文珠心中的恐惧才放缓一些。 谢知让看着谢文珠,轻啧一声。 太子到底是储君,若他强要进府来,谢知让也不能拦他。 谢文珠一件太子,眼眶一热,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扑到太子身上,欲语泪先流。 到底是疼过的女人,还怀了自己的骨肉,太子一时心疼,不由放软了声音。 “珠儿。” “殿下……殿下……”谢文珠趴在太子怀中,泣不成声,“您总算是来了……珠儿害怕……” 太子揽着她的肩低声轻哄。 老夫人见到这一幕,几乎要晕过去。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好了好了,珠儿不哭,珠儿不怕。有孤在,他们不敢对你如何。” 太子抬头,对着谢知让发难:“谢指挥使,谋害皇嗣的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谢知让支着脑袋,笑得轻慢,“殿下,您这等金尊玉贵之人,头戴青巾总是不好看的吧。” 太子脸色一青,“你什么意思?” 谢文珠面色一变,正要大喊,却被陈猎户抢了先。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珠儿腹中的孩子,是草民的!珠儿一时鬼迷心窍才欺瞒于您。千错万错都是草民的错,还请殿下饶过珠儿!所有罪责,由草民一人承担!” 太子下意识推开谢文珠,看着她沉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珠儿只有你,他骗人的,”谢文珠哭着摇头,拉着他的手不住哭道,“骗人的……” 太子回想二人第一次燕好,谢文珠确实还是处子之身。 他稍稍沉下心思,转向陈猎户,问道:“你说孩子是你的,你如何能证明?” 陈猎户对上太子,有些天然的畏惧。但他强撑着回答:“我同珠儿在山上结为夫妻,有了夫妻之实。我知道她后腰上有颗红痣,这便是证明。” 太子的脸彻底黑了。 因为他知道,这是真的。燕好之时,他格外喜爱那颗红痣,最爱从后面轻轻抚摸。 他一个外男,如何能知道? 谢知让见太子脸色铁青、变幻莫测,笑容更甚。 “殿下,您说,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第119章 侧妃 谢文珠见太子神色变幻莫测,心中万分恐惧。她低着眉,拉住太子的袖子,眼中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殿下,珠儿待你,一片真心、可昭日月。自从我被他们关进尼姑庵,我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只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三尺白绫了却余生。” 谢文珠声音悲怆,字字泣血。 “可是那日殿下来看我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您待我那般温柔体贴、细心呵护,我便觉得这日子有了盼头。于是我日日夜夜想着,殿下您下一次到底何时再来。” “当我知道怀上殿下的骨肉时,欣喜若狂。”谢文珠泪眼含笑,看着太子的目光情意绵绵,“我知道殿下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为自己能帮殿下的忙而感到高兴。” “可是殿下,您居然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个孩子是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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