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敛笑容,脸上满是绝望之色。可是对上陈猎户,她又是满目凛然。 “你能说出我身上隐秘的特征,并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得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买通了我身边的丫鬟,再将这秘密告知于你,而后叫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往我身上泼脏水。” “有太子殿下珠玉在前,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会和这田舍奴在一起?” 谢文珠尚有几分急智,句句分辩口齿清晰、逻辑明朗。 但她遇上的是谢知让,他就是一个魂不吝的,嘴上没个把门,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果然,就听他淡笑道:“说不得是你一个人在尼姑庵中寂寞,太子又不经常去,便找上了这猎户。左右吹了灯、闭了眼,也看不清谁是谁。” “又或者,是你日日夜夜向这猎户索取,好怀上身孕,以博得一个离开尼姑庵的机会。” “谢知让,你放肆!” 这话说得难听至极,在场诸人面色都有些异常。太子更是脸色铁青,怒目圆睁,瞪着谢知让,几乎要把他吞下去。 谢文珠所图为何,太子一清二楚。 当初谢文珠用尽手段将书信送到他手上,他知道这个女人念他、想他都是假,借着他从尼姑庵出来才是真。 可那又如何? 在神佛菩萨面前同人欢好,亲手脱下这层清规戒律、克制禁欲的海青,这便足够吸引他。他去尼姑庵看谢文珠,九分是为此,只有一分是疼惜。 但她方才说的对,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帮他稳固地位。朝中百官、东宫属臣,都盯着太子妃的肚子。 即便有一个不是太子妃生的孩子,那也代表他有后了,那些人便会更加不遗余力地支持他,左右摇摆,举棋不定之人也会向他倾斜几分。 所以,谢文珠腹中这个孩子,必须是他的。 既打定主意,太子的神色坚定不少。他将右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厉声呵斥道: “本宫见她一人在山中过清苦日子,心中不忍,便派人在那处日夜伺候。她是什么情况,我比你们更清楚!你休要污蔑本宫的侧妃和长子!”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侧妃? 他竟是要迎娶谢文珠做他的侧妃? 谢文珠喜出望外,揪着帕子,一双眼睛绽放出闪亮光芒。 谢知让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轻啧一声,有些无奈道:“殿下既要将这青巾戴到头上去,那便戴吧。” “谢知让!你真当以为本宫不敢杀你是不是?” 谢知让懒洋洋道:“殿下怎么会不敢?殿下可是东宫太子、一国储君,都是微臣的错,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即就让人把他抓起来,鞭笞拷打,抽骨拔筋。 他就不明白父皇为何要宠幸这么一个小人!待他继承大统,第一件事就是把谢知让关进天牢,让他好好吃吃苦头! 至于第二件事…… 太子将视线移向姜蜜,目光中有几分隐晦的兴味。 谢知让敏锐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将姜蜜挡到身后,淡淡道:“殿下既然要纳她做侧妃,那便回去同陛下禀明情况吧,慢走,不送。” 太子指尖一动,移开了视线,“本宫自是要将这喜讯禀报给父皇知道的。走之前,我要带他走。” 说着,他抬手,指向陈猎户。 陈猎户面色一白,高大如山的身形晃了晃。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嗫嚅着叫了声“珠儿”,而后认命般闭上眼睛。 太子眼睛一眯,心中不悦,到底没说什么。而谢知让,更是不甚在意的态度。 “过几日,本宫会派人迎娶侧妃,还望诸位配合。” “恭送殿下。” 谢知让象征性地弯腰拱拱手,甚至太子还未走出门,他便直起了身子。 余光中瞥到这一幕的太子,心中更加气恼,甩着袖子愤愤离去。 谢知让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扭头对着谢文珠说道: “你既一心要嫁给太子,我拦不住,也不想拦。只日后莫要回家诉委屈,我不会管,也不会叫他们管,全看你自己能不能斗得赢太子妃。” 说罢,他牵起姜蜜的手,转身离开上房。 待回到珺璟轩、关上房门,二人才轻声交谈起来。 “夫君,七皇子那处,可会因为五妹妹成为太子侧妃,而对你心生芥蒂?”姜蜜目露担忧。 谢知让摇头,低声宽慰:“他根基尚且不稳,短时间内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 姜蜜还是忧愁,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了块什么东西。 “陛下将你强逼到七皇子那边替他站台,若日后七皇子夺得大宝,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太子到底是正统,如今还有了后嗣,地位自然更加稳固。待到太子即位那日,咱们该怎么办呀?” “别怕。”谢知让抱住姜蜜,亲亲她的发顶,“陈猎户今日演的这一出情深意重的戏码,不会叫太子一点芥蒂都没有的。若非谢文珠怀的是他的长子,而且他急需要这个孩子替他稳固地位,他不会容许这样一个名声有污的孩子生下来的。” 他顿了一下,笑道:“说起来,此事还是你的功劳。阿蜜这主意,甚妙。” 第120章 演戏 原来自从姜蜜知道谢文珠怀孕一事,她便开始思索究竟该如何应对。她并没有直接去上房,而是派丫鬟去老夫人的屋里和霜凝打听情况。 此事和她猜想的一样,谢文珠果真怀上了太子的孩子。 方护卫派去尼姑庵的人,这么短时间内当然回不来,她只能当做谢文珠说的是真的。 因为一户支持七皇子的人家,出了一个怀上太子孩子的女儿,这便是最坏的情况。 当初家中扭送谢文珠去尼姑庵,三夫人心疼女儿受罪,悄悄把她的贴身丫鬟送过去伺候。姜蜜和谢知让知道此事,懒得搭理,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但今日谢文珠回谢家谈判,她的贴身丫鬟并没有在她身旁。她不是有勇无谋的人,姜蜜便猜那贴身丫鬟定然是去找太子通风报信了。 谢文珠咬死这个孩子是太子的种,倘若他们一碗药强制灌下去,孩子是落了,但也留给皇帝和太子一个发难的由头。 可若叫她留着这个孩子顺利嫁入东宫,她是得到了荣华富贵,可谢知让呢? 二人终究是同出一脉,谢知让便会因此陷入三面为难的境地。届时,皇帝该如何想他?太子该如何想他?七皇子又该如何想他? 她这是生生踩着自己堂哥的脑袋上位。 左不行,右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呢? 姜蜜为难着,忽然看见桌上有一只谢知让随手摘下的荷包。 她忽然就想到她娘家的那位表哥——郭凌云。 那时她和谢知让情意不深,不敢叫他知道自己和郭凌云有这么一段过往,唯恐他心生猜忌而冷落自己。 谢文珠和太子虽有私情,但绝没有到心意相通的地步。若是有一男子站出来,说谢文珠的孩子是他的,太子心胸狭隘,即便知道真相并非如此,但心中依然会膈应。 只要他们咬死了,认定这孩子不是太子的,再强迫谢文珠落胎,即便之后太子发难,他们也有理由可以搪塞。 左右孩子已经没了,太子总不能指着一滩血水说那是他的种。 姜蜜心中这般思量,正好碰上回家的谢知让。 她将这办法同他一说,谢知让沉思片刻,吩咐卫明亲自去办一些事情。 “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姜蜜有些丧气。 因为此事,他们已将谢文珠完全得罪。倘若太子继承大统,他们两个肯定不会轻饶了谢家。 “没事的阿蜜。”谢知让轻轻摩挲怀中娇娇儿的瘦削肩头,“今日那人至死都对谢文珠念念不忘,太子心中定然会有一根刺。他的心胸,比针眼儿大不了多少。今日他虽认下这个孩子,等到日后有别的孩子出生,他便会冷落了谢文珠。所以,没关系的。” 姜蜜轻轻应了一声,“那陈猎户呢?” “我派人用死囚将他换出来,而后便送他回北地,此生永不入京。” 这陈猎户是卫明在牙兵之中亲自挑选的,是世世代代忠于谢家之户的孩子,最是忠诚可靠。他在太子面前演了这么一出大戏,而后又被太子“赐死”,自然不能再出现在京城之中。 谢家世代镇守北地,陈猎户也是北地出来的人,此番回去,也算重归故土。 姜蜜得知他没事便放了心。她的脑袋在男人颈窝处蹭了蹭,抱他抱得更紧。 谢知让察觉到她心底不安,有些愧疚,又有些心疼。 到底是因为自己在朝堂上的事,让她跟着担心了。她本该无忧无虑地做他的世子夫人,和他相濡以沫,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但…… 姜蜜忽然扭头,将脸颊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身侧之人昳丽侧颜,认真道:“阿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生死。” 谢知让身躯一震,一股难言的情绪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不断冲刷他的心脏。他看了姜蜜一眼,似是被她真挚目光刺到,狼狈地将脑袋扭到一边。 他一直从姜蜜身上索取,盼望她能给自己充分回应。每当她扭扭捏捏表达一点心悦之时,他总是欣喜若狂。 可是当她就这般毫不保留地向他倾泻爱意时,他竟热泪盈眶。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接受过这般炽烈直接的情感,所以他手足无措。 姜蜜见谢知让这般模样,有点心疼。于是她捧起男人的脸,故作调笑:“哎呀,我们让让哥哥怎么哭了呀?这么感动呀?” 谢知让眼眶微红,没好气道:“你眼花了不成?” “是呀是呀,是我花了眼。我们阿让英勇神武,怎么会哭呢?定是我看错了,罚我亲你一下。” 姜蜜笑着顺从他的话,倾身在他脸颊轻轻啄了一下,而后直起身子看他。 “哎呀,还没消气呀,那再亲一下。” …… “再亲。” …… “还亲。” …… 姜蜜一连捧着他亲了好几下,见他还是不说话,眼睛却恢复正常,终于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微微瞪眼,“你不许生气了!” 谢知让轻笑出声,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揉捏,“本来也没生气。” “那你就是想骗我多亲你几下!你太讨厌了!” 谢知让就爱她这娇蛮模样。见她红唇微启还要说话,谢知让直接覆上去,将那些撒娇一般的抱怨尽数吞下。 良久,他松开姜蜜。 见这小娇娇双眼朦胧,谢知让低低笑了两声,而后从宽大袖中掏出一枚包在油纸中的糖葫芦。 “夫人,这是早上赊欠的账。” 姜蜜眼眸微亮,满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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