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杀你,但你永远都不能出现在京城之中。” 小老头乐呵呵地答应:“好说好说。左右这京城也无趣得很,摔个跟头都能跪在七品官的脚下,我是不喜欢,不来也好。” “出去之后,你不可再对外人说你是禅息真人。” “那怎么……”小老头刚要激动反驳,被谢知让冷厉目光一瞟,他便瞬间哑了嗓子,“这名号什么的,都是虚的,也行,也行。” 谢知让见他这般识趣,冷哼一声,将刀插回卫明腰间刀鞘上。 “从这里出去,一直往前走,不准回头。脖子乱扭一点,我便让人把你的头砍下来。我遭不遭报应那是以后的事儿,但你,今天一定能见阎王。” 小老头手脚并用,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便往地牢外面走。 在他即将要走出地牢时,谢知让忽然开口:“你方才说我子女缘薄,是我此生都没有子嗣的意思吗?” 小老头脚步一顿,沉默半天,有些纠结地问道:“那什么,我能回头吗?” 谢知让愣了一下,轻笑出声,“可以。” 得了允许的小老头转身,又盯着谢知让看了一会儿,才道:“不一定有,但也不一定没有。” 这般没有准头的话,却叫谢知让心中生出几许希冀。 有没有孩子,他自己是无所谓的,甚至略微有些嫌烦。不过偶尔的,他也会想一想,他和姜蜜的小孩儿会是什么样子? 但他有时候会看见姜蜜对着谢邈和谢婉发呆。他想,姜蜜一定是想要个孩子的。 而且他服过秘药,世间又再无解药可解,万一有一日压制不住毒性,他彻底丧失理智,姜蜜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有个孩子照顾她,他也能放心一点。 小老头见他眸光微亮,心下微微叹出一口气,却没再说什么。 谢知让得他回答,便也无话可说,挥手让他离去。 此时,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一点鱼肚白。今日休沐,谢知让便回珺璟轩。 他站在床边,脱下外裳,略微散了散从外边带回来的凉气。等手心回热,他掀开被子上床。 姜蜜被这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往谢知让怀里钻,小声呢喃:“夫君?” 谢知让亲亲她红扑扑的小脸,柔声安抚:“没事,接着睡吧。” “唔。” 姜蜜脑子还不清醒,只是顺应本能地抱住身侧之人。 谢知让见这小娇娇这般依恋自己,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回抱住姜蜜,仿佛整个天地都被他拢在怀里。 他勾唇,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 谢知让软香温玉在怀,自然惬意。太子却因为被他截了胡,气得火冒三丈。 如今已是夏日,外边有知了在鸣叫。太子被这刺耳的蝉鸣声吵得心烦,摔了只茶盏,大吼: “都是死人不成?还不把那些虫子都给本宫粘了!叫叫叫,吵死了!” “殿下,您怎么这般大的火气?是谁这么不长眼,惹您生气了?”太子妃轻轻柔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太子侧妃嫁入东宫,还怀有身孕。太子妃深觉自己地位受到挑战,一时之间,对太子很是温柔小意。她只盼着能将人哄回来,好让她顺利生下嫡子。 “殿下,夏日暑热,臣妾亲手为您熬了一碗莲子羹,可是下火,殿下可要尝尝?” 谢文珠有孕,到底是给她这个嫡妻没脸。而且,淮阴侯府和宁安侯府两家势同水火,老丈人因为此事对他很是不满,他还要仰仗淮阴侯府,自然是不好再朝着太子妃发脾气。 但叫他有多热情,也是不可能的。 故而他闭上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放这儿吧。” 只是太子从前对她实在恶劣,现在这般冷淡,倒叫太子妃半分都不惧怕。 她试探着问道:“殿下这般恼火,可是因为禅息真人一事?爹爹不是说,殿下已经找到了吗?” “找到又如何?”太子冷笑,“如今那禅息真人被谢知让抢走。依着他的性子,有没有活着还两说呢。” “殿下既然知道宫里那个是假的,是谢知让在欺瞒父皇,殿下,您何不直接同父皇说呢?左右您二人才是父子,父皇肯定是信您的呀。” “你当本宫没这般试过?”提起这一茬,太子更加生气,咬牙切齿道,“本宫今日试探着向父皇提起此事,但那假道士尚有几分真功夫,将父皇哄得晕头转向。他不知是给父皇吃了什么丹药,原先还有些中气不足,现在却是容光焕发。父皇对他,自然更加深信不疑,倒是将本宫臭骂了一顿。” “这谢知让,一次次坏本宫的好事,本宫日后必定要他好看!” 太子妃轻轻抚摸太子胸口,柔声安抚:“殿下乃是储君,日后必定是要继承大统。待您登上那个位置,一个谢知让算什么?整个宁安侯府都是殿下您说了算。” 太子妃说这话,原是想暗戳戳地叫太子日后抄了宁安侯府满门,却不想经她这一提醒,太子倏而想到姜蜜。 是啊,等当了皇帝,自己还用受谢知让的气吗?便是当着谢知让的面玩弄姜蜜,他敢说什么吗? 想到谢知让勃然大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太子终于发出畅快的笑声。 夫妻俩各自心怀鬼胎,畅想未来。 第125章 接风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眨眼间,便是五年光景已过。 姜蜜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待丫鬟将最后一只发簪插入发髻之中,她扭头去看谢知让,却见他还躺在床上没起身。 “夫君?” 谢知让闭目睡着。听到姜蜜在喊自己,他眼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他低低应了一声,沙哑嗓音中带着化不开的倦意。 这几年,谢知让越来越困觉了。醒着时倒还好;一旦睡着,便轻易醒不过来。哪怕当下睁了眼,没一会儿便又会睡过去。 姜蜜有些担心他,走到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若不然你再睡会儿吧,等会儿我一个人去接他们便好。” 谢知让迅速眨眨眼,恢复清明,手肘撑着床板支起身子,“没事。答应你要一起去的。” 见小娇娇眸中满是心疼和忧愁,他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真没事,已经醒了。” “那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和我说,咱们先回来。” “好。”谢知让满口答应。 韩瓒外放六年,其间被皇帝指派去修河渠。如今,漕运恢复运转、河道完好无损,韩瓒自然要升官回京。 当初韩瓒一心脱离曾派,不惜惹恼曾方海也要请求外放。那时双方已经撕破脸皮,如今韩瓒要回京,曾方海自然竭力阻拦。 但有谢知让从中斡旋,调任回京的圣旨依然传到了韩瓒手上。 今日,便由谢知让和姜蜜夫妇做东,在家中宴请韩瓒一家人,为他们接风洗尘。 马车停在京郊十里亭,二人坐在车内等候。 听闻车夫说有人来了,姜蜜连忙掀开车帘去看,果然看见同样掀着帘子从马车中探出半个脑袋的姚丁香。 姜蜜喜上眉梢。 “丁香姐姐,韩大人!” “阿蜜妹妹。” 姚丁香见到阔别已久的故人,也很是高兴。 “郊外风大,丁香姐姐还带着孩子,便不要下来吹风了。我们在家中摆了席,咱们到了府上再好好说说话吧。” 姚丁香笑得温和,“阿蜜妹妹思虑周到,便听妹妹的。” 两位当家夫人做的决定,谢知让和韩瓒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两辆马车便晃晃悠悠地朝着宁安侯府驶去。 一到侯府花厅,姚丁香便笑着引韩康年向姜蜜和谢知让见礼。 六年前的韩康年便已经是小大人,如今长到十一岁,自然更加稳重。 他对着二人拱手行礼,“康年拜见谢家姨母、谢家姨父。” “年哥儿快快请起。”姜蜜笑着扶他起来,“当年走的时候,我记得你才长到我腰间呢,如今都长这般高了。想必日后也是挺拔俊俏的小郎君。” 韩家次子韩康安,如今正是虎头虎脑的年纪,歪着脑袋直直看着这俩陌生人,傻憨憨道:“姨母好看,姨父好看。” 天真的话语逗得在场诸人忍不住发笑。就连谢知让,都不自觉勾起嘴角。 韩瓒看了眼谢知让的昳丽面容,心下微叹。 不怪孩子说他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呢。 多年前,他还在京城时,这人暴戾恣睢、张扬跋扈,通身嚣张气焰堪堪遮掩俊美面庞。如今谢知让眉眼间多了几分宽和,周身气势温顺不少,便叫人一眼看见他这张过分精致的脸。 韩瓒收回心思,便听谢知让请他入座。他笑着应承,让谢知让也坐。 酒过三巡、饭菜入腹,姜蜜和姚丁香去后院说私房话,韩康年和韩康安俩兄弟便由谢邈带着在侯府玩耍。 一时屋内只剩谢知让和韩瓒二人。 韩瓒和曾经的谢知让一样,无意于党派之争。他只想做纯臣。故而此刻,他沉默半晌,低声问道: “陛下身子可还好?” 谢知让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随口回他:“一般吧。” 这么多年,韩瓒并非一次都没回来过,而且他也时时刻刻关注着京城的动静。 皇帝近些年来愈发醉心痴迷于修道炼丹一事,朝堂上的事,多交给内阁和锦衣卫处理。 去岁,皇帝罢朝一日,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绝无仅有的一次。有传闻说是皇帝吃了丹药久睡不醒。此事议论纷纷,尚且没个定论。 但空穴不来风,韩瓒忍不住追问: “旁人都说是那道士带坏了陛下龙体,那禅息真人又是你找来送进宫里的,外间都说你狼子野心、图谋不轨,更是借着陛下对你的信任,在朝堂上大肆培养亲信、排除异己,妄图……妄图……” “子晔兄,这些,可是真的?” 谢知让只是略略挑眉,并不在意。 连韩瓒这等远离权力中心之人都知道了,看来确实是甚嚣尘上、满城风雨。 “韩玉谦,一回来便质问我,还记不记得你欠我钱啊?” 韩瓒被他这避重就轻的话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谢知让说的也不假。当初离京之时,他雪中送炭。韩瓒说过,那些钱全当是借他的。此刻,谢知让拿这一茬来堵他,韩瓒确实没话说。 他无奈开口:“当初子晔兄借我一整袋金锞子,里面还塞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折合银两共五百六十七两九钱。我现下没带钱,待回府后取钱,我亲自登门归还。” “如此,子晔兄可愿同我说句实话?” “韩玉谦,是不是我做的,不重要。当初是看在内子和令正有交情的份儿上,我才帮你一把。但你该知道,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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