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岁岁,被家里人丢掉了,没有别的衣服,路上有个死刑犯的衣服,我就捡来穿了。” 九岁的岁岁,眼中还透着怯意,可话语却那么流畅。 灵琅不免对她记忆深刻,心想竟还有人偷死刑犯的衣服。 话说完,那人贩就骂岁岁晦气。 岁岁却摸着肚子问人贩子,“你要将我卖掉吗?我身上都是伤,可能卖不了好价钱,但我什么都会,只要能给我口饭吃就好。” 人贩子难得见有人这么上道的,“你家里人是对你有多坏啊,你还这么喜欢被拐卖?” 岁岁点点头,“我爹还没你好呢,那你可以让我吃饭吗?” 人贩子见状,去取了馒头给她。 岁岁一顿吃了好几个馒头还不够,可见是饿极了,又去问人贩子讨,那姿态就差没管人贩子叫爹了,灵琅见她没骨气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不过人贩子还真吃她那套,真的又给了几个馒头。 人贩子走后,灵琅就见她放了两个馒头在自己眼前,灵琅想说不要,就听她说—— “我看你还是吃太饱了才跟他们作对,就算你不饿,也该为下一顿吃。” 毕竟,饱了一顿,还不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 岁岁曾经姿态也很高,可是一路逃来,她真的太饿了,她还要留着命报仇呢,她不能死。 岁岁的食量或许就是在那时候被撑大的。 第三天,人贩子为了试探岁岁,直接把岁岁带出去帮忙干活了,下午回到地牢时,人贩子问岁岁为什么不跑,岁岁说有吃有喝,这么好的日子干嘛要跑。 从那日后,岁岁便很得人贩子看重。 不知道哪天,灵琅见岁岁从外面带回来半瓶劣质伤药,岁岁说是人贩子看她听话,大发善心给的。 灵琅以为岁岁是自己用,结果岁岁却叫她趴下。 灵琅很不解,“你身上那么多伤,你不上药吗?” 岁岁摇摇头,“很长时间了,结痂了。” “我的伤,可能要刮肉才能好了……”她似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抬起了眸子,“你的伤口是新的,现在上药,还有机会不留疤。” 灵琅被她的发言所怔住,世人都顾自己,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人。 没过几天,地牢来了新的小伙伴,也是个小女孩。 而灵琅因为不听话,原先的买家不愿意再买她,岁岁一身伤,对方更不愿意买。 人贩子气得再次把灵琅打得只能躺在稻草上,但灵琅就是不哭。 反而是岁岁使劲儿哭,对人贩子道:“呜呜呜,为什么他们看不上我,我什么都会,呜呜呜。” 她好像很想被卖……这让人贩子都不好怪她,甚至一度觉得养她在身边干干杂活挺好的。 一天夜里,子书岁在饭菜里下了药,灵琅因为不听话没吃到饭。 人贩子都晕了,漆黑的地牢中,灵琅趴在稻草上,只见岁岁朝自己伸出了手,朝自己笑—— “我们可以走了。” 灵琅心中一喜,可一想到自己走路都走不了几步,便低落地垂下头,“你走吧。” 可岁岁却没有离去,反而将她搀起,扶着她走出人贩子的地牢。 灵琅转身看看那个新来几天的小女孩,迟疑道:“她呢?” “不能叫她,”岁岁却皱眉道,“这几日我给人贩子干活,她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第180章 “臭娘们!装神弄鬼,要让老子抓到你—— 与灵琅起初的不愿与之为伍的不屑嫌弃不同,那个女孩眼中是嫉妒。 没错,竟然嫉妒她能在人贩子面前讨喜? 小女孩的嫉妒神色过于明显,这种眼神,岁岁曾经经常在其他人身上瞧见。 最终,岁岁带着灵琅离开了,还拿走了不少馒头。 灵琅伤好后,想跟着岁岁走,却被岁岁拒绝了。 临走时,岁岁那身囚服还穿在里面,就当里衣穿了,毕竟人贩子给她的衣服还没囚服合身,这囚服还是按照她的尺寸发的呢。 三个月后,灵琅又被其他的人贩子拐了,被拐到了一个叫定阳的地方。 不过这次,她没有不听话,所以没遭受毒打。 没过多久,人贩窝被剿灭,领头进来的是一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小女孩,看着很眼熟。 正是换下囚服、改变装扮了的岁岁。 看见灵琅,岁岁好像很诧异,“你……你怎么又被拐了?” 灵琅开始不敢认她,听她熟稔又无奈的语气,这才羞愧的低下了头。 几个侍卫似对岁岁很尊重,“小姐,人贩都已抓获。” 岁岁点头,“将这些小孩都送回家吧。” 出了人贩窝,灵琅坐在一棵树下发呆,她无处可去,上次就想跟岁岁走,可岁岁不愿意。 这次她也没再问,只一人坐在树下,忽地,眼帘中出现漂亮的裙摆,灵琅听见她问—— “你若实在没地方去……” 灵琅以为岁岁要带她走,眼睛一亮,却听岁岁继续道:“我还有点银子,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岁岁心里发愁,岁岁也想带灵琅一起回家,可是岁岁一想到自己住的又不是自己家,是定阳王府。 岁岁自己都是被收养的,这才几个月,怎么好意思带别人回家呢?更何况,定阳王的儿子还对她虎视眈眈,很有敌意。 所以岁岁给灵琅找了个院子。 灵琅当时心里有个荒谬的想法,感觉自己很像有钱人置办在外面的外室…… 岁岁见她失神,或许是怕她又被人骗了,于是认真与她说——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若是分辨不了真假善恶,那你就学会冷漠。” “或者,变得强大,这样就不怕被骗了。” 所以自那之后,灵琅一边学武让自己强大,一边又让自己冷漠些。 …… 洛城内,士兵们看向杜长秋,“将军,这……城门关吗?” 杜长秋在纠结和犹豫,最终下了命令,“关!” 洛城的城门,在灵琅几瞬间的回忆中,已经重重阖上。 燕军逐渐靠近,远远地,已经能看见那浩荡的军队。 灵琅朝子书岁望去,半月形的面具下,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我没有父母高堂。” “只有你。” 这一次,她没有喊主子,因为眼前少女对她而言,不止是主子。 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是妹妹。 是她最在乎的人。 即便付出生命,都要守护的人。 子书岁久久凝视着她,似有感慨和无奈。 尘土飞扬,铁骑靠近,来势汹汹。 马蹄声阵阵如战鼓,子书岁能感受到身下土地的颤动。 燕军中为首的将领甫一抬手,全军便在城外百米处停下。 将领身着盔甲,其容颜冷峻而熟悉。 是子书岁的老熟人了,此刻子书岁才知,燕军选了萧必安做主帅。 不过,子书岁毫无怯意,只听燕军前锋高声问道—— “前方何人?” 敌众我寡,此刻若是万箭齐发,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那一排弓箭手都已将矛头指向了她和灵琅两人。 子书岁拉紧缰绳,粗着嗓子道—— “谢氏将领。” “呵,什么将领,”燕军前锋听闻,不免覆上轻蔑之色,“看来是杜将军知道城门守不住,竟派个女人出来送死。” 前锋只觉得是拖延时间之举,正欲一声令下,让弓箭手放箭,忽听身侧主帅沉声打断—— “等等。” 萧必安看着对面两名戴着面具的女子,只觉得有些猫腻,隔着数十丈距离,他莫名心生怪异的熟悉。 前锋被打断,苦口婆心道:“元帅,他们定是在拖延时间,我们可不能中计啊!” 语罢,副将忽地眉头一皱,想起了什么,“不对啊,谢氏军中有两鬼面,除了那素来有名的谢厌,还有一个,便是……” 话音未断,对面戴着玉面獠牙的女子轻笑一声,她看向萧必安,高声道—— “想来你便是燕军新主帅了,告诉你也无妨,吾乃谢笺之女,倘若能活捉到吾,岂不比夺下一城的功劳更大?” 说完,子书岁低声与灵琅说了句反方向跑,然后没给燕军反应的时间,便纵马朝一侧山脉狂奔而去。 “杀了她!”前锋只觉得被轻视了,火冒三丈。 “不行!”副将持反对意见,“若她说的是真的,活捉此人,岂不是可以拿她和谢笺不费一兵一卒换几座城池?” “呵,你怎知她说的是真的,不是拖延时间!”前锋大声回怼。 那一排排的箭矢对准了女子的后背,萧必安听着身后两名将领的争执,他望着女子的背影,深深皱拢了眉心。 女子的声色明明他从未听过,可他竟觉得熟悉,还有她的背影……此刻,萧必安的内心竟犹如海水般澎湃莫测。 “你们攻城。” 未经多犹豫,萧必安话已出口,他拉着马绳,独自追去。 前锋见状,并未取得任何人的同意,也追随萧必安而去。 留下副将在原地想劝阻,“小心有诈啊!” 身后,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的陆玮,看向另一跑往反方向的女人,“我去抓她。” 语一出,便带着一队骑兵离开。 副将为难至极,心想陆赢不在,这几个刺头都是难管的主,哪有军队打仗这般随性的? 但副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归身后有二十万人马,他手一抬,一声令下,“火弹火炮准备!” …… 那厢。 身后萧必安与前锋穷追不舍,好在子书岁选的马是上好的汗血宝马,才不至于被对方追上。 许是追逐太久,对方没了耐心。 一支利箭穿过疾风,子书岁察觉到危机,纵马一跃,马儿四肢跳起,箭从它身下飞过。 眼前便是山林,她心一松,经过摸索,她已对这山林分外熟悉。 下一瞬,只听利器刺入皮肉,身下马儿痛苦嘶吼一声,朝前倾去。 马儿没躲过第二箭。 子书岁松手,在摔倒之前,在马上站起身,一脚蹬于马背,高高跃起,朝林中而去,顷刻消失隐匿在林中。 萧必安与前锋一前一后纵马进山,马儿进了山,如同鱼儿离了水,难以有任何优势。 故而,萧必安与前锋都弃了马,前锋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失?元帅,她一定还在附近!” 萧必安哪用他提醒,他还嫌前锋自作主张跟来,很是聒噪。 竹叶因风刮出簌簌之声,周围都充斥杀意。 萧必安紧了紧手中的剑,一阵寒风吹过,激得竹叶碰撞似发出尖锐之音,他蓦然抬头望去—— 只见蓝天青叶之上,女子悠然地立于竹竿上,剑起剑落间,她的衣袂周围仿佛裹挟竹叶,飘动之时也显得和谐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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