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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洛城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定下来啊！” 一群百姓围着几个衙役官差诉苦，人群躁动。 街面上，子书岁带着人将各大店铺老板挨个劝离，赶到洛宁坊时瞧见地就是这一副躁动的情形。 她一手拿着槌，朝身侧衙役拿着的锣上敲—— “铛！” 响亮而清晰的敲锣声，穿透纷乱的噪音。 人群安静下来，子书岁再次敲锣，突兀的声音让所有人停下争执，转过头，将目光聚焦在戴着面具的少女身上。 此时已过黄昏，太阳已经下山。 天色昏沉沉，稍远些便看不清人脸，子书岁身后的火把将她的面具照得锃亮。 “不论燕军采用何种方式攻城，都请大家相信，洛城守军会全力守城。” “即便洛宁坊真的毁了，也有官府替你们重建。” “前方将士或许会付出生命代价，所以烦请诸位乡亲，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别说什么与房子共存亡的话。” 少女的声音此刻并不柔和，甚至有些生气，可在乡亲们的耳中，却像是一剂定心丸，充满力量，吹散了大家的恐慌和不安。 众人纷纷不再大声喧闹，跟着衙役们朝北城区临时搭建的收容所而去。 不需多时，洛宁坊的百姓们便有序地离去大半，原本热闹的洛宁坊瞬间变得静谧。 子书岁从衙役手中拿过锣，带着锣鼓和几名衙役巡视洛宁坊，看看还有无遗漏人员。 经过一户敞开的房屋时，听见里头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她的脚步停下，没有敲门就直接朝院内走去。 忽听屋内声音中断，转而响起急躁的脚步声。 矮个子男人手中捧着一堆首饰，急促地跨门而出，却见院内站着几名身着官差服的衙役，吓得他屁股坐在地上。 昏暗的夜色中，子书岁瞧见他手上的东西，眼神一眯，“你是什么人？” 她直觉是趁乱偷东西的贼。 矮个子的男人低头看着一手珠宝，又听她质问的话语，心中一慌，“这是俺的家，俺拿些钱财之物！” 子书岁却是不信，“哦？拿首饰？” “这是，这是俺娘们的东西，不拿上她就哭个不停，非闹着回来取，俺也是没办法了，俺不拿的话，俺怕她偷跑回来拿。” 矮个子男人真诚地说着，语气还怪委屈无奈的。 子书岁身后提着火把的衙役上前照亮男人的脸，看清楚后，恍然大悟地对子书岁道：“少将军，小人认识他，他确实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宠妻。” 闻言，子书岁眉头舒缓，催促道：“快些跟上他们。” “哎，是是，俺这就走！”矮个子男人从地上爬起，提着一串串珠宝首饰就朝外走去。 子书岁抬步，朝院外而去，正欲与衙役们继续巡视洛宁坊，此时忽听一道重重的似雷声般的响声，响彻云霄。 她心中一紧，几人都抬头朝天上望去，夜空仿佛被什么东西划过，而后在天上炸开。 大火红色的花儿一个个在天上形成光圈，呈火球状朝下迅速坠落，火焰将夜空照亮，犹如白昼。 巷子的另一头，火球砸落。 一声巨响，火光蔓延。 刚才提着珠宝离去的男子转瞬间消失在火光里…… “跑！”衙役颤抖着声音，喊道。 四周火球砸落的声音此起彼伏，房屋被火燃烧，瞬间成了火海。 拿着火把的衙役早就将火把扔在路边，几人纷纷朝北城区跑去。 见状，子书岁亦朝北城方向而去。 “呜……娘……” 微弱的喊声不知从哪个房屋中传出，子书岁耳朵一动，停下脚步，朝周围扫视一圈，又听那稚嫩的女声响起，她随即找到方向，朝那被火燃烧的平房跑去。 “少将军！”跑在最后的衙役瞧见少女朝火海而去，心下一惊，犹豫一瞬后，跟着她去了，“小心啊！” 烈火如同囚笼般将房屋围困，少女掩面从窗户跃入房内，将蜷缩在墙角哭泣的女童抱起。 忽地“啪”一声，似有什么在身后爆开。 衙役站在院内，见少女从火光烟雾中踏出，“少将军，快走吧！” 子书岁点点头，一手捂着女童的头顶，一手将她抱在怀里， “别怕。” 她声音微哑，一边安慰女孩，一边迅速离去。 火弹攻势很快就停了，仿佛方才只是为了给洛城守军一个厉害瞧瞧。 不出多久，救火队来了，火势逐渐渐小，而后熄灭。 …… 城墙之外，乌压压一片大军，为首的是陆赢。 陆赢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背上，朝城墙之上望去，“杜小将军，我与你父曾是同僚，看在昔日同僚之情上，我不杀你。” “方才你也瞧见了，我军若想夺城有多容易，你若此时投降，还可保你麾下将士性命。” 方才的火弹，只是前菜。 只要杜长秋愿意投降或弃城而去，那陆赢便不用强攻，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洛城。 “呵，”杜长秋一身盔甲立于城墙之上，手中长枪与他一般，笔直而立，“陆将军既与我父亲曾是同僚，便该清楚，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作为他的儿子，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陆赢听闻，厚唇扬起，欣慰中又带着惋惜，“那好，如此便莫怪我无情了。” 语罢，陆赢右臂抬起，随着前锋军一声—— “放箭！” 第177章 偷人 长长的箭矢如下雨般投向城墙之上，城墙上的士兵举着盾牌挡住，燕军缓缓靠近准备攻城，城墙上的士兵不顾生命危险，开始放箭。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城墙之上便是死伤惨重。 尸体横陈，鲜血染红城墙，下一批士兵嘴里咬着一口肉，便冲上了前方继续抵御。 子书岁爬上城墙，找了个隐秘位置，箭矢上抹上火油。 火光在夜色中会异常明显，所以她射箭不能犹豫。 杜长秋右臂受了伤，仍是指挥着士兵，忽地注意到角落里的人，他跑到她身侧。 注意到她身后布料被火灼烧，一块熏黑，他皱眉问，“你受伤了？” 子书岁没有时间回答，她将弓箭对准陆赢后背。 道不同，不能心软。 下一瞬，箭矢射出，带着十足的力量与坚决，朝着燕军主帅射去。 与此同时，燕军亦发现了她的位置，几十道箭雨朝她射来，杜长秋举起盾牌，将她护住，“快走！” 那厢，避之不及的陆赢被一箭从身后穿过，灼烧之感穿过肚皮。 “啊！” 大军开始恐慌，纷纷乱作一团。 主帅受了重伤，那副将愤怒之下下令继续攻城。 恰在此时，一道尖锐急促的声线划破天际—— “报！” “疑有敌军攻打永安！” 此言一出，燕军士兵面面相觑，副将恨恨地掉头，“收兵！” 大军离去，马蹄声如擂鼓般，踏在人的心头。 愈来愈远…… 城墙上的士兵们也终于松了口气，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最终只能被快速转移，因为燕军的离去，只是暂时的。 大家还是不能松懈。 “你的伤……”杜长秋欲言又止。 子书岁抿抿唇，背上的灼烧应该不严重，只是被火星子爆到了而已，现在没那么疼了，“我没事。” 杜长秋自己也受了箭伤，此刻忍着疼与她道：“他们走了，说明灵琅那边成功制造假象，但他们发现被骗后，很快就会回来。” “不，主帅重伤，他们应当会内耗一会儿，”子书岁眸中闪过一抹忧思，“我在想，他们会选谁担任临时主帅。” “不管是谁，就凭他们的人数和武器，我们都难敌，”杜长秋将臂上箭头拔了，“我会拼死守城，但你不能死在这里，你走吧。” 子书岁的沉默是在思考，但并不是思考要不要走，而是在思考如何才能出其不备。 沉思半晌后，她忽地听见杜长秋劝他走的话，什么让她保命之类的。 她抬眸，并不认同，“我和你一样。” “杜将军，挑一千骑兵与我夜袭。” “现在？”杜长秋皱眉，“大伙还没缓过劲来……” “我知道他们粮草在何处。”子书岁干脆地打断。 亥时。 燕军大营。 陆赢面色惨白，紧靠药物吊着口气，身边是一众人在争执。 “陆校尉和李副将都不失为临时元帅人选！” “还是等元帅醒来再说吧。” “等元帅醒来？那怕是定阳援军都到了，我们还攻什么城？！” “这……即便陆校尉是元帅之子，可资历尚且，不足以担任重职啊！” 最后说这话的人，成功得到陆玮一记白眼。 “元帅醒了！” 忽有人喊道，闻言，众人纷纷朝床榻上虚弱的元帅陆赢望去。 此起彼伏的关心和呼唤，让陆赢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他在床榻上，还在回想自己是如何中了那一箭的？ 或许是轻敌了。 这一箭，不是杜长秋射的，更不可能是那些无名小卒射的，那是谁？ 这力道十足，想来箭头也极准。 让他受了重伤，却没有直接要去性命…… 思考之际，营帐忽被掀开，萧必安臭着脸走进帐内，看着一群人在陆赢床前慰问。 萧必安黑着脸，“你们是要等到定阳援军到了，再打吗！” 竟然这般扭捏，若是萧必安领军，恐怕现在就夜袭过去了。 大好良机，究竟在等什么？！ 那副将对陆赢忠心耿耿，都是跟着陆赢多年的老人，自然是担心陆赢伤势，此刻听见萧必安的话，就想回怼。 却被陆赢的动作打断。 只见瘫在榻上的陆赢无力地抬起右手，指头指向萧必安的方向，不顾他那一双冷目，虚弱地吩咐—— “全军，听萧监军……号令。” 副将有勇无谋，容易意气用事。 陆玮没名义没经验，而萧必安是监军，还算是名正言顺。 语毕，陆赢的手垂下，眼眸阖上。 副将见状，哀嚎一声，“元帅！！！” 众人纷纷低头，死在默哀。 陆玮上前，探了探陆赢鼻息，指腹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陆玮无语道：“我爹没死，只是昏迷了。” …… 众人一顿，哀默暂停。 副将也在这一刻明白了陆赢的良苦用心，受了重伤竟还要任命了临时元帅后再昏迷。 想着，副将不疑有他，朝萧必安道：“既然元帅指定了萧监军，那么，全军便听您调令。” 这任命，叫萧必安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幽深的眸子似有暗流涌过，看着眼前一众将领，沉着声道：“既如此……即刻，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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