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必安沉下脸,是因为想到了曾经府中遭遇贼人时,每回子书岁都湿着头发…… “你——”萧必安顿了顿,眉眼中饱含挣扎与愠怒,想也知道她费劲巴拉偷走的东西,是不会归还的,故而他带着怒气地笑了一声,“你留着玩。” 只要她不拿出来干坏事,只要在造反成功前,别被燕帝发现,萧必安便可不计较。 可到底,这“把柄”或者说是命脉,落在她手里了,他却毫无办法。 若是往昔,他内心哪需这般挣扎,又哪需这般退让。 有威胁的,都被处理了。 如今,萧必安对子书岁,别说处理了,他的底线只有一再降低的份。 “哦。”子书岁看他憋着气又自己消化的样子,心中升起几分异样,她坐直身子应了声。 两人不知坐了多久,天空彻底亮了,士兵们也都起床了。 子书岁将身侧的剑拿起,用剑鞘抵在萧必安身前,“走吧,俘虏。” 清晨时分,陆玮和萧必安都被带上了城墙。 萧必安还没用早膳,但整个人精神还行,为了不穿帮,给他套上了昨日他穿的那身盔甲。 不然还真的让别人以为定阳军待俘虏很好呢,过个夜还给换身衣裳。 相比于萧必安的精神还行,再看陆玮,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憔悴苍白的脸色,都能看出没被好好对待。 也是,陆玮吹了一宿的风,能不憔悴吗? 燕军也同样,在城外呆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换人时刻了,他们的眼中泛着希望的光,就如同昨日洛城守城军看见援兵到来,一模一样。 第188章 谢厌无所不能 按照约定,萧必安和陆玮平安出城。 副将看洛城援兵已至,又见萧必安归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元帅!眼下该怎么办!” 萧必安上马,朝城墙上戴面具的女子瞧了最后一眼,然后处变不惊地说出一个字, “撤。” 燕军虽有不甘,但也知道失去了最佳攻城的时机,只能撤退。 撤退的路上,副将仍是摸不着头脑,苦思不得其解,“咱们有兵有粮有武器,究竟是为何没能一鼓作气,攻下城池呢!” …… 大军行至永安城外十里处,斥候又报—— “元帅!将军!永安城被占领了!” 副将方才还在苦恼洛城之战,这会儿听了大为震惊,“可别骗人!” “将军,是真的!张县令昨日向敌军献了城!”斥候道。 大军再次往前,临近永安城门,见城门紧闭,让人开门,城内却不为所动。 如此,副将才信,“怎么,怎么会这样?元帅!这帮狗贼欺人太甚,我们这就强攻,夺回永安!” 萧必安制止,“他们有备而来,先别轻举妄动。” “可,可,”副将又急又气,“这该怎么办啊!” 说话间,永安城门之上,一位将军放声大笑, “既知我们有备而来,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萧必安抬头,朝城墙上看了一眼,用谈判的语气道:“若将军不想大战一场,那便交出公主,我们即刻离去。” “公主?”汴州将领还没听说城内有公主,此时才知,却没有放人的意思。 正欲反驳,一名戴着面具的灰衣女子忽地出现在将军身侧,在将军身边耳语几句。 城墙外的众人只见那灰衣女子分外眼熟,好似在哪瞧见过。 副将指着城墙上,疑惑道:“这人不就是劫持陆校尉的女子吗?怎么这么快又进永安了?” 众人都觉得怪异,而下一瞬,原本不想同意的将军忽然转变态度,大手一挥爽朗道—— “吾等刚入永安城,也确实不想殃及百姓,放了公主,希望你们遵守诺言,速速离去。” 萧必安点头。 眨眼间,灵琅又消失在了城墙上。 子书岁身着一袭浅蓝色的裙装,在士兵的看守下,被送出城。 与此同时,萧必安身边的副将自作主张地开口,“可否将张县令交出,我们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作为献城的张老县令,可谓是燕国的罪人,若回了京,必然没有好下场。 城墙上的将军闻言大怒,“方才说只要一位公主,如今又反悔了,真当我怕了你们?!” 见状,副将也不落下风,“二十万大军,是否攻城,全凭将军您一念之差。” 萧必安眉头微皱,虽心里责怪副将擅自做主,却并未阻止副将,若能将张老带回去,确实只有利处。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子书岁身上,见子书岁带着夏灼走至他身边,他让人腾了两匹马出来。 子书岁与夏灼纷纷上马。 那厢,将军高声回驳,“张老大义,岂能被你们带走!有本事你们就攻城!” 副将听闻,刚想与之在言语上展开较量,忽听城墙上响起一道沧桑的声音—— “不可,不可啊!” 出现的人,正是副将讨要的人物。 张元吉老县令。 他早已退下县令的官服,如今打扮就如同一个和蔼的老百姓,还带着一顶保暖的帽子遮住了他的白发。 他看着很矮,在城墙上并不显眼。 子书岁看着他佝偻着背,赶上城墙,扬着手阻止燕军,张元吉嗓音嘶哑,努力大声道—— “百姓无辜,还请元帅手下留情!罪人是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子书岁皱了皱眉,朝萧必安的方向侧了侧腰,低声道:“走吧。” 闻言,萧必安没再往城墙上看,号令军队离去,副将虽想反驳,但也无法左右萧必安的决策,只能离去。 军队退离不出几步,重重的马蹄声浩荡,根本听不清其他声音。 子书岁却觉得隐约间听见重物落地之声,她回头一瞥,却见刚才还在城墙之上的张老,此刻已倒在城下血泊中。 她瞳孔微张,没想到张老竟会自缢。 这一幕,许多燕军也瞧见了。 子书岁拉着缰绳,回过头,不再看那残忍的画面,可握紧的手还是能透露出她的情绪并不轻松。 张元吉之死,并不在她意料之中。 耳旁响起副将讽刺的笑声,“还算识相,畏罪自缢。” 萧必安只瞥了那尸身一眼,冷声对副将道:“砍下他的头颅,带回去。” “是。”副将调转马头,与一行小兵一同去完成任务。 子书岁不忍心看,萧必安似看出了她的难过,用着极淡然的语气安慰她—— “成大事者,必有牺牲,以小换大,已是最好的结局。” 以一人性命,换一城百姓平安。 萧必安为人冷漠,但他懂的道理很多,也正因懂得太多了,很多时候才觉得他冷血至极。 就像现在。 当然,子书岁也明白他说的这些。 张元吉为了永安城的百姓献城,与读书的初衷相违背,没有人读书当官是为了投降,他一人背下骂名,只想替百姓搏个安生日子。 张元吉自觉愧对燕国,无法面见列祖列宗,又担心燕军回京后被皇帝怪罪,前线打仗的士兵、领军的主帅也是无辜的,故而张元吉甘愿赴死,以垂老之躯,更大程度地换取别人的活路。 副将一等人的行动,子书岁不想看了,她骑着马,与夏灼两人劈开一条道理,率先纵马向前而去,逐渐消失在萧必安的视线中。 萧必安垂着眸,大概也感受到她的情绪起落,他眉头拢起,许久不曾舒缓。 燕军大营内。 大军士气低迷,因为陆赢的伤,大军只能在原地休息几日。 过了七八日,陆赢才终于能下床简单运动了,对于这次战败,他没说什么,只是拿回了全军的指挥权。 正待陆赢欲带领全军拔营,再往前行军时,斥候带来了来自燕京的密报。 是传萧必安回京的。 燕德帝重新指派了一位监军前来,便把萧必安召回了。 对此,陆赢父子倒是无所谓的。 眼下,齐妄丢了,永安没了。 反正萧必安先回去,便让他先承受来自帝王的怒火呗。 萧必安带着子书岁和张元吉的头颅,一行人并不着急地踏上归途,于一个月后抵达燕京。 燕京的大街小巷都流传着陆沉州的经历,这时,子书岁才知在离开的两个月里,谢厌不仅以五万大军击退了南蛮二十多万人马,还将屡屡挑衅的南蛮王子抓了起来,换回了燕德帝送出的两座城池。 这不,谢厌人还没回京,这些经历便已传回,流传在大街小巷。 子书岁听了细节,亦忍不住称奇。 倒不是对谢厌称奇,谢厌的能力,她一直知道,只是这次的传言,也过于将谢厌神化了。 有点无所不能了。 第189章 你若再这般没用,朕不介意给你换个位置 御书房内。 萧必安与子书岁跪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听上首燕德帝冷嗤一声,似对萧必安充满嘲讽, “还好你不掌兵,怎么比郑家还没用?” 话虽如此,但子书岁觉得,燕德帝语气中并无太多怒火,也或许是谢厌在南境夺回两城的原因,燕德帝今日心情还算不错。 “陛下说的是,微臣自知有罪。”萧必安俯首,认错。 燕德帝看着他们跪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罢了,本也不是你带兵,不过是陆赢病重,才甩了摊子给你。” 燕德帝虽有失望,但并未太过计较,“索性永安也就是个小地方,丢就丢了,虽然张元吉已死,但他投降之罪不可恕,抄了他的九族,此事便交由你办吧。” 萧必安颔首,“多谢陛下,微臣遵旨。” “永安呐,”燕德帝这才将视线转到子书岁身上,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地道,“这回还好你无事,否则朕百年后怎么跟阿姊交代啊。” “哎,你跪着干什么,萧必安跪就罢了,你跪着做什么呢,又不是因为你才丢了城的。” 闻言,子书岁这才从地毯上站起来,心中却腹诽着,自己跪了这般久,燕德帝竟然到此时才说这话,是不是太假了点? 燕德帝见少女起身,有些感慨道:“你的封地没了,就先在京中安顿下来吧,你先出去,朕还有事与萧卿谈。” “是,舅舅。”子书岁乖巧柔弱地应了声,然后步履翩翩地踏出了御书房。 一直到外头,她的头还是低着的,周围的内侍宫女见了,都觉得她性子柔弱内敛。 子书岁又去了京太后那儿看望。 御书房内。 燕德帝不再如刚才那般好脸色,冷哼一声,“暂且不说败仗这事,之前朕让你查的事情,究竟有结果了没有?” “你若再这般没用,朕不介意给你换个位置,京畿卫指挥使的位置,大把人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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