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郑太尉被父皇派往南境驻守,不管郑家忠诚与否,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嵇家和萧家皆站在他身后,他又有何惧?思及此,子书扶暨眼中透着与往日判若两人的狠意。 此刻,宫人又思忖着开口,“只是,栖霞宫那位却是一直邀宠,从前可未曾这般主动过,陛下那边好像有所松动,又有了晋妃的念头。” 从前,沈令薇得宠,却是燕德帝更主动地给予宠爱,而今,沈令薇主动魅惑勾引,反倒给了燕德帝不同的体验,燕德帝又从中有了新鲜感。 宫人尖锐的陈述着,子书扶暨讽刺地挑了挑眉,“真是老了,什么都吃得下。” 宫人听出太子言语的不满,战战兢兢不敢多话。 “她这胎,可还稳?”子书扶暨问。 “太医院那边说,只要好好坐胎,便可无忧,许太医诊断说是个小皇子。”宫人又道。 太医院能人不少,仅凭一两个月的胎像,便可诊断出男女。 燕德帝至今只有三位皇子,年纪最小的三皇子都有十六岁了。 也就是说,燕德帝已有十六年不曾有新皇子出生。 故而,沈令薇这胎,可谓是燕德帝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当真是捧在手里怕化了,哪还记得此前的兴师问罪。 子书扶暨管他是男是女,“看着让人心烦,打了吧。” 他淡漠地开口,便决定了旁人的生死。 宫人点头应是。 “不过,孤记得九年前,就让你安排人给她下了药,为何她还能有孕?”子书扶暨皱眉,忽然朝那宫人望去,满眼审视。 宫人如临大敌,当即跪下,“殿下,奴才不敢欺瞒,当年的的确确是给沈贵妃——沈嫔下了绝子药的呀!或许是她运气好,调理好又怀上了?” 子书扶暨冷笑,“这次若再有差错……” “奴才必不会出任何岔子,还请殿下放心!”宫人保证道。 隔日,郑太尉的兵权被一分为二的消息传出。 大概是因为郑太尉多年没能打赢过谢笺一次,引了燕德帝的不满和质疑,燕德帝命其带领十万军队前往南境驻守。 而剩下的十万兵士,正式交到了太子手中。 这些年太子的伏低做小,让燕德帝真的相信了他的孝顺与忠诚,再加上燕德帝郑、嵇、萧三大家的势力与近期所为,燕德帝觉得还不如信任自己的儿子。 于是,太子子书扶暨就这么名正言顺地,掌管了京郊大营的十万士兵。 而另一边,夏灼将掉项链的戏码在陆家再次上演了一遍,见陆夫人神色震惊犹疑,她才颤颤巍巍地收回信纸,将这出戏演得逼真。 子书岁最终还是决定利用那道空白圣旨。 辜负了外祖父是她不对,待百年之后再去地府给外祖父和母亲请罪吧。 而今,最最重要的,是如何减少伤亡,如何更顺利地拿下整个燕国。 于是她叫来了灵琅,让灵琅前去定阳,将圣旨书写好后,交到谢笺手中。 如此,谢笺也有了正式的名义。 奉先帝遗命,那便不算谋逆。 时间一日日过去,眼见婚期临近,忽而又是一则消息传入子书岁的耳中。 栖霞宫的沈嫔落了胎,圣上怜惜不已,晋其位份为妃。 呵。 子书岁心中冷笑,这沈令薇倒真是有几分手段,旁人一辈子都爬不上去的位置,她不出两个月,又爬上去了。 想将她踩在脚下,可真难。 不过很快,子书岁便可以亲自,将她踩在脚下,践踏、碾碎,让她生不如死。 光是想想,子书岁便觉得畅快与期待,于是越发憧憬大婚的到来。 只因她收到义父传讯,称陆赢态度似有松动,几日后定阳王军便要出发前往雾山城。 大婚当日,定阳王军便可兵临燕京城下。 第202章 太子谋反 六月盛夏的夜晚。 月光如银,漫天星光。 皇宫大殿内灯火辉煌,喜气腾腾,宫殿宫道都被铺上红毯挂上喜绸,预示着明日盛大的婚礼。 子书岁身穿凤冠霞帔,头戴金丝凤冠,站于御书房的中央,她面带笑靥展示着喜服,仿佛也十分期待明日的到来。 因为“无父无母”的原因,子书岁被恩典在宫中出嫁,今夜也是住在宫内,今夜只是最后试穿一次婚服。 御书房内,不仅有帝后,还有已经晋升为妃的沈令薇,以及刚刚入宫禀告公务的萧必安。 燕德帝看着端庄温顺的外甥女,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皇后觉得呢?” 相比燕德帝,萧皇后的笑就比较勉强了,毕竟还记着子书岁冒名顶替戚岁的事,就对她很难满意。 此刻,因着有燕德帝在,萧皇后才扯出一抹笑,“陛下觉得不错,自然是不错的。” 沈令薇和萧皇后站在燕德帝的一左一右,燕德帝知道沈令薇与子书岁的过节,所以没去问沈令薇。 不过,燕德帝神色微妙地朝萧必安看了眼,见他面无不忿,反而嘴角弯起,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让燕德帝心生疑惑,很是费解。 毕竟,驸马也不是萧必安,之前极力反对的萧必安,今日却露出这样的表情,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子书岁又对燕德帝说了几句好话,便准备退下去卸了钗环,这价值连城的珠冠戴在头上真的很重。 还未等她走出殿外,忽听殿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 “不好啦!有人造反啊!” 周围都充斥着惶恐慌乱的声音,似宫人奔走,相撞在一起。 子书岁心生疑窦,明明说好了是明日造反,为何提前了也没人说? 御书房内的几人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当即想上前查看,燕德帝恐慌之下又故作镇定,“造反?谁造反?!” 霎时间,所有答案和可能都在燕德帝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还是没能锁定目光。 突然,宫殿外的大太监推门而入,又紧急地将御书房的门关上,“皇上!太子造反了!” 此言一出,震惊了御书房内所有人,别说燕德帝震惊,连子书岁也没想到子书扶暨会是能造反的人。 还这般出其不意。 子书岁目光朝萧必安望去,见他眉头紧锁,仿佛也是被瞒在鼓里。 “外面已是一片混乱,太子殿下带着十万兵马已杀到郑武门了!” 大太监悲凉地喊道,“陛下,快跑吧!” 与此同时,御书房外响起的此起彼伏的凄惨叫声,都成了映衬这句话的背景音。 太子兵马还未杀到这里,宫人们却已经得到消息,自乱了阵脚,到处抢掠、逃跑。 听闻后,燕德帝十分痛恨两个月前为何要将京郊兵权交给太子,为何要信任这个儿子! 皇宫内两万禁军哪里敌得过十万人马,而此前郑太尉和陆赢都被燕德帝委派了出去,打仗的打仗,镇守的镇守。 偌大的燕京,已经无人可以救驾!太子拿下皇宫,只是时间问题! 燕德帝狠厉的视线犹如要吃人般射向萧皇后,“你们母子好计谋啊!贤惠的皇后、孝顺的太子……竟将朕蒙骗至今!” “来人!来人!” 燕德帝的喊声也只唤来了几个禁军,其他的都在与太子兵马厮杀。 六七个禁军进入御书房,“陛下,还请陛下随我等迅速撤离!” 燕德帝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同样一脸震惊的萧皇后,但此时,他只觉得皇后还在装蒜罢了,“杀了她!杀了她!” 萧皇后震惊之下,也难掩心痛,只是旁人也不知她是出于对夫君的失望,还是对儿子造反的痛心—— “陛下!臣妾不知情啊!此事必有蹊跷,暨儿对您忠心耿耿,怎会造反呢!这是污蔑啊!” “你不知道?”燕德帝见禁军犹疑着不动手,主动从禁军手中抽出弯刀,费力地提起大刀朝萧皇后砍去,“可笑,你这贱人!竟敢谋反!” 萧皇后伤心欲绝,下意识地想躲,却被自己裙角绊倒,面对尖刀银光,她悲哀绝望地闭上了眼。 众人瞳孔放大,只见弯刀在离萧皇后一寸距离时,一道暗器飞过,直将燕德帝手中的弯刀打落。 燕德帝这才朝萧必安望去,“萧卿——不对,你也是萧家的人,你们萧氏是不是与太子一起谋反了!” 即便是询问,但此时燕德帝已经给萧家打上了谋逆标签,萧必安紧皱眉心,走向萧皇后,将其扶起。 一边,与燕德帝道:“此事,萧氏的确不知情。” “不知情?”燕德帝狂笑一声,“萧必安,你随身带暗器,又作何解释?!” 宫中规定了,除了禁军外,文武百官面圣都不能携带兵器。 萧必安还未答,便听殿中突然响起少女清脆又无语的声音—— “等一下。” 闻言,众人才朝毫无存在感的“永安公主”望去。 这一看,才发现刚才还凤冠霞帔的少女,竟不知何时,已经卸去繁琐沉重的钗环,只留下固定发髻的简单发饰。 里里外外足有九层的华贵喜服,也被脱得只剩下了两层红色长裙,连拖地的后摆都被剪掉了,璀璨耀眼的首饰更是一件没留。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赶紧跑吗?”子书岁望着他们,催促道,“舅舅,这宫中没有暗道吗?” 第203章 岁岁,过来。 诚然,子书岁此前并不知道子书扶暨要造反,但事已至此,她得迅速想好解决办法。 闻言,燕德帝才渐渐冷静,此时又听殿外传来冷兵器碰撞的声音,知道太子的人已经杀到殿外,才惊觉已经没有时间了。 “走!”燕德帝毫不犹豫地转身,不再看萧皇后一眼。 沈令薇紧随其后。 燕德帝走到书架前,命令禁军,“一起推开。” 禁军闻言,合力将书架移开。 燕德帝伸手将书架上的花瓶转动,只见结实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条地道。 燕德帝率先往下走去,手腕突然被沈令薇拉住。 “陛下,这宫中暗道岂可被这么多人知道?万一萧氏是太子同谋,等会儿在密道里杀了陛下可怎么办?” 沈令薇仿佛情真意切地为燕德帝考虑,此言让燕德帝也泛起纠结。 “不如……”沈令薇还想出主意,主意还没说出就感觉到脖颈处一凉,她顿时没了声音。 只见萧必安便夺过了禁军的刀,架在她的脖颈上,冷冷道:“若是同谋,现在就能杀了你,何须等你进密道?” 子书岁站在萧必安身侧,觉得十分有道理地点点头,“萧世子所言极是,沈妃还是少挑拨离间,现在可不是你与皇后争宠的时候。” 燕德帝的纠结一扫而空,瞪了沈令薇一眼,只盼她消停些,而后率先走进地道里。 沈令薇紧随其后,然后是萧皇后、萧必安、子书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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