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厉声道。 子书岁知道自己突然做出这个举动,或许有些异常,而她要尽量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合理。 于是故作难受地抬头,伸手指了指萧必安下摆上被茶水浸湿的一块。 萧必安身着黑衣,子书岁其实根本看不见哪块湿了,只是随便一指,“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萧必安沉默地看着态度突然骤变的少女,手上的力道加重,“不是退一万步来说,也没有错吗?” 他还记着她刚才说的话。 子书岁捏着丝帕的手被他攥得太紧,紧到没了力气,五指张开,丝帕从手心滑落。 如果手腕会窒息的话,那她的手就快死了。 她露出痛苦难耐的表情,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表哥掐我这里,掐这里才会死掉。” 语毕,萧必安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复杂,他蓦然松开了手。 即便如此,也不忘提及掐脖子那事,这阴阳怪气的模样让萧必安心头生出闷气。 子书岁握着自己的手,低着头,跪坐在那儿,一句话不说,仿佛受了极大委屈一般。 “你想如何。”他问。 子书岁摇了摇头,一只手撑着榻边,下了榻,立马就套上了绣鞋。 不理睬他,默不作声地朝着楼道走去。 身后,传来萧必安阴冷的声音。 “戚岁,你如今在同谁置气?” 他在警告她,给个台阶就要下。 睁眼看看,现在是在吃谁家的饭。 戚岁仍是不理,踩下三道台阶,回过头。 抬头看他那没好气的脸色,她语气清脆,“表哥,你再这样凶我,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萧必安本以为她是要低头了,却不想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她还说得一脸傲然。 而后,子书岁扭头,一只脚重一只脚轻地下了楼。 路过远侍卫时,只见远侍卫面如菜色,远侍卫认命般地走上了楼。 待子书岁开门而出时,只听头顶上响起投掷重物的碎裂声,光听声音就知道抛物之人有多生气。 门外的侍卫都不敢说话了。 二楼。 远侍卫大气不敢出。 脚边,是摔碎的珍稀茶具。 “憋了一路了,还不说吗?”萧必安凌厉的目光扫过远侍卫,他早察觉到了远侍卫的不对劲,却一直没等到他开口。 眼下因子书岁而生的闷气,正好把给撒出来。 远侍卫一脸苦涩,艰难地开口,“世子可还记得上回表小姐提过的云秀?您还吩咐让人去夫人那儿告状的。” 萧必安有些想起来了,他潜意识扭头,看着廊道上那道白影翩翩走远…… “云秀对您怀着些爱慕之心,被人发现了,府内都传遍了。”远侍卫挑了重点讲。 “就这样?”萧必安将信将疑。 府中想上位的丫鬟不少,别说是想上世子床榻的了,就算是想上侯爷床榻的都不少。 心思野的丫鬟,放在哪个府里都不少见,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甚至崔氏还会想办法往萧必安的院里塞貌美丫鬟,深怕他是真的对女人提不起欲望。 可若仅仅只是一个丫鬟的爱慕,也值得传遍侯府? 这算什么稀奇事? 远侍卫面露犹豫,主要是其他部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些年陪在世子身边,世子寡着,他也很寡啊,夫人也没想着给他配个婚。 说起姑娘,他还脸红呢,再叫他当着面说那种事,怎么说啊。 “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远。”萧必安眸光渐冷。 远侍卫心头一梗,如鲠在喉,立马说道:“是云秀她,她在做春梦,然后一直叫唤着……您的名讳,被同屋的七八个丫鬟围观了,还把枕头当成您给睡了!” 远侍卫一股脑地说完,脸色发红,这事儿闹得还挺尴尬的。 话音落下,屋内一阵诡异的寂静。 随着气氛的逐渐压抑,远侍卫低着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根本不敢抬头看世子脸色,深怕被殃及池鱼。 忽而,听见房中一道带着愠怒的冷笑。 寒冷地刺得人心中发颤,周围的空气也充满了压迫感。 远侍卫只听世子说—— “府中人不收拾,便越发不将我当回事。” 第58章 那日是如何叫的,待会儿便如何叫 云秀被护卫拉走的那一瞬,还在崔氏那里求情。 崔氏前脚刚知道这腌臜事,本想看在柳嬷嬷的情分上,将这事掩盖下来,却不想已被萧必安知晓。 儿子是什么性情,崔氏一直知道。 他想做的事,即便身为母亲,崔氏也从未干涉过,况且这事本就是云秀的错。 这事传遍全府,好在未传出去,否则岂不是让萧必安都成了旁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云秀是在崔氏的叹息之下,被护卫硬生生拖走的。 云秀仿佛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她拼命挣扎,连鞋子都被蹬掉了一只。 柳嬷嬷护不住女儿,只能跪在地上恳求崔氏出面。 日头未落。 幽兰苑中,银杏一脸害怕地同子书岁诉说着听到的事, “小姐,世子要打死云秀,怎么办呀?” 打死? 这倒是有点狠了,不过也确实符合萧必安的行事作风。 在子书岁心里,萧必安就是暴戾狠辣的人。 子书岁嘴里吃着葡萄,“你与她关系又不好,你急什么?” “小姐,云秀姐姐虽然懒了点,说话难听些,可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呐……哎。”银杏低着头,惆怅着。 子书岁放下葡萄,“走吧,去送她一程吧。” 银杏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她起身走了出去,于是也跟了上去。 武宁侯府的练武场内。 一道刑架子立在中央,几个护卫拖着云秀,将她扔在刑架前,见萧必安隔着自己数丈远,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赶忙跪起磕头, “世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请饶恕奴婢这一回吧!” 萧必安面色不改,视线触及她身上不俗的料子,声音发凉,“这料子,是你的?” 云秀瑟瑟发抖,琢磨着该如何回答。 练武场的四周,闻讯而来的丫鬟小厮远远地围了起来,不敢站太近,却还是可以远远观瞻。 这是府中不成文的规定,处罚下人若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便是允许围观的,也算是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若是不允许围观,那么便不会在这场合处刑。 云秀平日里树敌不少,练武台下,有的人是被阵仗吓到而害怕,有的则是幸灾乐祸的暗喜。 直到听见世子问话,便有好事的说, “云秀身上的料子,不会是昧了表小姐的日常用料吧?” 萧必安嘴角挑起些弧度,不屑的低笑似从唇齿间透出,“扒了。” 云秀震惊地抬头,支支吾吾地辩解道:“不是,这衣料是二小姐送给奴婢的,二小姐知道,奴婢,奴婢不敢骗世子!” “背主?”萧必安神色冷厉,丝毫不被云秀的只言片语影响决策,“扒了。” 护卫听闻,只能将云秀的外衣扒去。 白色的中衣紧紧裹在身上,显现出女子的身姿,虽能蔽体,却不得体。 台下的小厮们眼神瞬间变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云秀身体。 明明云秀穿着两层衣裳,明明没有露出分毫肌肤,却在他们的视线下,彷如赤裸。 而后,她被绑在了刑架子上,挣扎之下,仅剩的一只鞋也掉了。 萧必安从护卫手中接过长鞭,他的眸间透着几分兴味,“那日是如何叫的,待会儿便如何叫。” …… 子书岁与银杏赶到之时,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萧必安站在刑架之前,每一鞭都似发了狠,可他脸上却带着笑。 一个平日里不爱笑的人,竟在此时露出了极度危险的笑容。 他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在这一刻如嗜血的阎罗。 子书岁站在台下,听着身侧丫鬟小厮的窃窃私语,和银杏害怕担忧的声音。 她站立在台下,目光移向那不知被抽了多少鞭子的云秀。 此时的云秀没了往日里的趾高气昂,在这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云秀垂着头,整个人无力地垂挂在刑架上,随着一鞭鞭的抽打,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云秀是活该的。 子书岁告诉自己。 是云秀要伙同萧锦瑟、沈令宜害子书岁,是云秀自己要趾高气昂地对待子书岁,是云秀在睡梦中也要抹黑她……子书岁不觉得自己有错。 虽然那天是因为闻了香才会做梦,可子书岁没有任何引导,是她自己自取灭亡。 若今天云秀被打死,这其中少不了子书岁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萧必安和云秀自己。 哦不对,还有这台下的所有人,他们口口相传云秀的事迹,将这事传遍全府,他们之中也没有无辜之人。 云秀洁白的中衣,与子书岁的白裙颜色相近,可她那件中衣却被打得裂开了许多口子,染满了鲜血。 鞭子的力道不收,连站在练武台上的远侍卫都不忍地低了头。 子书岁的目光落在被扔在台下的那件外衣上,她竟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望着台上逐渐衣不蔽体的女子,耳旁响起不知哪个小厮的污言秽语,甚至那小厮还要去捡那件无人问津的外衣。 子书岁眼底闪过一道冷冽的光芒。 只是瞬息间,她改了主意,呵斥那小厮,“住手!” 她抬步,在小厮顾忌的目光下,将那件被扔在台下的外衣捡起。 台上的鞭声蓦然停下。 萧必安冷漠地侧身,正好看见子书岁捡起外衣的动作。 因为她那声呵斥与平时的柔弱细语截然不同,声音也响亮几分,萧必安不聋,自然听见了,甚至以为她在阻止他。 但也不算误会。 银杏震惊地看着子书岁的身影,想阻拦却没拦住。 众人只见少女手捧着件外衣,步履稳稳地走上练武台,细看,也不是很稳。 萧必安薄唇紧抿,双眼犹如深邃的寒潭,泛着丝丝冷光。 “戚岁。”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覆着警告的意味。 “表哥。”子书岁对上萧必安那双阴鸷的双眼,轻轻唤道。 萧必安嗤笑一声,仿佛在嘲笑她的伪善,“不是讨厌她么?” 他直白地将她的心思说出。 或许是看不惯她这通身的“白”,他希望她同他一样一身黑,更要让她看清楚,她根本没有那么善良,也不必那么善良。 曾经那样求到他的面前,要他帮忙把这丫鬟调走……萧必安看不透子书岁,不明白她现在为何又要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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