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死活。 蠢笨如牛。 这是萧必安心底给出的评价。 他的眸光渐冷,还未发话,便见廖氏一巴掌拍在了萧锦瑟的头上。 廖氏恨铁不成钢地怒骂,“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这样死心塌地!早知今日,我就不该让你同她有来往!果然是妾生的女儿,手段层出不穷的,迷得你一个女儿家都犯傻了啊!” 萧锦瑟倒是很快抓住了重点,“妾生的?娘这是什么意思?” 略一细想,萧锦瑟脑中又记起了上回子书岁的编排,子书岁曾言沈令宜是外室之女,这会儿萧锦瑟又听廖氏这话,很难不去思考沈令宜的身世究竟有什么奥秘。 “你别问了!”廖氏不小心说漏了嘴,抬眸去瞥萧必安的眼色,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廖氏也不敢继续再说这个话题。 自从沈令薇成了贵妃,有了陛下圣宠,这些年在后宫的风头都隐隐压过皇后去,燕京内没有一家会刻意提起荣信侯府那些腌臜事。 毕竟那些腌臜,是被陛下允许的。 无人提及,也是要让众人渐渐淡忘,直到真的无人知晓。 “娘,你们究竟瞒了什么事给我?难不成令宜她娘曾经真的是外室?这么大的事,我为何一点都不知道?”萧锦瑟追问,她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方才廖氏只说沈令宜是“妾生女”,而此时萧锦瑟因为还记得子书岁的话,故而直接说出了“外室”两字。 廖氏听闻,一惊,“你还从何处听说过?!” 这时,萧锦瑟却一点没有隐瞒,手指指向门外看戏的少女,“是她告诉我的。” 随着萧锦瑟的一指,萧必安的目光也随之扫来。 子书岁迎着屋内三人的视线,低眉顺目地抿了抿嘴,尽显纯良少女之态,“我也是听坊间流言……瞎说的,二表姐怎么还当真了呢。” “你!”萧锦瑟恨恨地瞪着眼,“那日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瞎说?我看你分明是嫉妒令宜!” 萧锦瑟一开口,便将方才还在子书岁身上的注意力悉数引了回去。 “够了!” 萧必安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平息了起初的怒火,他不容拒绝地道:“既然毫无悔改之意,就在此处罚跪三天。” “三天?”不等萧锦瑟说话,廖氏就两眼发昏地开口,“必安,今日是冬至呢,大家还要吃团圆饭…… “二婶。”萧必安沉沉开口,威严尽显。 廖氏不再质疑,低下头轻轻拍了拍萧锦瑟,“如此,就听你堂兄的,你好好思过。” 好在也没有请家法。 萧必安不留情面地走出祠堂,子书岁默默跟在后头。 两人回院子的路线不同,就在即将分道时,一路上散发着冷气的男人蓦然开口—— “往后不许胡言乱语。” 自祠堂出来后,萧必安便一直不言不语,子书岁还以为他没话同自己说。 如今一开口,便是警告。 明明前一刻还挺好的,这会儿又要冷言冷语。 子书岁攥着小册子的手都紧了紧,褶皱的封面能透露出她的不满,她却佯装不解地问道:“表哥说的,是外室女那件事?” 萧必安不答,背对着她。 子书岁瞧着那宽大的背影,不满的情绪逐渐渗透到她的语气中,“不管是真的假的,流言都起于民间,又不是我自己编造的,我今日什么错都没有,表哥同我这样计较干什么?” 一连说了好几句透着怨气的话,语毕,子书岁还轻哼一声。 不再理会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扭头便朝着分叉的另一条道路去了。 步子不再如平常那样缓慢,她脚下生风一般,步子极快地小跑着走了,深怕后头有人会追上她似的。 萧必安听见那蹬蹬的脚步声,一脚重一脚轻的,一听就知平时不常锻炼,体质虚弱之人步履也不稳健。 他看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他皱起眉头。 他不过说了一句,她就突然起了脾气? 堂妹与表妹相比较起来,堂妹萧锦瑟虽蠢笨了些,可从来是不敢还口,管教起来也是毕恭毕敬。 偏偏这看起来柔弱无骨、乖巧听话的表妹,嘴里惯会捡好听的说,骨子里偏就有股倔劲。 有时候萧必安都觉得,若是苛责她,她就怪可怜的。 若是不苛责,她就越来越放肆了。 如今,他话没说完,这人都敢跑没影儿了。 “阿远。”萧必安想到什么,朝远处唤了一声。 一直远远跟着的远侍卫即刻上前,“世子。” 萧必安面色自然,看不出任何忧色,“让府医去一趟幽兰苑,检查下她有无内伤。” “是。” 远侍卫也没问,应声离去。 荣信侯府。 沈令宜捂着红肿的脸回了家,面对荣信侯夫妇的询问,她只是回房一个劲儿地哭,心想着今天受到的屈辱,她便恨得牙痒。 原以为那穷乡僻壤的县令之女,只是个毫无用处的丫头,却不想对方竟有几分手段。 “小姐!”丫鬟东篱是沈令宜的心腹,守在雅间外的她也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此时找来冰块给沈令宜冰敷,“先敷敷脸,消消肿。” 这寒冷的天气,沈令宜的眼泪很快就流出了泪痕,她怒拍桌子,与平日里温婉的形象大相径庭, “那萧必安就是个疯子!疯子!” “我可是侯府千金,他竟敢让人打我!” “名门世族有什么了不起的,姓萧有什么厉害的!百年之后,我沈家也必是大燕贵族!” 第73章 我不比阿姐差,为何我不能嫁给萧必安 沈令宜的眼眶中都起了不少红血丝,她一句句吼着。 也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她沈令宜与低贱两字毫无联系,她是侯府千金,她绝不会低贱! 东篱见到她这副魔怔样子,一时不敢出声,待她吼完了,才敢说话,“小姐,这事告诉老爷、贵妃,她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冰轻轻敷在沈令宜的脸颊红肿处。 沈令宜脸上又热又痛,被冰一触,她冷得一哆嗦的同时,也觉得舒服极了,“这事不能叫阿姐知道。” 这燕京中,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就像刚才沈令宜刚才吼的话那样,名门世族就是了不起。 沈令宜看不起县令之女,可同样的,公主郡主之流也看不上荣信侯府,并非是因荣信侯府官职不高,而是因为这荣信侯布衣出身,没有家族底蕴,再加上还有那样一段往事。 一个家族的发展,至少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努力。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族。 如今正值鼎盛的萧氏、嵇氏、崔氏、郑氏等顶级门阀,都有上千年的历史,他们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即便一朝沉寂,依旧能东山再起。 一个家族经过上千年的演变,在各个地区都会长出根枝,那是九族都诛不完的存在。 况且,世族培养出来的子弟个个都是才子精英,这朝中即便没有萧必安,也有其他萧氏子弟,萧氏倒不了。 那么荣信侯府呢,如今不过仗着帝王恩宠得以获得爵位,荣信侯府的亲戚都是真正的乡野屠户,假若有朝一日贵妃倒了,这荣信侯府会是什么光景? 脚指头想想也知道。 沈令宜敢正面与萧必安起矛盾吗? 她不敢,但萧必安敢。 这也是为何,沈令宜想要嫁给萧必安,而非陆玮的原因了。 陆氏虽是大将军,可却是草莽出身的,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沈令宜不愿意嫁进这种门户。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 萧氏是太子母族。 皇帝若哪一日驾鹤西去,长姐是无子贵妃,无法成为太后,最好的结果便是当个闲散太妃。 太子与荣信侯府无交情,但倘若沈令宜成了萧氏主母,或许还能保荣信侯府一世荣华。 这,便是沈令宜心中的思量。 在她心里,萧必安就是第一选择。 东篱不明所以,“可若贵妃不与皇上诉苦,皇上不知这事,又怎会惩罚萧世子?” 东篱想让小姐报一巴掌之仇,却根本没有想过后果。 沈令宜接过冰,垂着眼眸,比方才冷静了不少,“萧必安与阿姐是旧识了,阿姐未必会站我这边。” “小姐,贵妃娘娘是您的亲姐姐,怎么会不站您这边呢?”东篱叹道。 “呵,”沈令宜冷笑,“可她若也喜欢萧必安呢?” 东篱被这话惊得一颤,立即跪在地上,“小姐,这话不能乱说啊!” 沈令宜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东篱,心想到姐姐曾经的辉煌,再联想到自己今日待遇,她便心有不甘, “虽然那年我才九岁,可我也记事了,我曾见过嵇家大公子为阿姐冲冠一怒,也知道崔家公子为阿姐去欺骗沈永宁的感情,只为博阿姐一笑。” “后来,我撞见了萧必安和阿姐见面,阿姐眼底都是爱慕之色,她问萧必安愿不愿意娶她。” 东篱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令宜陷入回忆,继续说道:“萧必安转头就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阿姐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可我时常思考,萧必安既然不愿意娶,为何还替阿姐做那些事?难不成他也嫌弃阿姐门第……低贱?” 沈令宜说出低贱二字,不知为何,将这两字冠在阿姐的身上,她莫名地舒畅。 “阿姐曾说,沈永宁沈永安姐妹俩的东西,最终都是我们姐妹的,可为何最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阿姐的,而我却只能在她光芒之下呢。” “东篱,我不比阿姐差,为何我不能嫁给萧必安?” 被叫到名字的东篱不敢在此时多话,“小姐……” 沈令宜放下冰块,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她打开妆奁盒,里头满满的各色珠宝首饰,这些价值连城的名贵之物,有的是咸阳长公主的陪嫁,有的是给永宁、永安郡主定制打造的首饰。 咸阳长公主是先帝嫡出的女儿,这些首饰甚至不能只用名贵来形容。 有些是曾经的太皇太后佩戴过的物件,有些是流传了上百年的宝珠,有些是先帝赐给咸阳长公主…… 不论哪一件,都是有历史又珍稀的稀罕宝贝,件件堪比名贵古董。 沈令宜面对着铜镜,拿起一支发簪簪在凌乱的发髻上。 仿佛如此,她便能彻底脱离“低贱”二字。 但她看到脸颊红肿,想到今日之辱,继而又想到萧必安为“戚岁”出头的模样,她心中难堪至极。 沈令宜知道,萧必安今日出现在永安酒楼绝不可能是巧合,连与他堂妹萧锦瑟都叫不动的人,竟被另一个女人叫动了。 他还为其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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