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居然活生生将那张楠木桌子掀翻了! 菜肴洒落了一地,有些还溅在了她的裙摆上。 “娘娘!”便连春华也吓着了。 卫宴洲却没有特别的反应,嘴角似笑非笑的笑容也没有变过。 他仰看着程宁:“终于生气了?” “你——”程宁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指着卫宴洲的手指都在发抖。 卫宴洲替她骂完剩下:“我暴政,我不配当皇帝。” 来来回回,程宁骂的不就是这两句。 王喜反应过来了,带着满宫的宫人急急跪下:“陛下息怒!” “要息怒的不是朕,是你们熹妃娘娘,”卫宴洲寒声:“既然熹妃娘娘嫌日子太好过,你给送回临华宫去,看紧了,明日宫宴再出来。” 言下之意是,不让她有任何插手走私案的可能。 程宁双手拍在桌子上,情绪激动:“不.....能!” 她每说一个字都要咳一声,嗓子极其不舒服。 并且声音几乎辨不出来是她的。 她嗓子若是再糟蹋下去,养多久都未必会好。 卫宴洲更加沉了脸:“还不去!” 这会容不得程宁自己走了,直接由侍卫押了回去。 王喜怕伤着程宁,亲自又跟着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看见卫宴洲在一口口啜饮程宁那盅汤。 依旧不好喝,这厨艺,即便再过个十年也未必会进步。 见王喜进来,他斜睨了一眼:“没闹了?” “娘娘向来冷静,方才大约是气狠了,她也就在陛下面前发发脾气。” 地面已经叫宫人收拾过,擦得锃亮。 王喜劝着:“陛下明明不是做事狠绝的人,烟火一事,也早就安排好了疏散的人,何苦与娘娘将话说绝呢?” 程宁生气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可这次显然是气狠了。 不然做不出掀翻桌子的事。 两人本就隔阂深重,现如今又将给自己扣上个残暴的帽子,未免心狠了些。 卫宴洲将汤匙搁下,倒没有想象中的怒气:“狗脾气,若是还在军中,怕是早拔刀了。” 那沉香木桌极重,她手腕又受伤了,也敢说掀就掀。 不过他真是许久没见过程宁这副样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娘娘向来紧张百姓,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呢?”王喜苦口婆心。 将自己说的冷心冷清,最后都不好受的,何苦呢? “她从前远在西北,不涉及党争,身上有军功,说话响,谁都让几分,不会知道前朝纷争多残忍,朕跟她说了也不会理解。” 李氏一族,瓜葛巨大,若不能一击毙命,就总有复生的时候。 没有不牺牲的政治。 王喜自然知道他怎么想的,又叹了口气。 所以在他的立场,理解所有的苦衷,劝谁都不得。 “要气就气着吧,”卫宴洲望向门外依旧一片白芒的雪:“朕不需要理解。” 王喜心底苦涩:真的不需要吗? ** 宫门外。 半个时辰前。 傅佑廷刚翻身上马出宫,却有个小太监突然窜出来。 惊了马,马蹄扬的老高,差点就要踩到他。 那小太监也是个胆小的,竟然失去了反应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四周围没有侍卫,只有马厮的看管怒喝:“找死不成?往傅将军马蹄子底下钻?!” 傅佑廷勒停了马,低睨着人。 他心烦意乱,方才被程宁的窝囊样气的半死,现在脾气更不好。 “想死?” 小太监浑身都抖了起来,甚至能听见他牙关打颤的声音。 胆子这么小,横冲直撞做什么? 傅佑廷翻身下马,提着他的胳膊将人拉起来:“吓破胆了?” 手里的身体颤的过分,可穆地,掌心却被塞进东西来。 他只一瞬间反应不及,接着便将纸条一裹。 那小太监垂着眉眼,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隐约可见细皮嫩肉的:“对、对不起!” 此时已经惊动了侍卫过来,见傅佑廷,忙跪下参拜。 “傅将军,没事吧?” 傅佑廷将人放开,见他身上没伤,又翻身上了马。 “没事,惊了马而已。” 他策马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直至离开了宫闱,他才展开纸条,触及上面内容,瞳孔一缩。 ——程宁的字,虽然因手腕无力比已经失了些力道,但确实是程宁。 方才在清和殿外见他,默不作声的模样,竟然偷偷安排了人给他传信。 可是信上内容也简单。 上头只有三个地名,附带一句话:除夕夜,暗伏。 这三个地方,一个西子桥,一个东龙大街的戏台,另一个则是城门之下。 都是燕京著名的人文地,除夕夜,这三个地方除了百姓,不会有别的。 程宁这是什么意思? 傅佑廷曾经跟程宁并肩作战过,明白程宁的性子,她从不做多余的布施。 既然派人冒险也要将信送到他手上,只怕是听到消息这三个地方会出事。 难道是有人借着除夕夜的热闹,对百姓不轨? 他攥紧了纸张,眉眼凝重。 可明夜他按惯例,需进宫赴宴。 程宁还真是信得过他,寥寥几个字就将信任托付。 万一那小太监真被马踩破了肠子呢? 真行。 但是仔细想想,她今日去等卫宴洲,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事? 难不成,这事还跟卫宴洲有关? 他不见程宁,是要做什么会让程宁阻止的事,所以干脆闭门不见么? 到底是什么事...... 他回了傅府,换了身衣裳,又迅速出了门。 第47章 猜疑 临华宫。 春华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神情放松了不少。 程宁正在屋子里踱步,见她进来,用眼神询问。 “成了,”春华点点头,“东西给傅将军了。” 程宁这才也松了口气,眉头松了一些。 到明天晚宴时,她大概都出不去了,傅佑廷见了字,纵使有疑问,应该也会按她说的去做。 既然阻止不了卫宴洲,她只能在救人方面想想办法。 卫宴洲狠起来就是个疯狗,若是真的出了事,百姓何其无辜。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她现在是真体会到如履薄冰的情绪了。 牵一发动全身,轻举妄动不得。 但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她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了,还妄图去插手别人。 私自联系傅佑廷的事,若是叫卫宴洲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火气。 但她顾不上了。 “娘娘,您今日真的吓死我了。”春华蹲在她身前,将梨汤捧给她:“怎么桌子也掀啊。” 这是幸好陛下没发火,她当时可害怕陛下将娘娘的脑袋拧下来了。 又去看程宁的手腕:“疼吗?” 没想到陛下竟然非但没有发大火,还似乎对娘娘突然发怒的情绪有些....玩味。 就像是许久没见过她这一面,突然见到很稀罕。 “万一又动粗伤了娘娘,那是得不偿失。” 程宁无所谓,她刚才虽然被气的失了理智,但是不后悔。 换做以前若是有刀,已经兵刃相见了。 但是她想了想,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个疯子以前就算对百姓再淡漠,却也做不出这种视百姓不见的事情。 程宁一味地觉得如今的卫宴洲是个疯子,就把他彻底往坏了想。 但是他当真会做事如此不顾首尾吗? 商税的事杀了几个人,是因那几个人公然反对他的决策。 可别的人,他也没有杀不是吗? 会不会.....他本来就有自己的计划,只是不屑对她说而已? 头有些痛。 在清和殿外站久了,灌了一肚子风,又被卫宴洲气了一顿。 哪哪儿都不得劲。 春华还操心个不停:“娘娘,咱们还是不要掺和前朝的事儿了,今日谢丞相不也恨不得对付您吗?” 要是落得把柄给皇后,日子又该难过。 提到谢念瑶,程宁在春华掌心写:你说皇后宫里的人曾经找过你? 几日前的事了,来的人是甜杏。 似乎笃定春华不会拒绝似的,带了一包裹金银细软,约着春华在僻静处见了面。 单刀直入便是:“我家娘娘赏识你,想你为凤鸾宫办事。” 春华是真没想到,谢念瑶竟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她没立刻拒绝,盯着那袋子银钱:“皇后娘娘想我做什么?” 果真是见钱眼开的,不废力就松动了。 甜杏挂着冷笑,将袋子放进春华手里:“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每回陛下去临华宫的时候,你将他与熹妃说的话做的事复述给我就行。” 只是要听临华宫的细枝末节? “你怎么来找我,不怕我告诉熹妃?” 甜杏哼笑:“你不是大宫女么,知道的定然多一些,那些小的有什么好收买的。” 春华没应声,但也没拒绝,只是手上捧着那个钱袋子,一副心动又胆小的模样。 “别这么副表情,”甜杏端出皇后大宫女的派头,拍拍她的肩:“春华,你从前就没有跟过好主子吧?临华宫的前主人,是从前一个淑仪住的,大场面也没见过,现在跟着熹妃更惨,你是宫里头的人,熹妃能全心全意信任你么?” 春华似乎被戳中了痛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甜杏比春华要高一些,穿着也更为华丽,不过年纪要轻几岁。 她循循劝导着:“别傻了,就算她信你,可她如今连个外家都没有,全靠陛下的一点新鲜感撑着,没准很快就失宠了。” “皇后能给我什么?” 终于说动了,甜杏更为得意:“多得很,只要你帮着娘娘做事,来日熹妃没了,娘娘定然会将你要过去。” 到了凤鸾宫,就是后宫主位。 到时候要什么没有? 春华抿着唇,好一会没说话,倒是钱袋直接揣进了袖袋。 即便她没有明说,甜杏也料定八九不离十。 毕竟在宫里么,跟对了主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眸里闪过一抹流光溢彩,等春华的身影走不见了,她才转身离开。 而春华一回去,就将事情都跟程宁说了,连那袋钱也放在桌上。 程宁有点惊讶。 她倒不是惊讶谢念瑶要策反春华,而是春华竟然丝毫没有犹豫,就告诉了她。 刚到临华宫时,满宫的宫人都是新调来的,只有春华一个老人。 她做事又稳妥仔细,程宁没有不亲近她的理由。 但是就如同甜杏说的,自己现在一点身世倚仗都没有,放在后宫不用斗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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