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瑶没想到她还会反唇相讥,张口便是下她的脸,立刻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程宁声音很轻:“我说错了么?光凭一块帕子,娘娘要扣上什么罪名?私通秽乱?” 在宫里,私通秽乱是大罪,严重一些便是赐白绫鸩酒。 谢念瑶的心思她清楚,谢家一直与程家相对,恨不得程家灭门。 她这么费尽心思,当然是想往程宁头上扣的罪越大越好。 可有悖事实的罪,扣过来程宁也不会认。 她认了,牵连的就是旁支无数。 从前厌烦后宫,觉得一帮女人斗来斗去没意思,见着了程宁都远远躲开。 如今自己深处其中,更是厌恶非常。 可也才发现,女人是政局中少不了的一环,她们在后宫,照样可以影响前朝走向。 只在于皇帝怎么看。 程宁看向卫宴洲:“我离京两年,陛下心知肚明,娘娘也心知肚明,今日与雍王相见,是得了陛下的准允,请问陛下,现在要罚臣妾吗?” “陛下!熹妃好牙尖嘴利!”谢念瑶扑过去抱住卫宴洲的手臂,做出哭状:“臣妾不过是来问问,她竟然将觉得臣妾是来挑事!” 是不是挑事,三人心中都有较量。 程宁看着卫宴洲,是在等他的宣判。 其实来兴师问罪的人不是谢念瑶,是他才对。 摆了这么一张宴席,要她笑,要她喝酒,要聊卫宴书,要生气。 全都是卫宴洲要的,这块香帕也好,这支金簪也罢,卫宴洲要怎么定罪,那它们就是什么。 卫宴洲垂眸看着程宁那张犟脸。 只服了一次软,现在又是这副模样,骨子里就带着拧。 遇到卫宴书就不会妥协了么? 好,很好。 卫宴洲蹲下身,将那簪子取下,任程宁的发散下来,盖住她的半张脸。 当将军时候的程宁是飒。 而变成熹妃时候的程宁,身上有种破碎的美。 他的指腹抚过鬓边,尤为爱怜。 看得谢念瑶更为妒火中烧,她恨不得现在就撕了程宁,撕成碎片,扔去乱葬岗里喂狗! 可紧接着,卫宴洲叫出一句:“嫂嫂,那你就去永安宫里跪一夜,静思己过,好吗?” 嫂嫂! 这两个字不仅令谢念瑶,更令在场所有宫人全都变了脸色。 没有多想,一个个全都噗通跪倒。 殿里静的外边雪花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程宁闭上眼,羞辱如同凌迟的刀子,一刀刀刮开她的血肉。 “王喜,陪熹妃去,顺便抄经十遍,就替....先帝吧。” 王喜几乎是爬到程宁身边的,他额头冒出了一道道虚汗:“娘、娘娘,走吧。” 程宁站起身,再没看卫宴洲一眼,跟着王喜出了去,连春华都不敢跟。 临华宫还剩满宫的宫人,全都心有戚戚地盯着底下的氍毹。 陛下这句嫂嫂,不仅将熹妃娘娘骂进去了,便是将他自己也骂进去了。 谢念瑶怎么会不知道,她此时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着程宁和卫宴书不放,那将卫宴洲当成什么了? 若是程宁和卫宴书真有私情,那陛下岂不就是.... 想到这,她微微发起抖来,拧了一把自己的肉,疼出了眼泪,立刻可怜兮兮地求:“陛下,臣妾错了。” “错了?皇后不是很贴心么?着急替朕惩治熹妃。” “臣妾只是情急之下,失了判断!绝不是要说陛下是、是......” 卫宴洲扫了一眼大殿,冷笑尤为甚:“朕是什么?” “陛下恕罪!”谢念瑶忙将头磕下去,浑身都发起抖来:“请陛下责罚!” 第8章 挨罚的娘娘睡着了 永安宫内。 香烟缭绕,整个大殿笼罩在一股朦胧的景象中。 这座宫殿供奉的都是历代皇帝的灵位,从古至今,每一个灵位背后,都有一幅已故皇帝的画像。 先帝的画像弥新,龙袍加身坐在龙椅上,手上捏着串佛珠。 程宁披发进门不合适,到了门口,有个嬷嬷过来,替她挽了发。 “谢过嬷嬷。” 程宁进了殿,望向先帝画像,上了三支香。 先帝出殡时,她还在牢里,最后一面是她出征前。 先帝以仁治天下,见着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不大有威慑的模样。 也因此,他常跟程宁说,卫宴书与他太像,而卫宴洲却总不可捉摸。 他皇子太少,若是有一日一定要选一个太子,还是会选卫宴书。 可她回朝,到出狱,晋阳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跪在灵位前,王喜已经命人给她搬了张小桌子,一应纸笔俱全。 程宁提笔,瞥见王喜在一旁,她道:“王公公。” “哎!” 王喜对程宁还算敬重,只是有陛下的嘱托,他也不敢不从。 “我没吃饱,你吩咐膳房给我蒸一碗蛋羹过来吧。” 别说吃饱,程宁除了那两杯酒,根本就没进过食。 但是王喜有些犹疑。 永安宫可供差使的宫人不多,都是些老宫人。 程宁更是一个贴身宫人都没带。 他若是不守着—— “我好歹征战多年,在宫里被人时时盯着已经极其烦闷了,公公连这个空档也不给我吗?” 王喜叹了声气:“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倒是也出去了。 只是他前脚刚踏出去,后脚殿内就出来一个老嬷嬷。 这嬷嬷径直到了程宁面前,双手合十:“将军。” “我曾在宫里留的人,大多已经被陛下挖出毁尽,唯有你还在永安宫里。” 程宁声音轻轻的,她握笔的手有些抖,因为伤痛没有恢复。 今夜至此,如她所料。 从下午时分远远望见谢念瑶时,她就知自己今夜不会过得太平。 谢念瑶不是息事宁人的人。 可是下午见了她与卫宴书,竟然连奚落都没上前奚落。 程宁当时就想,谢念瑶一定会闹到卫宴洲跟前。 不出所料。 卫宴洲的性子,要她服软,要她折腰,也定然会来。 而后便是争执。 谢念瑶觉得抓了她的痛处,拼死往她身上扣与卫宴书的罪名。 殊不知那是卫宴洲的逆鳞。 他能在床上喊程宁嫂嫂,却不见得能听得谢念瑶在面前上蹿下跳。 程宁知道自己会被罚,却不会罚的过重。 因为卫宴洲只是要出卫宴书送了她金簪的气而已。 而这宫里头,动不动便是罚跪和抄经。 而卫宴洲登位后,宫里的宫人被他换血了一波,只有不大重要的宫中一些老人得以保留。 程宁想来永安宫许久了。 “将军有什么吩咐?”老嬷嬷给灯添了煤油,一派沉静。 “程家军被陛下收编,如今没有主帅,你替我去找瞿少陵,要他归顺陛下,若是他能位及主帅更好。” 此番多有惊险,以卫宴洲的性子,未必会再用她的人。 但是瞿少陵已经是晋阳不可多得的武将,他不用,也无人可用。 老嬷嬷应下了。 “还有,飞书一封,让傅佑廷暂时不要回朝。” 即便南疆无战事,傅佑廷也不要如此迅速回朝,否则以傅佑廷直爽的性子,他与卫宴洲只会冲撞更甚。 自己身陷后宫,已经够了。 她的旧部在瞿少陵麾下,若是瞿少陵得势,他们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程家的冤案要得以昭雪,唯有隐忍。 交代完,嬷嬷退了下去。 王喜来去很快,命人送上了蛋羹。 香灰缭绕的大殿中,程宁捧着一碗温热的蛋羹,吃的无声。 翌日下过早朝,卫宴洲青着脸,问王喜:“人呢?” “回陛下,没有陛下的令,娘娘还在永安宫跪着呢,陛下去瞧瞧?” 昨日罚她,是因她多番为卫宴书说话。 明知谢念瑶故意,她还处处撞上去辩驳,一口一个雍王,令卫宴洲失了理智。 然而跪了一夜——也该够了。 那腕子还未恢复,抄经一夜,想来吃了教训可以乖个几日了。 卫宴洲冷着脸去了永安宫,等看清了殿内景象,一张脸更是啼笑皆非。 “王喜,朕要她罚跪抄经,她在干什么?” 王喜陪到早朝时刻就匆匆去伺候卫宴洲上朝了,哪知道会这样—— 熹妃娘娘一身长袍,跪坐在蒲团上,趴伏在桌案,睡得正香。 而笔下的‘经文’更是歪歪扭扭,与其说是字,倒不如说是画符,一页纸上乱七八糟。 又叫人惊悚,又叫人无可辩驳。 因着程大帅一向不信神佛,更别提佛心,要她抄经,确实为难她了。 卫宴洲原本该气的,可见着这场景,不知怎的生不起气来。 他上前将程宁拦腰抱起,发现她侧颊竟然还让毛笔压出一道墨迹。 程宁被惊动醒了。 换成旁人若是发现自己被罚偷懒,定然就挣扎下地请罪了。 可她显然不怕。 见来的是卫宴洲,她温声道:“见过陛下。” 带着惺忪睡眼,声音微哑。 而后就在卫宴洲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继续睡了。 她这样放松的情态惶不多见,卫宴洲甚至步子顿了顿。 原本堵在唇间的讥讽就要脱口而出,可见了程宁眼下淡淡的青灰,却又徒然闭上了。 胸口阵阵气恼无从宣泄,抱着人加快了回临华宫的步子。 春华心惊胆颤了一夜,生怕回来的程宁缺胳膊断腿。 可见着匆匆而来的卫宴洲,她霎时吓得汗毛竖起,带着临华宫人跪了一地。 卫宴洲看也没看,主殿门被他一脚踢上。 将人压进锦被中,卫宴洲轻咬程宁的唇角,将她的睡意生生逼退了。 不久,殿内便传出程宁的娇娥轻喘。 第9章 与皇后再起争端 再下得床,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程宁披了衣,雾冬的天,院子里的荷塘上结了一层薄冰,瞧不太真切。 她看得入神,伸手碰了一下荷塘边梅枝上的一块冰溜。 冷的刺骨,她将手缩回,眉间拧成一道淡淡纹。 “娘娘!”春华不知她何时起来的,正想进殿伺候,见此惊呼过来:“穿这么少冻着怎么办?还不快进屋里去?” “什么日子了?”程宁感受着指尖那点挥散不去凉,问。 春华搀着她带离了荷塘:“今日腊八呢,很快就过年了。” 她这个人,话头起来了便收不住:“前天夜里陛下发了那么大一通火,奴婢还以为他许久不会来看娘娘,可是竟然将您从永安宫接了回来,这膝盖他还是亲自上的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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