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端坐在步辇上,连忙欠了欠身还礼:“陆宫正多礼。” 妃位是正二品,与陆月寒的宫正之职同级,故而陆月寒不必行大礼;而宋令璋的御马监掌印是正三品,司礼监秉笔及皇城卫提督则只是正四品,按规矩应该行跪礼。 以宋令璋的威势圣眷,若是往日他给这些嫔妃拱拱手都算客气了。怎奈今日宫正司之主就在一旁看着,宋令璋哪里敢当面触犯宫规。 他上前两步屈膝跪地,俯身拜道:“臣叩见端妃娘娘。” 端妃登时吓得白了一张脸,忙道:“宋督公快请起。”心中哀叹到底还是牵连进这两人的斗法中,今天被宋督公跪了,日后还不知要被怎样报复。 见身边的宫女已经上前扶起宋令璋,端妃强笑着问道:“陆宫正和宋督公这是往哪里去。” “回娘娘的话,臣同宋督公去司礼监。”陆月寒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端妃看了一眼宋令璋,也没敢恭喜陆月寒成为司礼监掌印女官,只是道:“陆宫正和宋督公是去做正事,本宫就不打扰了。”说罢连忙吩咐宦官起轿,一群人飞快地走远了。 陆月寒和宋令璋站在一旁恭送端妃,待端妃走远后这一条路上也已经空荡荡只剩下他二人。 “宋督公。”陆月寒望着端妃离去的方向,微微勾了下唇,“你觉得端妃更怕你还是更怕我?”
第2章 未婚妻 宋令璋垂下眼,没有接话。陆月寒却也没有想问个答案,轻轻巧巧便转移了话题:“下午的那个小宦官,可要我替宋督公管教一二?” “他是皇上的人。”宋令璋淡淡道。 陆月寒颔首。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司礼监交接公务,又是一阵忙乱。众人看似热络地捧着陆月寒说话,到最后交给她的任务只是给圣上送司礼监分好的奏折,甚至于怕她在途中动手脚,还要宋令璋陪她一同送过去。 这司礼监中各个都是圣上心腹,自然会替圣上牢牢把控住不教陆月寒沾染半点实权。陆月寒心中清楚,倒也没心思插手司礼监的事务,她对于给司礼监的人挑错找麻烦更感兴趣。 “下官送陆宫正。”宋令璋躬身道。 陆月寒微微一颔首,神态轻慢:“宋督公客气。” 两人一同走出司礼监,没走几步便见一个宫女上前请安:“奴婢见过宋督公,见过陆宫正。” 居然有人敢在她和宋令璋同时在时候主动来请安?还是先给宋令璋请安?陆月寒不由得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宋令璋。 宋令璋眉头微蹙,冷声道:“你有何事?” 那宫女抬起眼,神情娇娇怯怯:“奴婢倾慕督公已久,愿日夜伺候督公,望督公怜惜。” 这话音一落,附近听见了的宦官宫女顿时吓得面色一白,一个个动也不敢动只当自己是个死人,生怕让陆宫正宋督公注意到自己。 宋令璋冷哼一声,拂袖便要离去。 “宋督公。”陆月寒慢悠悠地唤了一声,周遭的宦官宫女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这可不是前两日那个粗使宫女。”陆月寒往前走了几步,捏着那宫女的下颌将她的脸抬起来,“这位蒋姑娘在蒋御史下狱之前,那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嫡女。宋督公,好福气啊。” “陆大人说笑了。”宋令璋冷声道,“下官没这个福气。” 陆月寒轻笑一声,低头看着蒋宫女的眼睛:“瞧瞧这嫌弃的小眼神,蒋大姑娘这是觉得委屈了自己呢,宋督公倒还看不上。”她松了手冷笑道,“一个痴心妄想,一个心比天高,这才真真配得上呢。” 宋令璋微微蹙了眉,却没有说什么。 陆月寒拿帕子擦着自己刚刚碰过蒋宫女的手指,抬眼唤道:“你们两个过来。” 被点名的两个小宦官连忙小跑过来,陪着小心问:“陆宫正有何吩咐?” “把她带去宫正司。”陆月寒说罢,便往前走去。 “陆宫正。”身后蒋宫女声音凄厉,“奴婢犯了什么错要进宫正司?奴婢不服!” 陆月寒冷笑一声:“进了宫正司,你自然会知道。” 蒋宫女还想再说什么,那两个小宦官连忙堵上了她的嘴,拖着她往宫正司去了。 陆月寒看着蒋宫女狼狈的身影轻笑一声:“宋督公,本官劝你一句话。这做人呢,总得记着自己的身份,别肖想一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一旁听见的宫女宦官吓得抖衣而颤,一时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前面两个拖着蒋宫女的小宦官顿时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逃离这是非之地。 宋令璋抿了抿唇,冷声道:“下官谨遵陆宫正教诲。” 陆月寒微微一挑唇:“宋督公事忙,不必送了。” 她微扬下颔,踏着夕阳离去,正二品的紫色宫装映上一层金色光芒,仿佛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宋令璋盯着陆月寒的背影,眼底一片冰寒。 * “干爹,那宫女讨好宋督公,陆宫正为何……” “噤声,你不要命了!”老太监四下扫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压着嗓音开口,“告诉你也好,免得你不知深浅,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干爹您说,儿子我都记着。” “十年前那会儿,陆宫正和宋督公私交甚好。听说宋督公进过一次宫正司,当时刚进宫正司做典簿的陆宫正一时心善,给宋督公送过一回伤药。后来宋督公伤愈之后,给陆宫正回过几次礼,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起来了。” “那为何现在……” “后来,宋督公想同陆宫正结为对食,陆宫正拒绝之后两人便势同水火。”老太监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一个恼恨对方痴心妄想,一个恼恨对方不留脸面,更何况后来各跟了主子……” “小德子你记着,咱们这等人,找个没权没势的宫女倒还罢。到人家正经有品级有身份的女官面前,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老太监说的苦涩,小宦官听的凄然。而真正被拒绝过的宋令璋,心下更是酸楚。 ——“就凭你,也有资格跟我提这种事?” ——“我当日就不该发这善心,平白留着你恶心人。” —— “你若死了,也没人来污了我的耳朵。” 当年他们商议找借口闹一场掩人耳目,可谁又知她是不是借机说了心里话?纵使当时是做戏,可这些年下来只怕也成了真。 毕竟当时年少,她还不知事。可十年过去了,在这深宫里耳濡目染,人家一个正二品的女官又凭什么还愿意跟他一个废人?这今日,不就是来提点他了。 ——“这做人呢,总得记着自己的身份,别肖想一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他……怎么放的下。 * 陆月寒回了宫正司,有掌正迎上来问:“大人,您刚刚着人送来的那宫女……” “不知尊卑,喧哗闹事。带去处理了。”陆月寒冷声道,“那宫女呢?本官亲自监刑。” 在宫正司,若是说处置那便是按着规矩该关关该打打,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但若是说处理,那便是竖着进横着出了,绝不留半口气。 掌正听着陆月寒的语气,便知宫正大人这是气不顺要拿人撒气了。在这深宫里能有几个人有好脾气,在主子面前赔笑伺候,转头就欺压更底层的奴才,这才是宫里的常态。好在宫正大人要出气也是折腾那些进了宫正司的犯人,待他们这些属下却十分宽厚。掌正也不十分害怕,躬身向陆月寒道:“下官带您过去。” 没有陆宫正发话,宫正司自然是不会轻易动刑的。然而掌正过来一声传话,刑房里上上下下便都忙开了。 陆月寒坐在椅上,捧着茶盏慢慢嘬饮。她耳中听着凄声尖叫,眼前看着血花飞溅,面上不由得带出一点舒心的笑意。 “拶指还不曾用过罢。”陆月寒漫不经心道。 宫正大人亲自发话,掌刑宦官自然不敢不听。连忙拿了拶指过来,直到废了蒋宫女那一双手才算完。 蒋宫女疼得晕过去醒过来,嗓子都叫的嘶哑了,陆月寒却仍不满意,淡淡又道:“叫的难听,还是别出声的好。” 掌刑宫女依言去办,诸多刑罚轮番上阵废了蒋宫女的嗓子。陆月寒瞧着这宫女手不能书口不能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们都下去罢。” 宫正大人来了兴致,偶尔也会亲自惩罚犯人,只是宫正大人亲自动手的时候,向来不愿让别人瞧着。众人都知道陆月寒的脾性,此时顺从地退了下去,带上了刑室的门。 这刑室墙壁极厚,关上门外面便听不到半点声音。陆月寒放下手上的茶盏,踱步到被吊挂着的蒋宫女面前,瞧着对方怨毒的眼神轻轻一笑:“我也不叫你做屈死鬼,今儿个便让你死的明白。” 她顺手拿起一个皮拍,抬手一记耳光抽的蒋宫女脸上鲜血迸溅:“就凭你,也配妄想宋令璋?” “啪”的一声,陆月寒反手又一记耳光抽过去:“就凭你,也敢瞧不起宋令璋?” 痴心妄想、心比天高,说的都是眼前这不知所谓的死人。 “他是先镇南侯的嫡子,你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女儿,凭什么瞧不起他。” “若是当初镇南侯府没出事,你连见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想给他暖床,你们问过我没有?” “你们都当我是死人?我才是宋令璋的未婚妻。” 陆月寒训一句抽一耳光,几下子下来皮拍上已经沾满了血。眼看着蒋宫女被她打的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陆月寒却突然扔了皮拍,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才是自幼和宋令璋订过婚约的人。 为什么左一个宫女右一个宫女往宋令璋面前凑,还不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能把这些人统统找理由送进宫正司,却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宋令璋身边说一句要纳妾先问过她这个正室。 她只能在这刑室里,在旁人听不到的地方,对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书的将死之人耀武扬威。 若不是当年家中出了事,他们这时候早该成婚了。可如今她只能在仇人身边,隐姓埋名忍辱负重。 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跟着皇上,一个追随太后,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敌,为家族平反。 迟早……迟早有一天,她要拉着宋令璋站在仇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说一句:我是沈辂,沈家嫡女,宋令璋的未婚妻。
第3章 听雪轩 陆月寒自幼就好哭。 她生的娇气,一丁点委屈都不肯受,眼泪说来就来,根本不用准备。她又是家中幼女,父母兄姐也都肯宠着她,就是宋令璋也早就被她哭的没脾气,小小年纪便练就了一身哄她的本事。 她本该是千娇百宠地长大。直到家中逢难,她辗转进了宫。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