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儿姑娘被这么一问,眼神明显有闪躲之色, 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知道是要去礼吴县衙门,我是见着京兆衙门近些便来了这里。” 她这话确实不假, 从地形上看,原先的时候这陶村是在山那头, 之前这山间林石掩盖,如果要到京城至少需费上半日功夫, 于是便将陶村划归了礼吴县。但后来这山上开了路, 越过山头便能到京都, 反而比去礼吴县县城更近了。 可问题在于,这姑娘都知道去寻秀才些状纸难道不清楚流程?何况即便她不清楚那写状纸的秀才也该清楚,可这状纸上的陈状对象分明就是写的京兆衙门。 赵祁修沉下脸来,“这位姑娘, 你若不说实话,按道理我可驳回你这状纸, 连着尸体都可移交给礼吴县去。” 红儿一听这话, 大惊失色, 连忙跪着过去拉着赵祁修的衣衫,“不不不, 不是这样的大人,张秀才说如果那王员外是京城人氏, 你们京兆衙门是可以管的。” 这张秀才倒是挺懂。 “不过为何非得让你来这京兆衙门?你还是没说清楚”赵祁修依旧继续问道,或许这个中缘由对于整个案子来说至关重要。 颜夏见红儿还有些迟疑,大约知道了她在意什么,于是道,“是不是礼吴县的县令并不受理这案子?” 颜夏以前也见过那些地方官员不作为不理事,以至于 红儿一听随即呜呜地哭起来,“嗯,”她哭着看向颜夏,“这位大人会管这案子吗?” 赵祁修看了一眼颜夏,颜夏将人扶起来,“你且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儿又再看了一眼赵祁修,这才说起来。 原来,她之所以如今才来报案是因为昨日她是先去的那礼吴县衙门,可人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就被那礼吴县衙的人给丢了出来,还说若是再来就不只是丢出来这么简单了。 她回家之后,就一直不停地哭,村里的人大多和她一样,大多都被迫卖了田地,只不过大家都知道民斗不过官,这王员外收拢这么多地那后面肯定有人撑腰。缺的银子大伙儿也都不敢去理论讨要,唯独这红儿姑娘的阿爹罗大牛,非说要去讨要,哪知这一去就没了消息。 后来大家听说了这事儿,虽然不敢出头但还是帮着出主意,都说京兆府衙的大人好像是个好官,便让她来碰碰运气,后来村里的张秀才也说王员外是京城人氏,或许能受理此案。 红儿听了这话,想着反正地也没了,阿爹也不知道如今是何情况,心一横便揣着张秀才写的状纸来了这里。 陈锦一听这话当时就气得不行,“这还有没有王法?霸占良田,逼迫百姓,这哪里还有父母官的样子?” 赵祁修拿着那状纸,心里思筹着,尸体是在京兆衙门管辖地发现的,按理说是完全可以连同办案的,虽说京兆府衙官职上是高过那礼吴县的,但还是得请一道旨意。 想到这里,赵祁修便往外去寻赵舜。 颜夏见那姑娘还哭哭啼啼的模样,只能温言安慰着,“赵大人是个好官,如今定然会帮你的,那王员外具体是何人?你们可知道那王员外为何要收那么多田地?” 红儿还是摇头,“我就知道当初那王员外来买地的时候说得好听得很,给出的价格也十分可观,村里的人刚开始都不同意卖地的,可奈何那王员外给的价钱高,还说可以给大家找些生意做,哪知契约一签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去闹都被打了回来,再后来就没人敢去了。” 看来,这王员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按着这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此欺压百姓官府都不吭一声,那必然是有勾结的,这中间的好处说不定都有那礼吴县县令的份儿。 颜夏瞧着红儿骨瘦如柴的,便带着人先回了自己园里,反正要等赵祁修那边的消息,先给那姑娘拿些吃的。 颜夏去庆婶那面端了莲子羹过来,又拿了些肉和菜,都堆到红儿面前,“先吃饭,一会儿再看看赵大人那边作何打算。” 红儿看着面前的肉,吞了吞口水,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她看了一眼颜夏,见她一脸的温柔,这才怯生生地扒起来。 颜夏见她吃着便一旁忙别的去了。 昨儿个她得空回了一趟医馆,和周三见了一面。上回她拜托他的那些事情,虽然当时周三为难地答应了下来,但事后还是多有留意。 果然,跟踪了许久,就发现了周家中周演的习性规律,那便是每隔半月他会出城一次,周三曾试着让人跟着,但一道半路就会失去踪影,上次还险些暴露,便再也不敢跟下去了。去哪里不得而知,但每回出城必然是第二日才归。 周三这头没法再跟,但颜夏想着或许可以仗着自己的轻功跟着去看看,不过周演不是一般人,身边有心腹,以她的功夫对付冯安那样的人还尚有余,但若是真遇到杀手,那她就没把握了。所以她打算配制些毒药,万一遇到什么事情,用来逃命总是可以的。 所以,这会儿她就是在倒腾那些药粉。 等配制得差不多了,赵祁修来了园子,颜夏赶紧收拾了东西往外来,“赵公子,如何?赵大人可要接这案子?” 赵祁修点头,“嗯,不过如今我们可能要先去礼吴县一趟。” “礼吴县?那不得耽误些功夫?”颜夏看着赵祁修的模样,又问道,“你是打算自己亲自去?” 赵祁修点头,“嗯,这事儿我感觉没那么简单,陈锦他们去身份上可能压不住。” “那我陪你一起。”颜夏毫不犹豫地道。 赵祁修见她说得爽快,禁不住嘴角微扬,看着她,“你是担心我?” 颜夏怎么能不担心?万一去几日呢?万一赵祁修受不了舟车劳顿病了呢?她肯定不放心。 “嗯,不放心,我还是同你一起去的好,而且万一大家受伤生病的,我正好可以帮上忙。” 虽然后半句赵祁修见她说得理直气壮的,好似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心里还是高兴的,点头答应下来,“那一会儿我和二叔说把你的名字也加在此行名单里。” 事情落实下来,赵祁修当天就带着陈锦和几个衙役出发了。不过这一次,赵祁修马车里多了一个红儿姑娘,一路上赵祁修话就显得少了许多,多是颜夏一会儿说着田里麦苗长得好,一会儿说着路上风景好的话。 赵祁修听她说得起劲也打望看了几眼,这一路的田园风光确实不错。不过后来的时候,坐的时间久了,他只觉得腰酸背痛,便也无心去看这些风光了。 到陶村虽然不过三十多里地,但因为今日去的是礼吴县县衙,再加上马车无法走山路,这路上差不多要耽搁半日的路程,赵祁修的身子确实觉得累。 赵祁修他们是下午出发的,因此到礼吴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陈锦本来是要去寻官驿的,却被赵祁修阻止了下来,“先寻个客栈。” 陈锦没明白,颜夏却明白了,“赵公子是怕那礼吴县的陈大人提前做好了准备,就查不到什么了,所以想来个出其不意。” 陈锦这下了然,麻溜地去寻客栈了。 客栈不大,但尚算干净整洁,一行人安顿下来已经很晚了。 颜夏行走惯了,这点颠簸不算什么。 但赵祁修就疲累多了,一靠着椅子坐下来就腰酸背酸脖子酸,即便洗了颜夏送过来的药浴还是觉得酸,很早便躺下歇息了。 翌日,赵祁修一觉醒来,觉得身上好了许多,想必是昨日那药浴起了作用,起身往桌边过去就见着桌子上已经放了一碗汤药,旁边还有一颗桂花糖。 这时,阿肆推门进来,见着赵祁修起了身,道,“公子醒了?颜大夫一大早就熬了药过来,说是能解公子的疲乏。” 赵祁修回头去看那碗汤药,难得的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将那桂花糖塞进嘴里,苦味儿瞬间褪去,一股沁甜随即蔓延而来。 嗯,真甜。 然后这才穿上衣衫往外去。 一出门就见着大伙儿都围坐在一起吃早饭,颜夏也在其中。 颜夏听着开门声音转头来看,“赵公子起了?吃早饭?这客栈的粥还不错。” 她往旁挪出一个位置来,指了指示意那是给他留的位置。 赵祁修其实很少和大伙儿一起吃饭,平时在衙门都是自己单独一张桌子或者去颜夏园子里,他迟疑了一下便走了过去,挨着颜夏坐下来,颜夏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赵公子多吃些。” 赵祁修“嗯”了一声,便低头吃起来。 大家见着便又说笑起来,赵祁修听着竟还觉得这气氛不错,又吃了一个馒头。 等吃完饭,赵祁修吩咐了一个衙差将那红儿姑娘先送回去,自己这才带着人去礼吴县衙门。 一行人到了礼吴县县衙的时候,大门紧闭。赵祁修看了一眼天,日头都老高了,他脸沉下来,“陈锦,你去敲门。” 大约敲了一会儿,才见着一个人懒散着步子来开门,见着一群的人,有些愣,“你们是?” “京兆衙门的人,奉旨查案。”
第56章 井水 陈定来的时候, 赵祁修已经在礼吴县衙门坐着了。 陈定问了县衙的小厮,知道来的是赵祁修就急忙来了,陈定知道, 赵祁修虽然是京兆衙门典史但是也是都远侯府家的世子,这种人能不惹就不惹, 当然也惹不起。 陈定老远就拱手朝赵祁修过来,客气地道,“赵典史,幸会幸会。” 赵祁修笑笑回礼, 却并未起身,“陈大人, 是我来得早了叨扰了你睡觉。” 陈定露出一丝尴尬,“哪里哪里, 只是昨晚办案下半夜才睡下, 今日便起得晚了些。” 陈定说的对不对别人不知道, 但一路进来,整个衙门的风气都懈怠得很,可想平日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赵祁修没有点破。 陈定没有坐到衙堂之上而是在赵祁修相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他朝着赵祁修道, “赵典史,你这次来不知所谓何事?” 其实, 来的时候陈定大概知道了赵祁修的来意, 只是该问的总还是要问一问。 陈锦将京兆衙门的公文递给陈定, “陶村的事你可知道?” 陈定故作一愣,“陶村?陶村何事啊?” 陈锦见着陈定一副装傻的表情, 没好气地道,“陶村的罗大牛死了。” 陈定有些意外, “罗大牛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赵祁修不想再在这里和他太极,看着陈定道,“陈大人,陶村卖地的案子衙门应当有案卷吧,听说之前还打伤过人,这些衙门应当都是有相关案情记录的吧?今日罗大牛死在京兆衙门管辖范围内,我怀疑他的死与这卖地有关,据说陶村有位王员外就是此次买地的人,我也正想见见此人是何方神圣。” 陈定脸色一沉,随即又笑起来,“赵典史,你说的这些衙门确实有相关卷宗,只是最近衙门就是在整理这些卷宗,如今许多都堆在一处,找起来麻烦得多。至于那位王员外,许久都未见着了,也不知道在没在,赵典史你可能不知道,这位王员外本就不是我们礼吴县的人,大家平日里也都叫他一声王员外,当初经办此事的朱县丞今日告假了,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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