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太子妃殿下,”李嬷嬷领着宫人行礼。 “嬷嬷怎么在外头等着,”裴良玉赶紧快走两步,要扶李嬷嬷起身。 李嬷嬷见状,唬的赶忙往前迎上去:“殿下当心。” 待见裴良玉好生立在当前,她才松了口气:“知道您来,娘娘可高兴着。” “娘娘高兴,嬷嬷也高兴呢,”云裳本就是李嬷嬷底下出来的人,这会儿见着李嬷嬷,面上更添了几分笑与亲昵。 李嬷嬷听得此言,只稍稍低了头,替裴良玉引路。 裴良玉由青罗扶着往里走,云裳则早在裴良玉示意下走到了李嬷嬷身边。 几人随口闲话几句,本是寻常,李嬷嬷却多看了裴良玉几眼。 裴良玉有些奇道:“可是今儿我出门时不曾傅粉,嬷嬷瞧着不像?” 李嬷嬷摇了摇头,含笑道:“殿下居东宫日久,威势渐盛,今儿瞧着,倒和从前仿佛,想必娘娘见了,也只会更欢喜。” 对李嬷嬷的话,裴良玉心知肚明。她哪里是威势渐盛,分明是渐渐失了本心。怪道是权财迷人眼,情仇乱人心,她自诩聪明,也逃不过一个俗字。 不,她本就是个俗人而已。 思及此,裴良玉也不免嗔怪道:“嬷嬷看的分明,也不提点我几句,也不怕我闹了笑话?” “这话嬷嬷说可不算,何况……”李嬷嬷顿了顿,道,“娘娘的意思,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趁着时候尚好,上头有长辈顶着,容您走走岔路,若能自己明白过来,自然最好,若实在不成,再说上两句便是。” 裴良玉心里暖暖的,眼中含笑:“那我得好好和姑姥说一说。” 话是如此,待进了门,裴良玉只借着话头略撒了撒娇。 太后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才道:“方才你从皇后处来,可见着人了?” “见着了,”裴良玉立刻反应过来太后话里的意思,借着手帕的遮掩,轻声道,“国舅夫人的盘算,都写在脸上了,不必多问半句,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裴良玉歪在太后身边,用帕子盖了脸,面前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不过人家乐意做一做梦,我又何必戳破呢。” “真是个促狭丫头,”太后轻笑一声,“当初太子命数一说传得沸沸扬扬,皇后曾有意在娘家为她挑人,却被撅了回来。” 裴良玉靠在太后身边的大迎枕上,微微低着头,玩着手上蔻丹:“风水轮流转罢了,这会儿皇后娘娘尚在记仇,不给娘家面子,日后换了旁人,却未必不会动心。这样的事,只会多,却不会少。姑姥放心,玉儿都晓得。” 太后颔首道:“你能想得开就好,有些话,做儿女的能说,做人儿媳的却不能,这世上原就是如此不公的。” 裴良玉听了这话,却没立刻往下接,这种事的决定权从来没在她手上过,想不想得开又有什么打紧。后宫不缺美人,普通官宦之家也不会少了长辈赐下的娇妍美人。 裴良玉本就是双身子的人,又好些日子对杂事提不起兴致,原以为拜见过太后许会好些,却不想仍没太大变化。连着汾阳王归京,处置了那假扮世子上蹿下跳的西贝货,也不过回一句知道了。 青罗几个早瞧出她兴致不高,却也总不得劝解之法,一个个愁得厉害。 齐瑄却以为是裴良玉被两个孩子伤透了,心中自责,有心带她出门走走,又总不得时机,加上前朝事忙,又有几个弟弟添堵,他略一耽搁,裴良玉月份大了,便也不好出门,只能让人多请裴夫人等多进宫来陪伴,以做宽慰。 好在裴夫人见多识广,只道她是有孕在身,难免受些影响,便只等瓜熟蒂落那日。
第78章 “都轻慢些,”青罗站在殿外,小声吩咐一干伺候的宫人,“这两日天热得古怪。” 汾阳王归京,处置了西贝货一事,百姓俱都津津乐道。 也不是没人想将这西贝货牵扯到裴良玉身上,实在是这两年她忙于东宫事物,难得出行,又有裴家与齐瑄等人在背后盯得紧,谣言苗头才起,就被掐了不说,帝后二人还特意赏赐一番,以叫她安心。 故而这天气热得很,裴良玉心里也十分烦躁,却不是因着这事。或者说,是根本没空再分出心思给它。 秋娴打外头进来,瞧见裴良玉正闭目养神,悄悄走到她身边,换下了打扇的侍女。 “如何了?”裴良玉睁开眼,看向秋娴。 秋娴轻声回道:“不出殿下所料,京城周边的田地俱都干了。民间已隐隐有了影射东宫之声。” 裴良玉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轻抚着肚子,蹙着眉:“另派些人,好生注意着民间舆论,本宫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秋娴手上动作一顿:“殿下可是有些别的担忧?” “有备无患罢了,”裴良玉不敢将心中的忧虑尽数说明,便只在面上全做是对齐瑄的担忧。 这天旱了一月,便有东宫的谣言出来,若说背后无人,又有谁敢信。平白无故的,谁会往东宫头上散布这种谣言呢? 无非不过是前朝余孽,又或是那几个有异心的皇子。 只是裴良玉担忧的却不是这些,她为的是肚子里这个。民间舆论若真是趁势而起,不管背后是谁操纵,只要皇帝不想动摇国本,便绝不能将齐瑄这个太子推到前头。可她肚子里这个就不一样了。 如今正是鬼月,中元未过,若这孩子生在此时,只怕一出世,就得被人骂做灾星。 虽说她相信齐瑄,可这世上,人心最难琢磨,她不敢赌旁人,也更不敢赌日后。 故而如今,她自当未雨绸缪,先防着外头,再好生保养,免得这孩子急着出来。 秋娴隐约明白裴良玉的意思,又侍奉了一会儿,等到青罗进来,方悄悄退了出去,替她办事去了。 秋娴离开长平殿,在长巷遇见了福瑜与王景程。论理,二人此刻应当还在宫中读书,不该出现在东宫才是。秋娴只这么一想,便低头行礼,候在一旁,只等二人先行。 福瑜行到近前,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温和问道:“秋娴姑姑这是要往三司去?” 等秋娴称是,他又问了几句裴良玉平日起居的话。秋娴普普通通的答了,不该说的,是半点不往外漏。 福瑜也不觉如何,点了点头,放她去了。 等秋娴走远,一旁的王景程才开口问:“这也是长平殿那边的?怎么平日没怎么见过。” 福瑜身边的內侍忙道:“这位秋娴姑姑常在三司做事,平日出来,也多是在长平殿伺候,公子不耐烦往长平殿去,自是见得少些。” “这就难怪了,”王景程说着又看向福瑜,“这个秋娴很受重用?” 福瑜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从分到东宫的一个小宫女,短短几年间成了太子妃的心腹,还时常被青罗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你说她可受重用吗?” 王景程脚步一顿,面上流露出几分不怀好意:“那这么大热天的,怎么就偏偏出了一桩须得她亲自去办的事了?看来这事,只怕不简单啊。” “这里是东宫,”福瑜提醒道。 王景程撇了撇嘴。 但凡这不是东宫,他定然是要派人去盯一盯的。可随着裴氏站稳脚跟,将三司握在手中,这东宫上下,在长平殿前,几乎都没了秘密。他前脚差人去跟踪三司女官,只怕后脚派出去的人就能被赶出东宫。 王家在东宫,可没多少人手了,即便是王景程,在家中耳提面命的教导下,也知道了不要擅动东宫的暗桩,免得日后家族无人可用。 “罢了罢了,”王景程转眼把秋娴丢开,扫了周围一眼,见已走到了湖心亭中,又屏退了伺候的人,方凑到福瑜耳畔。 “昨儿听我爹说,三皇子他们派人在宫外散布了不少关于东宫的谣言,势必要把这些日子的古怪天气,怪到东宫头上。” “不过才一月罢了,”福瑜倒是不急,“又不是接连数月的大旱。” “可要是直到八月里才有雨呢?”王景程抖开扇子,遮了半张脸,“接连两个月的大旱,还是正好收成之前,减产是一定的,要是八月里雨下的再迟些,怕是不少地方都要颗粒无收了。” 福瑜面色这才凝重起来:“你哪里来的消息?” “自然是钦天监里来的,”王景程小声道,“我爹叫我同你说上一说,好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福瑜抿了一下唇角,还有些犹豫。 “我看还是再等等……” 王景程挑眉:“等了又等,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去?” 见福瑜不说话,王景程又劝道:“咱们又不是要害死谁,只是让他生在鬼月罢了。若能在中元节里,自然再好不过。左右按正日子,他也是要在八月里生的。” “前些日子皇后为那位请了太医诊脉,我爹可私下问过了,她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胎,”王景程皱着眉,“如今有旁人在外造势,又有天公作美,可谓天时地利人和,若你犹犹豫豫,坏了好时候,真叫那位拖到八月里足月生产,万一人家赶上了久旱甘霖……” 王景程上下看了福瑜一眼,轻哼一声:“太子如今就偏心得没边儿了,东宫若再得一祥瑞,日后你再后悔,可别怪我此时不曾提醒你。” 不得不说,王景程与福瑜待的久了,把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福瑜虽还是没开口,握着栏杆的手指,却因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 王景程的话和王家舅舅的教导不停在他耳边萦绕,叫他心里幼时齐瑄的教诲与东宫阖家出游的的影子也渐渐没那么高大了。 左右只是叫他兄弟早些出世罢了,福瑜在心底这么安慰自己。 福瑜松了劲,随手捏了一点边上的鱼食,撒进湖中,看湖中锦鲤争先恐后的吃食,道:“便依舅舅。” 王景程面上一喜。 不等他开口,福瑜就继续道:“只是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才行。若是在东宫之中,只怕不大好办。” “你放心,”王景程眉目间满是自信,“我爹说了,只要你点头,这事儿,怎么也给你办成了去。你就且等着佳音吧!” 福瑜同他对视一眼,又低头喂鱼,不过片刻,便听见湖边响起了福盈带着几分娇意的声音。 “福瑜、王景程,你们回来怎么也不派人来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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