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程一听这声,忙挺胸抬头,面上露出温和笑意,赶紧迎了上去,不过几句话功夫,便把福盈哄得笑意盈眉,面若霞飞。 * “都说是七月流火,这都快中元节了,怎么半点不见天气转凉呢,”桂枝嘟囔了一句,转进长平殿中,却见裴良玉与青罗秋娴俱都面色严肃,忙整了整神色,换过角落里的冰盆,退到了外头。 等桂枝出去,青罗这才轻声劝慰裴良玉:“殿下若真是将此事放在心上,日夜惦记着,只怕就要着了那些个卑劣之人的道了。他们日夜算计盼望的,可不正是您不好吗?” 秋娴也道:“青罗姐姐说的是,眼看中元节将近,咱们还是先守好长平殿为上。断然不能叫恶人钻了空子。” 裴良玉其实并没有二婢想的那样生气。当她听说外头的谣言隐隐传到了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时,竟有一种终于来了之感。故而她生气不多,反倒更觉松了口气。 千日防贼,可没法日日如一。如今这般,倒也不必多想其他。 “青罗,”裴良玉道,“你替我传信与哥哥,这一桩,必定同先前之人不是一拨,若我所料不错,应当王家所为。你让他替我再盯得紧些。只怕他们还有后手,务必不能让人闹得太大了去。” “奴婢必定原封不动的讲话转达给大公子,”青罗见裴良玉神色安定,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底下才进上了些稀罕物件,殿下惦记几位小公子、小小姐,奴婢今日送去,也合情理。” 青罗做事,向来不留把柄,裴良玉一向放心,只点了点头,便由得她去收拾。 青罗也是个妙人。虽说是拿小辈做理由,可她还真就叫人将那些物件一并捧来,由裴良玉亲自挑选,哪一件给谁,都用花笺仔细写好,又一样样封了。 齐瑄进门时,正是主仆几个挑的意犹未尽之时,他瞧见这情形,面上寒霜也化了,带上几分笑模样:“这是做什么呢,这样热闹。” “前些日子,不是送上来一批小物件?我近来也用不上,便打算挑些合适的,给几个侄儿侄女送去,”裴良玉说着,又叫人将托盘捧着,一一叫齐瑄过目,“你瞧瞧我挑的,可有要换的没有?” 不过是做姑姑的慈心,齐瑄也不在意这点小东西,只略扫了一眼便罢。 裴良玉见齐瑄似是有事要说,便道:“既是挑好了,时候还早,便先送去吧。青罗,你可得找个稳妥人,可别送错了去。” 青罗忙笑道:“殿下放心,奴婢亲自领人走一趟,必然妥妥帖帖的送到各位小公子、小小姐手上。” 裴良玉当即做出满意模样,叫她退下,又让秋娴领了人一并出去,这才问齐瑄:“前头有人给你添堵了?怎么我瞧着,你今日不大痛快?” 提起这话,齐瑄面色落了几分,拉着裴良玉因怀着孕,比从前稍粗了几分的手道:“几个小人,想鼓动父皇在中元节那日在宫中设大祭,以求先灵。”
第79章 “在宫中设大祭?”裴良玉心下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祭典素有章程,怎么突然想要大办。” 齐瑄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轻抚了一下:“是天时不好,也是有人要浑水摸鱼。” 裴良玉眼皮子一跳,双手交握于腹部,做出保护姿态:“宫中大祭,可是要所有人按品级大妆出席?” 齐瑄见她如此紧张,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我必不会叫那等小人得逞。” 裴良玉紧紧握着他的手道:“事情既然与天灾扯上了关系,若咱们什么都不做,只怕民怨起,民心向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道理齐瑄身为太子,不会不懂,只是生而为人,总有私心在。 “天不作美,非人力所能为,”齐瑄闭了闭眼,“我再去劝一劝父皇。” 裴良玉轻叹一声:“只怕父皇也身不由己。” “总要叫父皇知道,他是被谁逼得不得不祈雨的,”齐瑄看了裴良玉一眼,到底有些话未能出口,只说,“我往母后处去一趟。” 等齐瑄走了,碧苒上前撤下茶盏,又来问晚膳如何安排。 裴良玉口中无味,只说晚些再用,让青罗秋娴回来后,再进来服侍。 — 皇后正在凤仪宫中听琴,瞧见齐瑄进门,板正的脸上便再没撤下过笑。 “这样热的天,怎么也过来了,”皇后忙把齐瑄叫到近前坐下,又让人加了个冰盆,就放在齐瑄不远处,“等过会儿不热了,再摆到边上去。” 皇后一通忙完,才挥退了伺候的宫人:“这几日天热,不是在你父皇那里忙着?” 齐瑄见此,索性也不瞒她,道:“儿臣知道了些事情,不好同旁人商议,只得来求母后了。” 皇后听罢便问:“连玉儿都不能说?” 齐瑄点点头。 皇后眼中满是舒心和满意,道:“到底是什么事,竟把你难成这样。” 齐瑄便将外头关于大旱的谣言一一说来,又特意点明了幕后主使,直把皇后气得不行。 “老三几个简直放肆,”皇后被气得胸廓剧烈起伏,“钦天监都说不准何日能够下雨,他倒是什么都知道了?若你父皇准许设祭,却未能求下雨来,这罪责,他们可担吗?” “所以,”齐瑄在旁又加了一把火,“如今外头已隐隐有影射东宫不贤,又有暗指玉儿腹中子嗣的谣言了。” 皇后面上一寒,看了齐瑄一眼问:“可是有不相干的人在里头掺和?” 齐瑄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儿子也曽想装傻,可有些人实在太过显眼,儿子也不能视而不见。” “只是儿子如今,也有些寒了心了。” “福瑜怎么了?”皇后的手不自觉颤了一下,裴良玉肚子里的,是她盼了好几年才添的孩子,可福瑜是眼看着一步步就要长成的孙儿,还是齐瑄唯一一个男孩,皇后若说不偏心,是不能的。可再是偏心,到底齐瑄才是她儿子。 “福瑜与王家那小子,亲见有人胡乱攀扯东宫,却视若无睹,”齐瑄叹了口气,“儿子本是不信,可后来……却不得不信了。” 齐瑄没说为何不得不信,皇后却会自己揣测,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会深信不疑? 齐瑄苦笑一声,垂下眼睑:“儿子有时在想,是否当初不叫福瑜进宫,而是仍留在东宫中,将他与王家隔开,我与他父子之间,会否仍亲密如初?” “本宫还当王家歹竹出好笋,凭景程小子的机灵,王家还可兴盛数十年,”皇后话音到此,没再继续下去。显然她是想到了皇帝给福盈与王景程的赐婚,心中不满更甚。 “这事本宫知道了,”皇后安抚齐瑄道,“他王家不要面皮,带坏福瑜,离间你与福盈福瑜父子亲情,本宫自然也不必给他们留什么面子。” “母后,”齐瑄掩下眼中暗芒,“如今正值大旱,只怕还要徐徐图之。” “这有何难,”皇后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正是大旱才好办。宫中放宫人出宫,另赠些钱粮,以天伦之聚,祈上天之福,岂不更好?” 皇后说着,心中意动,便赶齐瑄回去。 “这事我同你父皇说去,你不必掺和进来,且去吧。” 等齐瑄依言离去,皇后便先派了人与皇帝报信,又使人带了中宫笺表在侧,才安心妆扮起来。 这是大事,可不能在凤仪宫中说,不然,如何能传扬她身为皇后的美名? 尚仪亲来替皇后梳妆,笑着恭维道:“这几年可是越发好了,奴婢打眼瞧着,民间多少亲密母子,都不如娘娘与殿下的。” 皇后轻笑道:“从前只管背地里同本宫闹别扭,如今却是肯寻本宫告状了。越发活得像个孩子,倒和他媳妇没什么两样了。” 这话出口,皇后却是一怔。心里头默了默,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娶妻娶贤,不枉本宫对玉儿好一场。” 尚仪方才不敢接话,此时才上来附和:“娘娘对太子妃,比之嫡亲的母女都要好的。” — 齐瑄离了凤仪宫,没再往前朝去,便恰在东宫门口遇见了往外走的福瑜姐弟和王景程。 三人上前行礼,齐瑄叫了起,问:“这样迟了,这是往哪里去?” 三人对视一眼,由福盈上前道:“听说京中新开了一家酒楼,福瑜对那处很是推崇,女儿想去尝尝,也看看它是不是名副其实!” 齐瑄点点头:“可同你们母亲说过了?” 这话一出,福盈眼中闪过几分心虚,倒是福瑜上前道:“太子妃殿下如今有孕在身,儿臣便没拿这些小事去打扰。” 齐瑄深深地看了福瑜一眼,没多说什么。 三人同齐瑄告别离开,福盈的心情却莫名低落了几分。 王景程见了,忙问:“福盈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可是方才撞见太子殿下被吓着了?” 福盈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同福瑜道:“一个酒楼罢了,什么时候去都行,不若今日我们还是回去?” 福瑜也正因齐瑄那一眼而不自在,只是压在心里不曾表露,听了福盈这话,便也动了心思。 王景程见了道:“那饕餮楼位置可难定得很,你们都出来了,还要回去啊?” 又说:“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那位还能不许你们进东宫不成?” 王景程紧接着又劝了几句,姐弟俩到底是没回,又被他几句话哄得舒心,把方才之事抛到脑后去了。 眼看要到地方,王家的马车突然停了。 王景程不耐烦的掀了点帘子问:“怎么了?” “回少爷,前头路窄,已有了一辆管家马车进胡同口了,小人就想着等一等……” “等?等什么等,你也不看看咱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王景程口中这么说,却也还是将帘子掀得开了些,眯着眼看了看对面过来的马车,而后轻哼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他家。” 王景程面上满是骄横,吩咐车夫:“他们那马车也不大,你尽管走就是了。那一家子都是没什么胆色的,就算是撞坏了,难道还敢上我家的门?” 得了王景程的吩咐,车夫不敢再停,只得前行。 福瑜问:“对面是谁?” “是陈家,”王景程放下帘子,面上满是轻蔑,“他家如今越发没有自己的主见。我娘先前进宫,瞧见陈夫人跟在太子妃身边,亦步亦趋,唯唯诺诺,你们说,这还是官家当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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