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苏芷涵拦住赵寺正,“下官以为,不让其枉死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尊重。” “但……” 见赵寺正还是犹豫不决,苏芷涵再下一剂猛药,“如果能连破两案,大人势必能为百姓赞颂,圣上嘉奖,更是被害人的恩人。名垂千史,千古流芳。” 赵寺正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别给我戴高帽。”说着,他一拍案板,“好,我今日就不循规蹈矩一回!” 于是任职三载的寺正大人头一次带人去别人的坟。大理寺派出十二名侍卫随二人前往城西粮食铺子,现在铺子里做主的人只剩下掌柜的。赵寺正提出开棺的提议时,意料之中的遭到反对,不仅掌柜的不同意,伙计们也满腔愤慨,要不是畏惧官府,怕是能抄家伙打起来。 “大人,我们小姐才入土不足月,现在老板又不幸......叫我们如何忍心掘开她的坟墓啊。”掌柜的说着便哽咽了。 旁边的小伙计也跟着道,“就是啊,大人,俗话说逝者为大,是很严重的罪行才会被开棺掘墓的。” 粮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赵寺正连插嘴的份儿都没有。 正当混乱之际,苏芷涵突然扬声道,“是我提出来要开棺验尸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忽然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她身上。 苏芷涵见状毫无惧色,继续道,“我怀疑胡小姐的死另有隐情,需要再验一次胡小姐的尸身。”
第十章 众人面面相觑,掌柜的不确定的问,“这位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小姐不是失足落水,是被别人害死的?” “很有可能。”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就要继续查,这是师父教导她的。 掌柜的和几名伙计围在一起商量,期间频频抬头打量苏芷涵。与对待赵寺正的态度不同,她的品阶相对较低,且是生面孔,又是女子,很难让人信任其能力。 苏芷涵也不催促,任由他们商议打量。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掌柜的终于折返回来。 “如果真如这位大人所言,小姐死因另有隐情,我们自当全力配合。不过……”掌柜犹豫,“若是开棺后发现并无异常,怕是逝者难安。” 他们的顾虑苏芷涵都料到了,也能够理解,“如果开棺后证明我的猜想是错的,我自愿守灵三日,一天三炷香慰藉亡魂。”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儿上,方才还犹豫不决的粮铺众人终于下定决心同意开棺验尸。 即便是家里头的人,也没有谁会提出在墓地里守灵三日的话,足以见到苏芷涵的诚意。 他们跟随掌柜等人来到胡玉儿的坟墓前,犹豫不忍,粮铺的人都转过身去,只听身后响起刨土的声音。 随着黄土一抔接着一抔被铁掀扬到一旁,摞其两个小土丘,他们终于瞧见了棺木的影子。 待整个棺木显露在众人面前,苏芷涵一步上前,盯准棺盖。 如若她猜想错了,胡舟的案子也就少了一条线索。 棺盖被侍卫们合力抬起,众人也都提着一颗心想要看个结果。 一个月的时间,尸身已经散出腐臭,脸上也挂有尸斑,但好在大部分还是完好的。 赵寺正叫来掌柜的让他辨认是否是胡玉儿,得到确认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忘了叫仵作,快派人去找夏姑娘。” 掌柜一听就不乐意了,“那我们小姐得曝尸多少时辰啊。” 且不说夏丹雪在哪,就算待在大理寺,现在从大理寺叫人过来也得个把时辰。 “我来验。” 赵寺正讶然,“你?你能行吗?” 苏芷涵扯了下嘴角,“大人放心,简单查看而已,用不着动刀。” 说着,她轻步上前,比那些抬棺盖的侍卫还淡定。 观胡玉儿的尸身,确无其他受伤迹象。苏芷涵从头检查到脚,衣着平整,身上也无伤痕。 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 “好了吗?”赵寺正扬声问道。 苏芷涵正要答复,却不经意扫见棺木一角沾着块指甲盖小的黑疙瘩。她抬手敲了敲黑疙瘩,放在鼻下嗅过,隐约能闻见血腥气。 既然胡玉儿身上没有伤,血渣是从哪里来的? 她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一种可能,将尸体翻过来查看。只见胡玉儿的后颈上有一处红点,仔细看过,应该是被银针一样的东西扎过的痕迹。 她索性拉开胡玉儿的寿衣,露出其背部,一条粗陋的长疤赫然入目。 苏芷涵一惊,这条疤足有成年男子的手掌那么长,伤口是直接用针线缝回去的,针脚相当丑,比纳鞋底子的手法还粗糙,像一条硕大的蜈蚣蜿蜒在胡玉儿的背上。 付郎中果然在说谎,在尸体被发现到运送回刑部期间,只有付郎中检查过胡玉儿的尸身。她甚至都开始怀疑,付郎中当时出现在对面酒楼到底是不是一个巧合。 棺木重新盖上,苏芷涵回来禀报查到的细节,不仅是粮铺的人,连有三年办案经验的赵寺正都震惊了。 这个结果直接证明了付郎中有意隐瞒。 “请大人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请大人做主!” 掌柜和伙计们跪成一片,磕头央求,赵寺正想将他们扶起来,可一个都不肯起。 苏芷涵也在旁行礼道,“大人,下官以为胡玉儿一案应当重审。” 赵寺正这个人虽然脑子转的有点慢,可眼下也明白了处境,不重审等于埋没一桩冤案,重审势必得罪刑部,更是和付郎中过不去。 他一咬牙一跺脚,大呵一声,“此案疑点重重,回去后择日重审!” “大人英明。”苏芷涵低眉敛目,心里想的却是这两桩案子的关联。 胡玉儿是被他人杀害,胡老板得知后也许是知道凶手是谁,可得不到公正的结果,所以想铤而走险为爱女报仇。 也就是说杀害父女的罪魁祸首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胡家虽不是达官贵人,到底也是富裕人家,是何人物能让父女二人相继毙命? 因此案涉及刑部,次日一大早,赵寺正直接向大理寺卿请示,得到准许后,大刀阔斧的开始重审此案。 记得当时发现尸体的还有街边的小摊摊主和店铺伙计,他们的证词都是胡玉儿早晨上街买东西,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但苏芷涵却觉得其中还是有迹可循的,既然身上的伤可以隐瞒,证词也可以。 她同赵寺正手底下的侍卫一同前往城东,据说胡玉儿就是来这边买一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当时查访的证人中还有绸缎庄和胭脂水粉铺子的伙计。 “您说那桩案子啊,胡小姐确实来我们这买过布。但她走了以后的事小的也不清楚。”绸缎庄的伙计如是说道。 苏芷涵拧眉细思,他们接连查访三家店铺,答案如出一辙,要么就是胡玉儿确实不是在城东出的事,要么就是已经有人在他们来之前做了安排。 证人不提供其他线索,他们也不能逼供,毕竟毫无证据。 苏芷涵看一眼伙计,转头对侍卫们道,“先去城西看看。” 城西酒楼那应该还有几个。 正当他们即将离开时,突然有只鞠球从天而降,径直砸向苏芷涵。 她轻松接过,再抬眼,只见一个小男孩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姐姐,姐姐,我的,我的球。” 苏芷涵把鞠球还过去,摸摸他的脑袋,“以后要小心呐。” 小男孩开心的笑了,“姐姐你真好,和,和之前那个姐姐一样好。她都被我的球砸到了,也没骂我,还和你一样对我笑。” 苏芷涵不经意的问道,“之前的姐姐?”
第十一章 “对啊,之前那个姐姐就来这边买东西,被路过的一辆马车拽走了。” 苏芷涵一听,赶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男孩抱着球歪头回想,“一个月前了吧。”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男孩口中提到的姐姐应该就是胡玉儿。 苏芷涵弯下腰,放柔了声音问道,“那个姐姐穿着什么衣服?买了什么东西,马车里下来什么人?” 小男孩仔细回忆着,“之前的姐姐穿的好像是粉色衣服,她去了绸缎庄,出来以后被马车里的人拖走,当时时间还早,街上没什么人。马车里的人没露脸,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就是……是个挺好的马车。” 衣服颜色,行程时间完全一致。早上从城东经过的富贵人家的马车,能比平民马车要明显好上一些的有可能是朝臣,甚至皇亲。 这时候,一个妇人赶忙冲出来,捂住孩子的嘴,急切道,“小祖宗,你瞎跑什么啊。” 妇人抬头陪着笑脸,“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大人不要见怪。”说着便连拖带拽的把男孩拉走了。 苏芷涵站在原地,视线扫过绸缎庄和胭脂水粉铺子,方才问过话的伙计们纷纷低头进门,好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他们应该都看见了,但是不敢多言。能让付郎中包庇,看见的百姓们都三缄其口的,来头定然不小。 她转头对着侍卫们说道,“去调查一下胡玉儿出事当天清晨从城东路过的马车都有谁家。” 接下来,她又同余下的几名侍卫去了城西,证词和卷宗上别无二致。 她心里有了两个设想,一是马车的主人同付郎中密切相关,二是品阶远高于付郎中。第一种可能已然是棘手,如果是第二种,查起来将会难上加难。 回到苏府,苏芷涵本想直接回东院,可又有丫鬟来报,说是父亲让她过去。 苏芷涵心里明白,父亲这时候找她,是为了付郎中的事。 果不其然,苏侍郎连迂回都没有,上来就让她不要再插手胡玉儿的案子。 苏芷涵不为所动,“可是爹爹,这是我的份内职责,既然已经插手了就不能不管。” “你……”苏侍郎才要发火,可看见苏芷涵的脸,又把火气压回去。 他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才道,“我知你怪我冷落你的娘亲。” “爹。”苏芷涵正色道,“一码归一码,查案只为寻求真相,还被害人一个公道。” 一番话下来,端的是正义凛然,让苏侍郎后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半晌,他哀叹一声,“付郎中在刑部任职多年,一直任劳任怨,我不相信他会如此糊涂。” 苏芷涵闻言却道,“会不会糊涂,还需要审理过才知道。爹爹,有时候一个人的感觉是会被情感影响的,特别是对身边的人,爹爹是刑部侍郎,应当比我更清楚。” 苏侍郎见她油盐不进,不耐的拜拜手让她出去。这正合苏芷涵的意,若不是非要叫她来,她是不大愿意踏进主院一步的。 苏芷涵回到东院,房间里只有福儿一个人在忙里往外。前两天管家也来找过她,问需不需要再拨些人来东院,被她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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