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床板的睡姿并不能让人熟睡,一夜之间,姜循断断续续做了很多噩梦,皆不太愉快。 快天亮时,她又被一重梦惊醒。她倦怠而困顿地睁开眼,忽然发现半暗半明的屋中,有一双眼在漆黑中注视她。那人没有收敛气息,她顺着那种直觉偏过头。 姜循看到了软红帷帐后的高木花架边的墙角,靠站着一个男子。 他穿方便夜行的黑缎窄袖武袍,戴着蓑笠。屋子窗半开,一缕清风送入,将他的斗笠一圈皂纱吹开一角,姜循得以看到他清如山水的眉眼。 只有眉眼,口鼻用布蒙着。 然而姜循一眼认出了他。 她先是惊喜:如清风一般的世子阿鹭——这是十五岁的阿宁的反应。 她再是沉下脸:又在偷鸡摸狗的小贼江鹭——这是如今的姜循的反应。 -- 江鹭靠着墙,也分外意外。 他的人去跟着叶白做事,他睡不着觉,来探一探姜府。姜府的侍卫差点发现他,他寻找一地躲藏。鬼使神差,他进入了这间姜循曾在少时居住的院落。 他探查姜府几次,早已知道姜循不住这院子许久,这里空置许久。 他躲入此间屋舍,一踏入时,便知道了屋中有人。妙龄娘子的芳香浮在这间布满灰尘的屋舍中,江鹭后背生生泛起一层麻意。他靠着墙,才屏息,便见那靠床坐睡的小娘子睁开了眼。 他目中生暖:小小一瓣梨花,浮光照水,可怜可爱。 姜循寡着脸便要开口。 江鹭一看她那个眼神,便暗中叫糟,疑她故意坏事。 清风徐徐,兰香浮鼻。姜循才张口,一只手就捂住了她口鼻。同时间,她眨一下眼,江鹭跪在身旁,双臂半抬的姿势,像是一个将她拥入怀抱的姿势。 姜循拉下他掩她口鼻的手。 江鹭低头看她:“你怎么在这里?” 姜循质问道:“我需要你时,你去哪里了?” 江鹭诧异挑眉,垂眼端详她。她凶悍质问后,下一刻,她又好像自忖自己说错了话,面露后悔。姜循拧半个肩,抱住他腰身,整个人投入了他怀抱。 姜循抬手,便掀开他的斗笠和蒙面布。 他并没有阻止,目中甚至有一分无奈的笑。当郎君面容露出的时候,刹那间,姜循眼前,只看到一隙光落,春日绿野,万物复苏。 这间昏暗的屋子似乎都亮了几分。 姜循心间浮起酸痒之意,挠着她。她靠着他怀抱,委屈而故作柔弱地抱怨:“你怎么才来啊,夫君?” 她一咬舌,赶紧改口:“阿鹭。” 先前她发怒又拥抱,江鹭都不觉有异,习惯她捉摸不定的脾性;而今她胡言乱语又连忙改口,江鹭才吃惊,连忙低头捧起她的脸:“你怎么了?犯病了?” 姜循:“我叫你‘夫君’,你不脸红,只觉得我犯病?” 江鹭一手揽住她,一手抚摸她额头,浓长睫毛下的眼眸一直盯着她:“什么病,你自己知道吗?” 姜循:……他是完全不搭理她,自说自话自作主张吗?
第62章 他自说自话,那她便也自说自话好了。 亮光掠帐,落在床榻前。屈膝虚坐的姜循,此时本就依偎在江鹭怀中。无论她此时记忆如何乱,无论是十五岁的阿宁还是此时的姜循,都无损她对江鹭的觊觎。 江鹭本抬着她脸观察她“病情”,忽而一僵。 他低下头,见姜循一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一边手指在他腰间乱动,轻轻抚摸。 江鹭警告看她一眼,继续琢磨起她情形。 他对她有些大意,或是说,平日姜循知他忌讳,对他是收敛着的。但这时的姜循少时情意过浓,又兼一向大胆妄为,她是没什么不会做的。 她一边抬着脸由他探查,一边乖巧地递出脉搏让他检查。她窝在他怀里,另一只手在他腰间撩动,偷偷摸摸,窸窸窣窣。江鹭感觉到了,但他没有当回事。 可他不料姜循解男子衣物解得如此熟练,“啪”一声,她天赋异禀解开了他的革带。她温热柔软的手指毫不犹豫地从那衣襟缝隙摸进去,摸上郎君紧实的腰间肌肤。 她早已心痒许久——他每一次背对她,他每一次展臂,他每一次动用腰力。 旁的贵女、侍女会看得脸红的时候,姜循也看见了。小世子生了一副好腰,却不用,暴殄天物,她来玩玩。 江鹭大震。 他探在她细白手脉上的手指重重一跳,手瞬间下划。在她手在他衣内继续朝下乱摸时,他隔着几层衣帛,扣住了她的手。 清晨微光下,姜循抬眼,看到江鹭颈脉已经绷直,一层绯霞色正在蔓延。 他却冷漠警告:“我有正事的,没空和你玩。你生病了,也不听话一些?” 他力道真巧,没有捏疼她手腕,却让她动弹不得。姜循此时糊涂,却也隐约明白他对自己的几分容忍——若是之前,她敢碰小世子一下,小世子绝不是这样轻轻放下的态度。 他对她动心了。 姜循心中狡黠而笑。 而无论他是十六岁还是十九岁,于男女之情上,他都玩不过她。 姜循淡下脸,漠道:“我亦有正事。谁和你玩?” 她手腕微拧,要从他怀里抽离而去。她指尖不知碰到了哪里,江鹭腰间肌肉轻轻绷了一下,姜循观他睫毛闪烁,心中记下。 姜循哂道:“我要走,你又不肯了?” 江鹭回神,垂眼看她。他有些拿捏不住她此时“病情”,又见她神智正常,当真生出困惑。他压着眉,面无表情地松开手,让她腕子出来。 姜循果然出来了。 姜循开口便是斥责嘲讽:“小世子每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在大相国寺,你不来探我。我出了大相国寺,你还是不来。非要等到我被欺负了,你才‘姗姗来迟’。我若是等你相助,黄花菜都要凉了。” 江鹭果真问:“你每日不是在帮太子赈灾吗?那些卫士日夜守护,你何时被欺了?” 他又道:“何况以你的性格,你不拆房卸瓦已是仁慈,谁敢惹你?” 姜循刷地沉下脸:“你监视我?” 江鹭反口:“监视你不行?” 他气势竟没被她压下去,望她的眉目也一派郁郁之色,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正想问她和叶白如何又要针对贺家,只是提起“叶白”,他心中那根刺就扎一下,让他别扭且不虞。 而姜循还冷笑:“你把我的安全,交给别人?我难道不是最重要的?我昨日差点死了,你知道吗?你如今冷酷无情,我对你几多示好你都无动于衷,让人心灰意冷。你既这样不愿意和我相就,那我也不勉强你。 “咱们烂聚烂散,今日就分开,日后不必再见了。” 她口齿伶俐砰砰砰说了一大串话,似乎说了很多事,又似乎一句没说清楚。江鹭冷眼看她,到最后被她丢下两句“不必再见”,心口火也被她撩了起来。 他扣住她那手腕:“你到底在耍什么诡计?” 姜循眼尾泛红:“我受了委屈,看破红尘,不行吗?” 她的泪意说来就来,眼中泪光点点,水雾沾睫。江鹭被她的“不必再见”打得心间一片乱,又见她这样,当真生出迟疑,疑心她是否真的受了什么委屈。 他不过是一日不见她而已。 他只是不露面,但他去她府宅看过她。他只是怕二人见面后她又生事,搅乱他如今大业,才生生忍住。昨夜他忙着夜探姜太傅,才没有去……她回来了姜家,是真的出事了? 姜循趁他犹豫,当即手再次摸入他被她敞开的衣襟,由着自己性子,狠狠地在他腰间揉了一下。美人手指微拢,朝下纵去。 姜循上方用言语引着他,面生滚烫,神色却不变。 江鹭猛地弓腰绷身,蹙眉:“唔——” 他喘得她心一麻,手脚发软。绯红色涌到了脸上,江鹭瞬间扣住她手,完完全全地控住她。 只差一点…… 江鹭隐怒:“姜循,你玩我?” 姜循手指微僵,指尖碰不到她真正想碰的,江鹭绷起了肌肉,隐隐有一层什么阻拦着她,让她无法更进一步。他一旦施展开抵抗,她便别想再继续了。 姜循失落。 姜循盯着他脸,望梅止渴:“阿鹭,何必这样防着我?” 江鹭声音微哑:“你不是要和我分开,从此再不相见吗?” 他平日清越、此时如沙的声音让她心间悸动,姜循抬起一只眼,有些促狭,染着笑:“阿鹭,我和你开玩笑的。一直想‘再不见面’的人是你,可从来不是我。” 江鹭眉心轻轻一跳,眼中清波潋滟,流向她。 姜循作虚弱状:“阿鹭,你松开我的手,我不玩了。你怕什么呢,你如今运起武功,我根本碰不到你。我累了,有点头晕。” 江鹭垂眼看她。 他看不出真假,目色闪烁,轻轻地放开了她手腕。 他始终不说话,姜循一自由,便再次侧肩拧腰,重新埋入他怀抱,搂住他腰身:“阿鹭,我好难受啊。” 江鹭嘲弄:“我碰都没碰你,你难受什么?” 姜循仰起脸。她不是那类楚楚可怜的长相,艳光四射的美人乱放媚眼,宛如孔雀开屏。而江鹭心知孔雀开屏是在做什么,不觉更加心烦意乱。 ……他本是看她什么病情的。 如今没看出病情,倒是被她撩拨出了一腔火意。他看她大约也没什么病,只是消遣他了。 江鹭起身便欲走。 姜循不放过他,抱着他腰,小声嘤咛:“阿鹭,你别生气,也别动手打我。你力气那么大武功那么高,你一抬手,我就害怕。” 江鹭凉声:“你如今还学会倒打一耙了?我何时打过你?放开,我再不管你了。” 姜循自说自话,声音软得她自己都要受不了,不信江鹭完全不心动:“我当真很不舒服,手疼脚疼眼睛疼,头晕眼花犯恶心。我昨日真的被欺负了,我真的差点死,我还吃了毒……” 江鹭惊住。 他瞬间捏起她下巴,望着她泪眼濛濛的眸子。他从她眼神中看不出真假,但他一生出迟疑,姜循便知道自己稳了—— 情爱之间赌什么? 赌他心疼啊。 他既然会心疼,那说的天花乱坠的“再不管你”“再不见面”,便不过是赌气了。他也在赌她心软,赌她不舍,赌她挽留。二人扭曲的情爱走到今日,绝非一人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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