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君主,绝不会迎娶这样的太子妃!” 江鹭眯着眸,静听着外头那人威胁。 帐子后,他慢慢坐起,被捆在后的手解着绳索。他低头间,发现自己一身绯红裙裾,乃是女装。 江鹭一顿,飞快闭眼,想到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贵女似笑非笑的面容。 他在心中重复:待我见到她,必然要杀了她。
第6章 江鹭从声音听出来,屏风后不只有说话的陌生男子,还有十来个武功高手长立,包围此间。 看来,那贵女惹了大麻烦,溜之大吉,把“麻烦”丢给了他。 -- 屏风后的江鹭始终没开口,孔益身后的死士们凛然上前,欲推开屏风,被孔益喝退。 不到万不得已,孔益仍抱有期望。 他絮絮叨叨,劝说又威胁,希望姜循识时务。为了不刺激姜循,他甚至没有绕过屏风,和姜循直面对峙。 而这正给了江鹭机会—— 江鹭卧躺于床,手脚被缚,绳索勒于身后。他一边听着外面男人的唠叨,一边镇定地解着绳索,还要观察自己如今情形。 江鹭挺腰起身,头磕在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同时,他听到头顶金翠玉饰撞击声,以及,头皮被勒痛的发麻感。 外头的孔益也听到了动静,且觉得巨大动静不同寻常:“姜娘子?” 江鹭半晌才明白:那可恶贵女,恐怕不只给他换上女装。发饰、玉钏、妆容,亦是全套。 她硬生生把他变成一个“女子”。 她知道陌生男子会在半夜找她麻烦,她应付不来,便在屋中备了替身江鹭,让江鹭来替代她,承受陌生男子的怒火。 至于陌生男子是否有能力杀掉江鹭,那可恶贵女,则全然不在意。 ……冷血无情、狡诈阴险。 江鹭压下自己心头对那贵女生起的一腔厌恶,重新思索如今情形。 屏风外的孔益久久没听到里面的回声,他起了疑心,怀疑姜循那种狡黠女子,是否已经逃跑了。 孔益不安地走上前:“姜娘子,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此时此刻,江鹭盯着屏风,忽而对陌生男子的身份有些猜测—— 段枫说,他打听过,姜娘子雪日独行,是去见孔益。孔益和她关系匪浅。 而今这屏风外的男子又扯什么太子,说什么未来太子妃。 恐怕那姜姓女子正是未来的太子妃,才能让驿站驿卒那般尊敬。 想到此,江鹭在心中微哂:未来太子妃如此品性,大魏国算是没未来了。 而那姜娘子既然是未来太子妃,根据段枫和陌生男子的双重证词,此时那屏风外转悠的男子应当就是—— 孔益。 江鹭猛地抬头,侧过脸,盯着屏风,浅色瞳眸被烛火照出金灿色。 孔益,亦是他想找的人。 -- 屏风后的孔益等得没有耐心,要推开屏风走进里间时,烛火轻轻一摇。 屏风后脚步声徐徐,紧接着,屏风上映出了“女子”婀娜的身影。 步摇玉钗,乌鬓如云。美人虚虚倚着屏风,影子浮动间,身形纤细清薄。 任谁也不会怀疑,屏风后的人,正是一代佳人。 孔益虽心急如焚,却在这瞬间倏地想到了姜循的面容。 那样的美艳傲慢,如湖心亭亭水仙,孤芳自赏。 孔益曾经见色心喜,臣服于美人的石榴裙下,又哪里想得到,美人是如此的可怕。 孔益脸色暗沉,语气放缓:“事到如今,姜娘子要和我鱼死网破吗?你可想好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虽是太子的人,可你若不交还东西,你让我不能活命,你也别想走出这里。” 他嘿嘿冷笑:“大不了,姜娘子和我一起做对亡命野鸳鸯!” 屏风另一旁,江鹭已从床上起身,解开手脚上的绳索。他垂着目,倚在屏风上,从话语中,判断出孔益和姜娘子有不为人知的阴暗关系。 他不关心那关系。 他定定神,一手习惯性地搭在屏风上,一下下地轻点着计时;另一手一张,床榻外的案几上的一杯清茶到他手中,他食指点了点水,就着素面屏风,开始写字。 江鹭学着自己印象中女子清秀的字迹,在屏风上缓缓写:“孔益?” 另一头的孔益,看到屏风上映出的字,一怔后,大喜。 他认出来了! 这正是姜循的字迹! 姜循的字与寻常女子不同,会在尾笔上多一笔肆意风流感。孔益为了追杀姜循,已经对此研究甚透。 只是孔益不懂,姜循为何写字,而不说话? 莫非是怕留下什么把柄? 孔益以为自己想明白了,笑逐颜开,快速道:“是,姜娘子,只要你把东西还回来,我放你平安离开。” 江鹭继续写字:“什么东西?” 孔益不知她是装傻,还是不愿归还。孔益冷声:“我知道,太子要拿回一些旧日书信,好表明他和孔家从头到尾没有关系,孔家所为,他皆不知情。 “那些书信,我可以交给娘子,让娘子向殿下交差。但是娘子多取走了一样东西,那是不能给的。” 隔着屏风,孔益看到美人斜倚,修长手指在屏风上轻点。 美人又写信问他:“哪样东西?你说出来,我翻找给你。” 孔益微喜:“这简单——信封是空白的,里面写的是凉城……凉城昔日一些战事。这和姜娘子无关。姜娘子只要把它取回来,我也不会在殿下面前乱说。” 屏风后,江鹭轻叩屏风木栏的手指一顿,登时抬眼,清润目光变得锐寒起来。 江鹭写字:“凉城?” 孔益:“是。” 他不耐烦:“你若是找不到,我自己来找。” 隔着一张素面屏,孔益忽听到屏风后压低后几分沙哑的声音:“你是说两年前凉城和阿鲁国的战事?孔家五郎当时在离凉城不到十里的宁州守城,对这一战,也有些耳闻吧?你说的是这样的书信?” 屏风后开口的沙哑声音低柔,孔益心乱,起初没有听出异常。待对方清楚说出了战争,孔益一下子警惕—— “你不是姜循!姜循不可能清楚此事! “你是谁?!” 如此,这一夜的种种疑团,让孔益再无法自欺欺人。孔益刷地拔出腰间宝剑,劈向屏风。 他身后的死士们跟随主人,齐齐拔刀。 屏风被劈作两半时,一道身影从绢面白布后闪出,快如迅雷。 孔益的剑势轻易被人解开,那人一掌劈得孔益后退五步,趔趄跌倒。孔益再次挥动剑,那人石榴裙一抬,一脚踹开,叮咣之下,宝剑飞出数丈。 死士们扑向黑影,黑影拧身。一人对敌数人,他干脆利索,轻而易举间,让地上倒了一片死士。 死士们手掌被震得发麻,胸腔刺痛,半晌起不来,无法保护主人。而孔益抬头,那人俯身,一掌掐住他脖颈,勒得他喘不上气。 孔益目光迷离,呆滞地看着这人—— 打扮得千娇百媚,一身女装梨花映水,低垂乌眸潋滟波动。但是此人抬眸,却是货真价实的男儿郎。 再“漂亮”,他有喉结,他是男子! 这男子、这男子…… 孔益喘不上气,只模糊觉得,这郎君看着有些眼熟。好像不久前,他刚刚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孔益发抖:“你、你、你是谁?大侠、大侠饶命……” 江鹭端详他。 江鹭俯身,和他轻语:“孔益是吧?你要追杀姜娘子?正好,我也与她有仇,我不拦你,我们合作一把如何?” -- 驿亭火灾后,过了一日。 驿站中除了丢了一匹马,没有发生太多奇怪事情。 稍微奇怪的是,一整日,姜循主仆没有露面,南康王府小世子也没有露面。 这二位是驿站此时最重要的客人,失火之事尚需要这二位谅解。驿卒们便不断寻找借口,想登楼拜访姜循主仆,以及江鹭主仆。 然而,江鹭的那个仆从段枫,打着哈哈,一整日都在装糊涂,阻拦驿卒们。 段枫笑眯眯:“莫急莫急,我们小世子和姜娘子皆是风雅人士,昨夜一见如故,今日总要给他们些时间吧?” 驿卒瞪眼:“什么一见如故?姜娘子可是有夫家的!” 段枫嘿笑一声,冲驿卒眨眨眼,刻意压低声音:“那你是要上去打扰那二位的雅事?你担得起责任?” 贵族圈中,混乱些的男女情事,驿卒们并非全然没听过。 他们犹豫起来,再看段郎君这张斯文正气的脸,半信半疑之下,只好重新下楼:“驿站今日来了些信,我们人手不够,段郎君能否帮忙整理下?” 段枫微笑:“好说。” 段枫伸手做“请”,跟随驿卒们一同下楼。他回头看眼二楼的两间一东一西屋子,稍作唏嘘,忽然,他眼皮一颤,看到江鹭走出姜娘子所住的屋子,挺拔修颀。 段枫看向江鹭。 江鹭也看到了他,朝他走来。 段枫看到小世子白皙的脖颈有些红痕,他不知那是胭脂涂抹的痕迹,只想到了不可言说之隐私。 他笑问:“二郎可是舒爽了?” 江鹭端正秀丽,经历一场酣战,竟依然一身清洁。他好像没听懂段枫在说什么,只快速:“备马,我们要出门。” 段枫愕然。 段枫脱口而出:“不管你的‘循循’了?” 江鹭满心是跟上孔益追杀贵女,他一时间没和段枫交代明白,段枫的话也让他不解。 他停下脚步,偏头看自己的同伴:“谁是循循?” 段枫:“你这么健忘?就是姜娘子啊。” 江鹭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 半晌,他“哦”一声,继续:“备马,出行。” -- 段枫满肚子疑问,跟上江鹭。 驿站外的后院中,此时竟然有十来个死士,昂然坐于马上。坐于最前端的,则是孔益,孔益朝江鹭露出古怪神情。 江鹭拱手端然。 孔益撇过脸,僵硬地回礼。 江鹭正要上马,驿站小吏们气喘吁吁追来:“小世子,你要走了?有件小事——这里多了一封信,小人问遍驿站,没有叫‘江夜白’的人。这可是小世子的信件?” 段枫笑呵呵接过信:“多谢多谢,这正是我们小世子的。” 江鹭,字夜白。 信件由段枫接过,江鹭本不做理会。他牵马欲跨上,却忽然间,想起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江鹭猛地转身,朝向跑来送信的小吏。 小吏被他惊得后退一步。 江鹭:“江夜白,小世子……你只知道我是南康王府世子,你不知我姓‘江’?” 他脸色雪白,瞳眸过亮,眼中的冰寒之光,让段枫也侧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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