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再也无人出现。 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那就只有认命了。 最终是乔月华率先拿出令牌,走向那紧闭的车帘,敲了敲车壁,做最后的确定:“世子,可有令牌?” 半晌后,车帘缝隙处吊出一块巴掌大的金色令牌。 乔祐年柳襄和宋长策亦将自己的令牌拿出,各自确定无误后,乔月华道:“世子用晚饭了吗?” 谢蘅没吭声,重云代为回答:“还没有。” 乔月华便道:“那不如我们先去用晚饭?也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谢蘅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乔月华便看向柳襄道:“那就去百善楼?” 柳襄自是点头:“好。” 百善楼是自家产业,商议要事比别处都要放心。 谢蘅的马车动了后,几人也各自行动。 为防人耳目,出了护城河后就各自分散开,走不同的路前往百善楼。 - 柳襄和宋长策的坐骑是战马,要比其他人快的多。 二人进了包房率先点好菜。 谢蘅不少到百善楼用饭,徐掌柜对他的口味自是清楚些的,听柳襄说要宴请明王府世子,便按照谢蘅的口味推荐了菜色。 乔祐年乔月华的口味徐掌柜就更清楚了。 几人陆续到齐,菜也都做好了。 满满一桌,面前都是各自爱吃的菜,但没一人动筷子。 因为谢蘅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他冷着一张脸靠在椅背上,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在表达他的抗拒。 乔祐年宋长策都不愿意挨着他。 于是,他左右两边的人就成了乔月华和柳襄。 乔月华几经犹豫后,朝谢蘅道:“世子,请用饭?” 这里他的身份最高,他不动筷子,没人敢动。 这时,左边传来突兀的声响,谢蘅皱眉瞥了柳襄,对上她那双无辜清澈的眼睛,他又烦躁的挪开,拿起筷子随意夹了点什么在碗中。 立在不远处的重云轻轻皱了皱眉。 柳襄见他夹了自己面前的炒猪肝,颇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他竟然也喜欢吃这个。 谢蘅一动筷子,其他人也就各自开动。 宋长策乔祐年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吃的极欢。 乔月华也默默地夹起了面前的菜,只有谢蘅没再动过。 他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碗里的猪肝,恨不得将碗都丢出去。 这猪肝是怎么跑到他碗里的! 好在他没瞪多久,有一双筷子轻轻伸过来,夹走了他碗里的猪肝。 谢蘅冷眸看过去,柳襄解释道:“这双筷子是干净的。” 说罢,她又重新给谢蘅换了只碗,用新的筷子夹了谢蘅面前的炒笋到他碗里,将筷子递给他:“徐掌柜说世子喜欢吃炒青笋,世子尝尝合不合口味。” 其他几人都默默看着这一幕。 过了好半晌,谢蘅才不情不情愿的接过筷子,夹起了青笋。 柳襄唇角不由轻轻一弯,低头用饭。 果然是气太狠夹错了,他们嫌弃他,他大概也是很嫌弃他们的,以他的性子,能过来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吃这顿饭,就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心头气不过发些小脾气也没什么的,哄一哄也不是多难的事。 之后,几人的一顿饭将食不言寝不语发挥到了极致。 - 这几日城防图失窃案闹的沸沸扬扬,谢邵和谢澹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所有官员的口供都先后送到了二人的案前,不过,谢邵若查出什么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谢澹来说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圣上身边的近侍过来时,谢澹正在查看这几日朝中各官员的口供,他不知是看什么看的入了神,近侍走近行礼他才察觉,忙将那份已经看了许久的口供翻过来,看向近侍:“何事?” 近侍眼尖的瞥见那份口供上的名字似乎是新科探花郎宁远微。 城防图失窃案关乎重大,他不敢多看,忙垂首道:“回二皇子,陛下有令,请二皇子将安排在明王府世子身边的暗卫调回来。” 谢澹神色一沉:“为何?” 近侍如实道:“是谢世子告到陛下面前的,说二皇子监视谢世子。” 谢澹一愣。 阿蘅接连几次遇刺不可能发现不了他的人,可先前都是默许的,为何会突然要他撤走暗卫。 “谢世子还说,从今以后没有他开口,不许二皇子再监视谢世子。”近侍硬着头皮继续道。 放眼玉京,也就这位世子爷敢如此跟二皇子说话了。 也得亏二皇子不知为何向来纵容这个堂弟,否则他连这话都不敢传。 谢澹沉默许久后,才道:“知道了。” 近侍忙恭敬告退。 近侍走后,谢澹将方才遮掩住的口供翻了过来,又看了许久后,他沉声道:“去查一查宁远微。” 他的贴身侍卫一愣,不解道:“主子怀疑宁探花?” 他一直守在谢澹身后,谢澹看了这份口供多久他就看了多久,他实在是没有寻到半分疑点。 这时,磨墨的近侍抬眸看向侍卫。 这傻子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脑子怎么还是不会转弯呢?那重点是宁探花吗?那是乔家四姑娘啊! 二皇子哪次遇到乔家四姑娘的事,不是这样发半天愣的。 “这位宁探花怎么就那么巧合的摔倒在乔四姑娘的马车前呢,这肯定有疑啊,不仅得查,还得好好查!”近侍边说边给侍卫使眼色。 侍卫终于反应了过来,忙拱手道:“是。” 谢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这时,外头传来动静,是贵妃娘娘到了。 谢澹忙将那份口供藏在了最底下,起身迎了出去。 还没走出书房,贵妃已经进来了。 她径直走向谢澹案前,看了眼那厚厚一叠口供,又转头看向谢澹:“五日了,可查到什么了。” 谢澹颔首道:“回母妃,还没有。” 贵妃眉间顿时凌厉了几分:“圣上不偏不倚,将这份差事分别交给你和太子,这是你眼下最好的机会!” 谢澹:“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努力。” 贵妃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口供看着,随口道:“我听说谢蘅将你派去保护他的人遣回来了,还在陛下跟前告了你一状。” “是,许是阿蘅误会了。” “哼!”贵妃轻嗤了一声:“他倒是不识好歹。” 谢澹没做声,贵妃将口供缓缓放下,转头看向他:“乔家已经站在了太子一边,明王府绝对不能偏向太子,否则……” “是,儿臣明白。” 贵妃走后,谢澹的手紧攥成拳,眸间郁色翻滚。 - 百善楼 用完饭,几人挪到了茶案前。 谢蘅一人占了一边,乔祐年宋长策挤到一起,乔月华柳襄则在最外面。 乔月华在煮茶,柳襄怕挡着她便往谢蘅的方向挪了挪。 谢蘅警告的瞥她一眼,柳襄便又往回侧了侧身子。 一壶茶煮好,几人还在比谁的嘴闭的更严实。 直到面前茶香飘来,柳襄终是忍不住问道:“二表哥,我听爹爹说褚公羡也牵扯进城防图失窃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沉寂,气氛稍微有所缓解。 乔祐年松了口气,看了眼几人,道:“想来你们现在都已经知道在那夜城防图失窃了,本来这应该是两桩案子,但后来大理寺追踪城防图时,发现那奸细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在城南,褚公羡屋舍附近。” 柳襄皱眉:“或许是巧合?” 她不信褚公羡会是北廑奸细。 谢蘅见她为褚公羡说话,若有若无的瞥了她一眼。 “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很快刑部就在褚公羡的屋舍中搜到了一大叠银票,还有原本存放城防图的木盒子。”乔祐年顿了顿,看着柳襄道:“现在刑部怀疑,那夜柳爷爷怕是撞见了什么,才会被褚公羡灭口。” 柳襄与宋长策对视一眼。 若城防图失窃真与褚公羡有关,那么被柳爷爷撞见后,他确实就有了杀害柳爷爷的动机。 “你抓褚公羡时,他可曾说过什么?”柳襄道。 乔祐年闻言皱眉道:“这也是我疑惑的点,褚公羡的证词与刑部的猜疑相悖。” “那夜,我将柳爷爷送回将军府后又去了刑部,褚公羡说他遇见柳爷爷时,柳爷爷手中拿着三把伞,一把撑着,两把抱着,说是自家姑娘和公子传话,要他给他们送伞。” 而老管家口中的姑娘和公子自然就是柳襄和宋长策。 二人在几人的注视下,同时否认:“没有!” 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柳爷爷给他们送伞! “褚公羡说他与柳爷爷分开后察觉到不对劲,柳爷爷的衣裳是上好的料子,玉佩也非凡品,一看便知主人家待柳爷爷很是宽厚,应当不可能在暴雨天让柳爷爷去送伞,他怕柳爷爷出事,便赶紧转身去寻柳爷爷,他找到柳爷爷时柳爷爷已经没气息了,且刚找到我便赶到了。”乔祐年将那也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又道: “若褚公羡所说为实,而你们又并没有让柳爷爷送伞,那么柳爷爷出门一定是另有隐情,如此,柳爷爷巧合到城南撞破城防图奸细被灭口便说不通了。” 这事听起来越来越复杂了。 一时理不清头绪,就各自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谢蘅突然开口:“我听闻你们那位老管家患了病,且他儿孙都在将军府,按理身边离不得人,那么他是如何孤身一人出的府?” 柳襄愣了愣后,道:“我记得柳春望说过,门房那日拉了一下午的肚子,门口短暂的离过人,柳爷爷许是那时出的府。” 谢蘅淡淡道:“除了门房,你们府中那日下午还有谁拉肚子?” 柳襄看向宋长策,宋长策怔愣后不太确定的摇头:“好像没听说了。” “那就奇怪了,怎么这么巧合只有门房吃坏了肚子。”谢蘅睥睨着柳襄,不紧不慢道:“你们的老管家又怎么刚好那会儿身边离了人,自己孤身出了府?” “还有你。” 谢蘅看向白痴一样看着乔祐年:“是谁向你报的案,为何不抓住他?” 一语激起千层浪。 柳襄宋长策乔祐年犹如被当头棒喝僵在了原地。 好半晌后,乔祐年底气不足道:“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且那时雨太大,那人喊完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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