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畴:“嗯,是要修的,不过也得等着内库拨下银子来才可以。” 希锦:“还要等啊?是不是又得群臣上谏?” 阿畴:“这个耗费不大,不至于劳民伤财,倒也还好,不过就算官家下了旨,也要等各样审批,流程繁琐。” 希锦:“哦。” 想想这事,她其实多少有些失望,之前想着为当皇帝一句话就可以让天下变色,原来其实并不是,只是修缮房屋而已,还要等款项。 她叹道:“阿畴,你以后当了皇上,可要当一个跺跺脚让天下为之震撼的皇帝,能当家做主,到时候我想吃什么就给我买什么,我想要什么宅院,就给我买什么宅院,可不要当抠抠搜搜的皇帝。” 阿畴听得这话,顿了顿,那眼神就很有些说不上来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才道:“你要吃龙肝凤髓,还是要住金楼玉宇?” 希锦想了想:“也不必吧,龙肝凤髓哪里有呢,都是骗人的,就寻常食材就是了,至于宅院,比如像这个就很好,但还是要修缮修缮的,可不要连修缮的钱都拿不出。” 阿畴:“那就是了,这个很难吗?” 希锦:“哦,也对。” 这么说着,希锦突然看到一旁墙壁上有着残余的雕画,看上去是直接雕在墙上的。 那雕画有些年月了,上面蒙了厚厚一层尘土。 她好奇:“这是什么?” 阿畴看到后,神情顿了顿,之后从旁捡了那破黄绫坐垫,去擦拭上面的灰尘。 破败的黄绫坐垫,带着刮刺感,擦在那雕画上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希锦看到旁边一根残破的鸡毛掸子,便也拿来帮忙。 待到灰尘除尽,希锦也看到了那壁雕的模样,原来那是一幅古代壁画,上面雕刻着一辆古代车马,还有几个人站在那里。 其中为首的那个,腰间佩玉,足饰珠玑,身上披着的是一件华丽的裘衣,他身后两个人都是对襟束腰的衣袍,衣袖颇为宽大,一看就是古人之风,只是希锦读书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年月。 而就在那衣裘冠履的男子前面,却有一个老人,只穿了简单粗布短衫,一看便是寻常穷苦人家。 那老人正把什么递给那男子,男子神态恭敬的样子。 希锦看了一番,实在看不懂。 阿畴道:“这是重耳拜土的故事。” 希锦:“拜土?” 阿畴:“春秋战国时期,因为晋国混乱,晋国公子重耳迫不得已流亡在外,经过一处时,车马困顿,重耳饿极,只能向当地的农人讨要吃的,结果农人并没给他食物,只给他土块,重耳大怒,打算用鞭子来打那农人,结果他的臣子劝他说,此天赐也。” 他解释道:“意思是说,土地为社稷,这是上天借老农之手把社稷递给重耳,意思是说,重耳受天之命,以后必定是拥有土地的君王。重耳听了后,便举着那土地跪拜,感谢天赐。” 希锦:“这重耳也真有意思,自己要向人家乞食,求不到就打人家,还当自己是什么皇子皇孙,是还能一直供着他呢……” 她看着那幅画,琢磨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什么:“所以你为什么叫畴啊?谁给你取的名字?” 之前他说这是教书先生给取的,现在来看果然是假话了。 阿畴:“我的名字是太子少师孙大人取的。” 他笑看向希锦,眉眼温柔起来:“你是不是猜到了,我的名字确实是和这幅画有关,田为社稷,寿为万年,二字合一,是取我大昭天下社稷万年江山永固之意。” 希锦:“怪不得呢……” 当时芒儿无意中将两个字分开念,他显然对此有些避讳,并不想多提的样子。 估计是怕人猜到。 这么想着,阿畴侧首,看着她道:“我以前也不是故意瞒你。” 希锦的心便被轻拨动了下,她下意识道:“哎呀呀都过去了提这个干嘛!” 说着她便要去看别处。 谁知道刚一抬腿,阿畴的手陡然握住了她的。 十指相交间,希锦看过去,阿畴墨黑的眸子正认真地望着她。 她竟有些脸红了,微咬唇:“嗯?” 她也不曾想到,阿畴突然要给自己提这个,其实心里并不太想提。 此时突然正经说起,竟有些羞窘。 阿畴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那光滑圆润犹如小贝壳一般的指甲。 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艰涩:“希锦,我需要和你解释下,并不是我要提防你什么,而是……” 希锦听得脸都红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起提起那话本,提起那潘驴邓小闲也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只是说这个话题,她竟然害羞了。 于是她很小声嘟哝道:“其实怎么都可以。” 阿畴垂眼看着她的腰间的玉挂件,继续低声道:“我是从阎罗殿的铁索下逃生的人,我的秘密若是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这也是为了你,为了芒儿好。” 若是她知道了,那便是同谋,若是不知道,还可以说是被蒙骗了。 她不知情,他还可以试着去博一次,博那昔日也曾经慈爱的翁翁能对他存有最后一分怜悯,放过他并不知情的妻儿。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总比知情藏匿不报的同谋要好。 当然,阿畴隐瞒的缘由还有许多微妙的、不好诉诸于口的心思。 只是事过境迁,倒也不必说什么罢了。 希锦听着,她接受这个解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能理解,比如她的锦书,她是永远不想让阿畴看到的,又比如她和霍二郎的曾经,她其实也不太想多么细致地和阿畴讲。 没什么见不得人,两个人清清白白,但到底是豆蔻之年曾经的心思啊,不好和如今的夫君提起的。 希锦这么想着间,阿畴见她久久不言,试探着问道:“你……还生我气?” 希锦看过去,却见他神情略显紧绷,抿着唇,就那么直直地望着自己。 他显然也是在意的。 希锦便轻笑了下:“我干嘛天天生气,我娘说了,妇人家若总生气,那必是不美的。” 阿畴听此,眉眼间也有了笑意。 风轻盈地扬起他耳边的一缕墨发,如玉如翠的郎君笑得让这残垣断壁都生了春色, 他望着她,以很轻的声音道:“是我不好,易地而处,你恼我也是该的。” 希锦不说话,希锦抿唇笑。 她视线飘向别处,却不经意间看到,那破败的墙角一处,竟然有一根不知名的草儿斜拱出来,颜色清脆鲜嫩。 一时心都化开了,融在了这甜暖的春意中。 她红着脸,故意哼唧了声:“你知道错了,那是最好不过了。” 阿畴看她竟是难得的扭捏,他自己眼尾处也泛起晕红来。 他抬起手,握住她的,哑声道:“好了,再带你看看府邸别处?” 希锦其实正不知道说什么。 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可话本都没这些,她娘好像也没教过。 如今听阿畴这么说,赶紧捡起这个话题:“那,那赶紧啊,你带我去看,各处都要看!”
第46章 发……财了! 阿畴领着希锦,四处都看了看。 走到各处,有那遍布的侍卫,都是目不斜视的,不过有些丫鬟仆妇的,嘴上不说,眼睛不敢看,但心里终究意外。 那皇太孙殿下是日理万机的贵人,如今却腾出大把时间,陪着小娘子四处走动,给她讲府中前后上下的,其实这些交给府中詹事来做就行了,根本不必劳烦殿下。 一时又见那皇太孙殿下对那小娘子呵护得很,便是走路多了都怕她累着的样子,若是走过那门槛或者台阶处,还要特意伸出手来,虚扶着她的后腰,可真真是体贴入微。 众人纳罕,纳罕之余,不免想起那孙嬷嬷。 孙嬷嬷被赶走了,可真是一点不冤呢! 眼见得殿下对这小娘子如此看重,小娘子又是小郎君的亲母,这样的娘子,就算如今没诰命,那将来也是贵不可言,这孙嬷嬷她怎么敢,竟然想在这娘子面前逞威风耍气派。 也真是傻了呢! 其实此时,不光是那丫鬟奴仆,就连那王詹事见得此情景,也是冷汗直流,拚命想着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了这小娘子。 之前娘子要他过去,问起孙嬷嬷,他语焉不详,如今想来,大错特错了! 他便在心中拚命想着,该如何挽回补救,该如何献慇勤。 而就在这王詹事忐忑不安时,阿畴领着希锦在府中四处转着,也顺便给希锦讲起府中诸事。 对于这些,希锦自然是喜欢听的,如今说开了许多事,夫妻之间比起以前更能敞开心怀,竟觉哪怕简单说个什么事,都许多惬意。 这时候听他提起往日种种,想起他年少时,更觉格外有趣。 她想听他多说说。 谁知道这时,突然有小厮来报,说是官家送来了各样赏赐,已经送到了。 既是官家赏赐,那自然不可怠慢,于是阿畴带着希锦回去接了赏赐并谢恩。 王詹事正是懊恼时,此时自然是急不可待,跟前跟后的,慇勤周到,待到终于送走了那宫人,更是小心地呈上单子,恭敬地称呼希锦为“大娘子”。 希锦如今没什么诰命,但殿下那意思明摆着,那自然是当家大娘子,应该称呼大娘子。 希锦听着,也是多少意外。 昨天她还是宁家小娘子,今天一早就是娘子,现在瞬间成了大娘子。 早间时候,她试探王詹事,王詹事还仿佛刀切豆腐两面光,现在却是恨不得跪地投诚,就差把心掏出来。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她如今见了皇帝,那皇帝多少也算是接纳了自己,又被阿畴带着这么逛了一圈—— 她突然意识到阿畴的意思了。 当下淡瞥了他一眼。 阿畴感觉到了:“嗯?” 希锦:“没什么,只是觉得殿下实在是很会,我以后得学着点。” 一个孙嬷嬷当筏子直接给收拾了,让她有了颜面,又带着她逛那么一群,人前处处体贴,至此,就算她没诰命,谁再敢对她有半分低看? 玩得一把好手段! 不过她喜欢。 阿畴神情淡淡的,并没言语,只是将那赏单递过去:“看看吧,翁翁赏给芒儿的。” 希锦不经意地接过来,接过来后,一眼扫过去,刚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精神,后来就认真起来,再之后就两眼放光,神采奕奕。 阿畴从旁看着她这精神抖擞的样子:“这是看得挪不开眼了?” 希锦确实看得挪不开眼了,几乎没空搭理他了! 这当皇帝的翁翁就是不一样,出手不凡,这么长的赏单,太让人惊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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