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锦:“好,我就知道!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 阿畴明白:“你的。” 希锦笑得两眼放光:“嗯嗯呢!” 虽然都是夫妻,挂谁名下都一样,不过挂她名下那自然是好,谁有不如自己好!她的,她的,这么大一处燕京城的铺子,将会是她的!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又马上问:“那用什么钱来买?” 这个问题很重要。 以前的时候,他们家的前就是她的钱,这没什么区别,阿畴是没自己银钱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钱,阿畴的钱,芒儿的钱,还有公中的钱,这都是不一样的。 阿畴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财迷?” 希锦:“财迷有错吗?这世上还有人不财迷?” 阿畴:“……” 他无奈地挑眉,道:“用我的钱给你买,可以吗?” 希锦:“好!” 她笑道:“你等我开了店挣了银子,给你分红!” 阿畴:“走吧。” 希锦:“干嘛?这就回家?” 阿畴:“吃点东西。” 所谓的吃点东西其实是过去分茶店,这街道上最大的分茶店就在瓦肆旁,两个人走过那瓦肆,却见一群人正围着那杂技看,人群中时不时发出喝彩声。 两个人越过那群人过去旁边茶店,落座后,店小二便拿来了碗筷和菜谱,希锦大致看了看,这边菜品可真齐全。 她这么走了一遭也确实饿了,当即便毫不客气,点了角炙腰子,羊头签,旋炙猪皮肉,白肉夹面子,石髓羹和香糖果子等。 点了菜,希锦等菜时候,也好奇四处看,这分茶店应是很有些规模,里面各色人等齐全,有那富家郎君带着侍从的,也有兜售小物件的商贩,更有一些厮波,上前慇勤地换汤和献果子,忙得团团转。 这燕京城风土人情和汝城完全不同,希锦来到这里后也算是开了眼界。 希锦看着他那依然端着的冷清模样,不吭声。 阿畴:“吃过饭带你过去蹴鞠场。” 蹴鞠场? 希锦早听说燕京城有那万人蹴鞠场,热闹得很,一听这话自然感兴趣。 她这次才勉强点头:“行吧。” 阿畴又道:“刚才金银铺子里那金莲梳,你觉得如何?” 希锦马上拿眼瞥他:“自然好看。” 确实是好看,那金莲梳背上是拱形的,外缘系缀了金花珠网,内里弯梁是一对舞鸾,又装饰了一溜儿错落相连的宝相花,花网末端还有连铎铃式坠脚。 希锦还不曾见过这样精致华美的金莲梳,不光是打这金件所用的金子,只说那做工,怕是比金子还要贵呢。 如今他突然提这个,什么意思? 阿畴:“回头给你打一件吧。” 希锦:“真的?” 阿畴用箸子夹了一块:“真的,现在先吃饭,尝尝这个,荔枝腰子。” 希锦便喜上眉梢,连带着看他都越发顺眼了,当下尝了口那荔枝腰子,一场之下,惊艳不已。 这荔枝腰子竟是把羊腰子腌制过后,再用荔枝壳包裹起来,放到油锅里炸,炸了一个金黄酥脆,吃起来实在是香美! 希锦:“还要吃!” 阿畴看着她那嗷嗷待哺的样子,唇畔泛起笑来,当下用那箸子再次夹了一口:“那再尝一口。” *** 希锦年少时,也曾跟着堂哥们学些诗文,虽没什么长进,但到底记了几首诗,她还记得其中一首却是大诗人讲蹴鞠的,所谓少年骑马入咸阳,鹘似身轻蝶似狂;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这诗句中讲的便是蹴鞠了。 汝城也有蹴鞠,不过不太成气候,听闻燕京城盛行蹴鞠之风,也曾听人绘声绘色提起这里种种,如今既来了燕京城,自然要看个热闹。 阿畴带了希锦过去那蹴鞠场,这蹴鞠场就在顺天门南边,横街以北,过去金晚池便是了,那蹴鞠场就隐在古松怪柏之后,一旁有亭榭,设有酒楼歌馆,一眼看去尽是招牌幡幌,有那衣着打扮讲究的郎君娘子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希锦还看到一些女子,束了高冠髻,穿了那对襟窄袖的褙子,配了缕金罗带,姿态飘逸矫健,当下赞叹不已:“看,这是蹴鞠的小娘子了,倒是好看得很!” 阿畴:“你倒是羡慕得很,你也想踢?” 希锦远远瞧着,叹道:“也就看看罢了。” 她年少时倒是喜欢蹴鞠的,也踢得不错,不过十几岁时生了一场病,体质较之从前弱了许多,父母也心疼她,便不许她蹴鞠了。 如今长大了,再想往年事,也不过是幼时回忆罢了,倒未必多想踢。 阿畴:“我听说燕京城有叫长云社的,是京中贵女们攒的社,专约了品评习练蹴鞠的,以后你若想,也可以加入这社。” 希锦:“是吗?还有这样的社?” 她倒是有些感兴趣,不过很快便想到:“罢了,这怕不是随意可以入的,这种私底下攒的社,说是志趣相投的同好,其实不外乎一个圈子,要看门第来历,我初来乍到的,又认识哪个呢,贸然入个什么社,进去后怕不是露怯让人看笑话的。” 阿畴便沉默了下:“那以后再说吧。” 希锦:“嗯。” 她看他有些闷闷的样子,便笑道:“我们要看以后,以后我妻凭夫贵,什么社还不是求着我入,我说不得还得挑挑拣拣一番呢!” 阿畴听此,眸间便也泛起一些笑意:“嗯,好。” 希锦看过去,他素来是凉淡的,好像和所有人的隔着一层。 曾经的希锦看不懂他,不过这一刻,那笑意却带着浅浅的暖意。 她便也笑了,伸手拉住他的:“我们过去那边看看好不好,我看那边卖许多零嘴的!闻着一股香!” 阿畴反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十指交握,看过去那个方向,道:“那里有蹴球茶坊,我们包一处临窗的厢房,可以远远看蹴鞠,如何?” 希锦自然喜欢,当下两个人迳自过去那茶坊,谁知道刚订下包厢,正要上楼,就听一个声音道:“六哥,竟真是你?” 希锦听这话,看过去,却见那是一位少年郎君,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唇红齿白,戴了金玲珑簪儿,并斜插了一朵娇艳的牡丹花,身上则是金银线纻丝直身,手上还摇着一把檀香扇。 他生得唇红齿白,姿容俊雅,如今一双眼睛含笑看过来,很是风流倜傥的模样。 阿畴和对方微颔首,道:“九弟也过来看蹴鞠?” 希锦听这个称呼,便顿时懂了。 当时过来燕京城路上,阿畴曾经给她说起,说对帝位虎视眈眈的还有三个人,一位是他的六皇叔,两位是堂兄弟,其中一位堂弟不学无术,估计这就是了。 那九皇孙含笑点头:“如今眼看清明时候了,到时候宫中必是要有蹴鞠助兴的,到时候我也会参加,所以想着这几日过来多练习,免得到时候输了,岂不是丢人现眼?” 说话间,他那双眸子已经含笑扫向希锦:“六哥,这是?” 阿畴便大致给两个人介绍过了,希锦这才知道,这九皇孙单名一个禺字。 希锦如今也知道,畴确实是阿畴的本名,这么看,他们这一代皇孙都是从田字了。 那九皇孙听了后,便忙恭敬起来,含笑道:“原来是嫂嫂,是我失礼了,改日我一定登门谢罪。” 一时又笑对阿畴道:“六哥,你也真是的,如今带着嫂嫂回来,好歹也该让我们见见呢。” 阿畴没什么表情地道:“原本订的清明后御宴,到时候大家都能认认人了。” 九皇孙:“那就好,要说起来,六哥你真是有福气,嫂嫂这姿容,堪称绝代,有几个能比得过,怕不是要羡煞众人。” 他这么说话,阿畴那视线便凉凉地扫过去。 九皇孙笑着打哈哈:“我还小,我就随口说说,六哥莫气,六哥莫气。” 希锦听着,觉得此人好没意思,说话没分寸,一看就是浪荡子。 她自小生得容貌出众,偶尔出门也会遇到一些浪荡子,对于这些她反感得很,不曾想来到燕京城,这可是天家贵胄,竟给她开这种玩笑。 这种郎君没前途,学不出好来,便是生在皇家也休想抢皇位。 阿畴对希锦使了一个眼色。 希锦意会,当下说口渴。 阿畴道:“我陪着九弟过去看蹴鞠,你先上楼吧。” 希锦当即先上楼,阿畴则和九皇孙去那边看蹴鞠了。 过去楼上,却见有一处长廊,长廊旁是镂空轩窗,可以看到外面蹴鞠场的种种。 她反正也不着急,便倚在那里细看。 此时正是花团锦簇的时节,一眼望去,蹴鞠场被那粉墙细柳围绕着,端得是芳草如茵,春花如绣,而蹴鞠场则是锦石铺道,宽阔方正,在最北端立了三丈多高的球门,杂彩结络的,好生喜庆。 再在蹴鞠场上,几位年轻郎君正蹴鞠,一个个插了高高的簪子并各色鲜花,衣着也是鲜亮,一个个身姿矫健,正踢得激烈,旁边众人看到精彩处,便大声喝彩叫好,还有人把那彩锦抛过去空中。 希锦正看得入迷,突然听得一个声音道:“姐姐好生雅兴。” 希锦听这话,侧首看过去,却见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娘子,生得脸若桃花,眉似新月,又穿了绿闪红缎子对衿袄儿,并月白杭绢点翠缕金裙,首饰看似素简,只戴了一朵绢花,不过希锦如今见得多了,也明白那绢花材质精细样式奇巧,就连那大内宫花都未必比得上。 这小娘子必是出身富贵了。 那小娘子笑望着希锦:“今日本是跟着家里人过来看蹴鞠,不曾想上楼便见到姐姐看得投入,我想着姐姐必是同好,我不敢打扰,便在这里陪着姐姐。” 希锦觉得这小娘子笑得甜美,不过甜美之外,又仿佛有些什么。 她初来乍到,自己夫君身份又非同一般,只怕是自己一入燕京城,便惊动了许多人暗地里观察着。 是以如今对陌生人自然存着提防。 当下不动声色地道:“我只是随意看看罢了,倒未必是同好。” 那小娘子便笑道:“我们都一样的,我也不是太懂,只是勉强入了社,好歹知道一二罢了。” 入社? 希锦心里一动。 她知道这燕京城能“入社”的,那必然是非富即贵,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圈子,没那门第资历,根本进不去,进去了也是被人轻看的。 可这小娘子说她入社,果然身份不凡了。 她看着那小娘子眉眼间的笑意,心里很有些猜测,不过面上却是温软起来。 她笑着道:“是吗,妹妹竟入了社?那并不好入吧,我听说那不是寻常人能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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