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子笑着道:“也没什么难的,姐姐若想入,我帮着引荐就是了。” 希锦听此言,越发确认了,她必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自己初来乍到的,和这小娘子非亲非故,甚至连出身姓名都不知道,她便要引荐自己入社,怎么可能呢。 你会大街上抓住一个小娘子就要请人家吃茶吗? 这个世上没有白吃的甜果子,甜果子必是藏着毒, 是这小娘子傻还是自己傻? 那自然是小娘子认为自己傻! 希锦也不说破,将计就计,和那小娘子说笑起来,几句话后便问出来,知道这小娘子姓陈,名宛儿,这陈宛儿出身,不过自小喜欢蹴鞠,每每央了兄长陪着自己来看,如今也加入了长云社。 希锦见她只说自己是,没细说来历,她也就不问,反正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反正肯定知道自己身份,彼此装傻罢了。 希锦当然也装傻,就说自己是跟着夫婿进京投奔亲友的,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她叹息,羡慕地道:“哪里像小娘子你,生在燕京城,如鱼得水,我来这里,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至于这燕京城的诸般流行,也是两眼抓瞎什么都不知道。” 陈宛儿睁大眼睛,一脸好奇天真的样子:“姐姐从哪儿来?” 希锦笑看着远处的蹴鞠儿郎们,随口道:“汝城。” 陈宛儿:“汝城?我倒是听说过汝城,我一位兄长放外任,曾经到过汝城,那边的桂花糖可口得很,我吃过,还有那边的扇子听说是甲天下了,年年都是要送到宫里头的。” 希锦颔首:“是,桂花糖,我家就有做,我们那里都是自己挑选最好的桂花,慢工细作,熬出来桂花糖,放箱子里慢慢吃,一放好多年。这次我还带了一些,赶明儿你过去我家里,我拿给你尝尝,还有那扇子,家里也有一些,妹妹既然喜欢,随便挑,挑好的便是了。” 那陈宛儿自然惊喜不已:“姐姐真好!那今日我请姐姐吃茶吧!” 希锦左右也没什么事,如今这陈宛儿跑到自己跟前演戏,倒是要好生看看,她既说要请,那自然是让她请着。 一时两个人入了之前阿畴订下的包厢,点了各样零嘴小吃,那陈宛儿显然是熟客,一会儿给希锦推荐这里的香糖果子,一会儿大赞荔枝膏要希锦尝尝,希锦自然都听着。 两个人这么吃茶吃零嘴的,又看那场上蹴鞠,自然是惬意得很。 只是这言谈间,一来二去都是试探,彼此谁也没交底。 这么吃着间,希锦留意到陈宛儿手上戒指,那戒指上镶嵌了一块玉石,倒是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她好奇:“这是什么?” 陈宛儿听希锦这么问,笑看了一眼希锦。 希锦便觉,她笑起来别有深意,倒好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她知道,自己不知道,所以她满心优越。 陈宛儿摩挲着那玉石:“这块玉石叫走水石,也叫猫儿眼,出自沿海番州一带,据说这种玉石能够辟虫毒,若是中毒了,吸吮此石便能解毒。” 希锦:“哦,倒是名贵得很,我从未见过这等玉石。” 陈宛儿颔首:“是,这种猫儿眼便是有那么几颗,都是出海的从西洋得来的,我们寻常人哪能得呢。” 希锦便很是惊讶地道:“是吗,竟有这等奇物?那宛儿妹妹你又是哪里得来的?你莫不是金柯玉叶,皇亲国戚,才得了这等奇石?” 她打量着陈宛儿:“怪不得看你一身贵气呢!” 陈宛儿便笑了,她摩挲着自己拿玉石,面上带着几分回忆,笑着道:“我哪是什么皇亲国戚的,这玉石其实是一位小郎君送我的。” 小郎君? 希锦觉得有意思了。 她单手托着下巴,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这陈宛儿,就等着看她到底要憋一个什么屁。
第48章 怎养出这么一个脑子? 对于陈宛儿要说的话,希锦是大概有所猜测,所以越发好整以暇,就等着她的下文呢。 陈宛儿吊足了胃口,这才终于笑着说起来:“我那时候还小,有一次赴一场要紧宴席,不小心被蜜蜂蛰了脸,我疼得厉害,又怕丑,便止不住哭泣,这时候一位小郎君过来,把这块猫儿眼石头送给我,说可以辟虫毒,又说了许多话哄我开心,温柔又体贴。” 希锦可以感觉到,当陈宛儿提起“小郎君”的时候,那声音都柔软起来。 她便好奇地道:“那位小郎君真是好人呢,后来呢?” 说到这里,不免笑了:“听起来很有缘分,这么好的小郎君,你们长大后,岂不是可以结成良缘?” 陈宛儿一个叹息,眸中浮出一些惆怅:“后来那位小郎君家中出了些变故,离开了,从此后我再没见过他,如今掐指一算,竟已是悠悠十二载。” 希锦心中了然。 这么金贵的宝石能随便送人的,那必是大富大贵之家了。 况且这小郎君还“家中出了些变故离开了”。 况且这陈宛儿还特意跑到自己眼跟前提这些。 很明显,那位温柔体贴的小郎君就是她家亲夫婿阿畴是也。 敢情这小娘子跑来这里,是对她这个正头大娘子显摆卖弄的。 对此,希锦很有些兴味,她就等着看这个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她都可以奉陪的嘛! 于是她越发好奇:“那现在呢,你都这么大了,也要成亲了吧,难道你还能为他终身不嫁,就这么守着?” 陈宛儿苦笑:“这哪能,便是我愿意,我家里也不愿意的。” 希锦:“其实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陈宛儿:“哦?姐姐有什么好办法?” 希锦便道:“你可以削发为尼啊!” 陈宛儿微怔。 希锦兴致勃勃给她讲:“青灯古佛,为那小郎君祈福,既了了你一桩心愿,你家里人也奈何不得,岂不是两全其美?怎么样?” 陈宛儿:“……” 她眼神便有了难以言喻。 这叫什么两全其美! 她微咬唇,便要说话,谁知道这时候,就听外面门响,之后门开了。 陈宛儿下意识看过去。 旁边希锦也看过去,见是自家阿畴进来了,便心念一动,特意留心观察着陈宛儿的表情,却见那陈宛儿看到阿畴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是被点穴了一般,眼神痴痴地望着,哀怨又惆怅,竟是看得挪不开眼。 希锦心里一个叹息,原来她家郎君还曾欠下这样的情债! 才多大? 不到八岁吧? 八岁就这么会撩拨人家小娘子了,他可真行! 至于阿畴,只以为包厢中只有希锦,突然见了一年轻小娘子,便道:“是我冒昧失礼了。” 说着,便要退出去。 希锦看着那眼巴巴的陈宛儿,自然也不让她失望,便笑着起身,道:“阿郎,我正说要给你介绍呢,这是我新结交的妹妹,姓陈,闺名宛儿。” 又给陈宛儿介绍:“这是我的夫婿,他姓——” 她顿了顿,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以前阿畴是没姓名的,当了她的赘婿后就跟着她一起姓宁了。 现在他当然不能姓宁了,他是天家姓,可那天家姓对寻常老百姓是忌讳。 好在陈宛儿没细问,略福了福,抿唇柔声道:“宛儿这里有礼了。” 希锦听着这声调,便越发觉得有趣了! 陈宛儿刚才和自己说话不是这调门儿啊,如今都变了,变得柔软起来。 也不知道这皇城的小娘子是不是都这样? 希锦觉得,这陈宛儿小娘子是齐云社的,那必然是有些世面,对于她这个小地方来的来说,她肯定要向人家好好学习。 比如金银首饰,比如衣着布料,比如吃茶插花,甚至比如那流行话本子,她都应该好好学。 当然也包括现在看到那年轻俊美好郎君的言行。 看她是怎么应对,怎么柔婉妩媚,怎么眼波流转的…… 自己或许可以学学皇城的高明伎俩呢! 而阿畴看着眼前的陈宛儿,却是没什么表情的。 希锦便兴致勃勃招呼大家坐下。 阿畴淡看了一眼希锦,也就坐下来,又招呼茶楼的茶博士进来,重新梳理过房中各物并加以添补。 等茶博士出去后,茶室内便安静下来,安静得有些尴尬。 在这片安静中,那陈宛儿也有一些疑惑,她试探着看了一眼阿畴,微微抿着嘴,低声道:“姐姐,不知道郎君做些什么营生?” 这也算是一个话,好歹打破了尴尬的寂静。 希锦正待要说话,阿畴却已经不咸不淡地道:“没有营生。” 哦,没有营生? 陈宛儿不动声色地看着阿畴,仙姿玉质的郎君,神情疏淡清冷,是正眼都不怎么看人的样子。 看上去……不开心? 旁边希锦见此,也就帮阿畴解释道:“宛儿你不知道,当姐姐的命苦,自从和他成亲后,他便不太争气。”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意地看着陈宛儿那明明被惊到,却努力保持镇定的样子。 她继续笑着道:“家中柴米油盐,诸事还不是要靠我嫁妆补贴,他自己也没什么好营生。” 陈宛儿抬起手,轻捂住因为过于惊讶而险些发出的“啊”声,看向一旁阿畴。 却见阿畴依然没什么表情。 也没恼的样子。 陈宛儿心中大惑,不过还是道:“郎君生得玉容天姿,通体不凡,这样的郎君,将来必有大成,姐姐倒是不必这么说吧。” 希锦听此,眼皮都没抬,只伸出纤纤玉指,拈起来一片水晶皂儿,轻尝了一口。 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道:“郎君,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啊?” 她尾音微微上挑,缭缭绕绕,似诱惑的暧昧,但又隐隐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陈宛儿听此,越发吃惊,下意识看向一旁那矜贵郎君。 那是金汤玉水养出的天潢贵胄,便是流落在外十几载,也不曾丝毫减损那满身的贵气,可是此时,明明已经回了皇城,却被这商贾女如此糟蹋作践? 就在她惊讶的目光中,阿畴却微颔首:“娘子说得自然是对的,我不学无术,又不事经营,惹得娘子不快,倒是常有的。” 说着,他拿了旁边的香榧,剥开,之后很自然地递给希锦:“你之前不是还嫌那种水晶皂儿太甜腻,尝尝这个。” 陈宛儿看着这情景,越发不敢相信。 那郎君的手洁白匀称,玉骨天成,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竟然亲手剥开了,递到了娘子面前,这简直—— 陈宛儿突然鼻头一酸,眼睛泛红。 而希锦却是旁若无人,很是心安理得地拿了那香榧吃了。 她看着陈宛儿那仿佛不忍听的样子,继续道:“本来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我心里也觉得苦,每日难免摔盆打碗的,可谁曾想,也是好运,他竟收到皇城亲戚的信函,于是我们便过来皇城投奔亲戚,这不,初来乍到的,靠着亲戚庇佑,打理家里的生意,勉强算是能吃口饭,这日子不至于太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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