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什么,每每想到要了结掉这个孩子,她的心就会抽痛,会不受控制地落泪,会感到恐惧与愧疚。 正僵持着,辞禄跌跌撞撞地跑进内院,对着书房慌张行礼。 楚长安虽在内殿,但声响听得却是一清二楚,看辞禄的样子,定是出了大事。 果不其然,随后李弈朝周身带着冷肃之气疾步走出了书房。 此时楚长安已经站在内殿门口了,男人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她。 他忽然变得不急躁,步伐有些沉重地向她走去,目光中又染上了温柔:“怎么在外面站着,当心着凉。” 楚长安也向他走近,男人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她穿上。 她看着面前人,觉得嘴中发苦:“可是出什么事了?” 他牵起她的手,又缓缓放开,没回答她的话,却是笑道:“等我。” 这次却换她抓住了男人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我陪你,我能去吗?” 眼前人的身影真实得又有些虚假,她身上的光点散开又聚拢,落在他的瞳孔,他看着有些沉醉。 过了许久,他才回应:“好。” 说罢,反手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捏紧了些。 李弈朝在路上时将事情同她说了,霍渠在回序央的路上遭袭,丢了性命,随行的人也悉数被杀,凶手像是早有埋伏,只是不知是不是朝中有人蓄意为之。 楚长安只觉得除了李元纬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朝中应是不会有人去做这样祸国的事情。 “对了,那批药材殿下可有放入境?” 她这几日都不曾与李元纬有联络,此事为避嫌她也没有问过,现在想想事情怕是有关联。 “放了,”他语调淡淡的,“下令严查后并未查出不妥,但必定是有风险在的。” 她疑惑:“那为何要放呢?这样耗下去不是也可以吗?” “父皇的身体有所好转,朝中非议多,当初礎澧邦交约定过两国往来贸易自由互通,我平白无故将人拦下,查后货也无误,岂不蓄意针对。” 确实,若是牵扯上礎国,这件事只会越来越棘手,眼下还顾不过来这些麻烦。 他们在东宫议会,楚长安不方便进去,便先在书房中等他。 霍渠的尸首已在被运送回序央的路上,虽说他是奔着戴罪立功去的,但也算为国献身,该有的身后名一样也不能少。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朝中可用的武将不多,失了一个霍渠,一时间很难找到可用之人补上。 霍家当年的名望在天下都颇高,也就只有崔槐序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才会有所不明,霍渠虽不得名声远扬,但靠着霍家人的关系也算不得差,现在没了他,别国定会有异动,仗不能一直打下去,可澧国如今处于被动,根本无法决定是否能结束战争。 渭国若借此乘人之危,澧国定然很难招架。 楚长安单单只坐在书房中便觉得一团乱麻,手中拿着书卷却再怔怔地发呆。 “放开本宫!” 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她仔细听了听应是皇后。 “朝儿!朝儿!” “皇后娘娘,您别喊了,殿下正在议事呢!” 那宫女极力阻拦,一直重复着这话,可见是无奈又慌张。 “放肆!你敢阻拦本宫?!” 第六十六章向好的方向 楚长安没出去,她知道这道门肯定会被皇后推开。 果不其然,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书房的门被猛然推开,看到楚长安一脸淡然从容的样子,又看看四周只有她和唐又蓉,又抬高了气势。 那宫女赶忙跪下向楚长安道:“娘娘对不住,皇后娘娘非要进来,奴根本拦不住。” 楚长安没有为难她,温柔一笑,摆摆手示意让她下去。 皇后嘲讽:“好大的威风,如今见了本宫都不行礼了。” “母后还记着规矩呢!” 看着楚长安丝毫没有被威慑到,她心中恼怒。 “莫要以为你有太子撑腰便可以来羞辱本宫,本宫再落魄太子也一样要敬着,你不过就是一个异国的公主,他对你能有几分真心,他日两国关系破裂,你便是人人喊打、弃之不及。” “听母后这话是盼着礎澧两国互为仇敌呀,父皇若是醒来怕是都要再被您给气昏过去。”她笑颜如花,却带着毫不留情的讽刺。 这些道理,还不用皇后来教。 “你!”皇后怒极,“霍家家道中落必是与你们礎国人有关,朝儿若是知晓,你的荣华也就到头了。” 她不懂皇后是如何将这二者扯上关系的,但既这样说了必不是空穴来风。 此时便听到屋外处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随后李弈朝便从门外走来。 “母后找孤何事?”男人周身冷肃,俊秀脸庞上的疲惫清晰可见,一进来便朝楚长安的方向去,将人揽在了怀中。 皇后看向李弈朝的神情变得不那么高傲了,直接说出了意图:“朝儿,你舅舅现在尸骨未寒,你定要找出幕后主使为他报仇啊!” 李弈朝牵起身旁女人的手,发觉有些凉,放在自己的掌心暖了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皇后:“那是自然。” “还…还有霍家的家眷,能不能放了他们,你舅舅是为国捐躯,你这样拘着他们也不合情理。” 她这几日伤心之余不是没有想办法接济霍家,奈何守卫森严,她什么都送不进去。 李弈朝这才抬眼看向皇后,冷声道:“霍渠的尸首不日便会安置在霍家,届时随您怎么接济霍家孤都不会管。” 皇后只感觉李弈朝冷漠无情,正想要大骂一番,楚长安先开了口。 “母后莫要忘了霍将军是冲着戴罪立功去的,这是殿下给他的机会,只可惜他没能把握住,丢了性命固然可怜,但若论起他当初的罪也是当斩的,如今殿下还还了霍家自由、放手母后对霍家的帮扶,已是仁至义尽,您还是收回您的不满为好。” “来人,皇后伤心,带她回栾宜殿。”李弈朝接道。 皇后此时脸色难看极了,却怒不敢言,只能转身离开。 楚长安看着她走出殿门,才算放松,将自己的手从男人手中抽出,又握住了他的。 认真地看着他:“现在前线如何?可需礎国帮扶?” 她虽不曾与那个父亲有过多的接触,但想到两国联姻本就是为了共同抵御渭国,更何况当初澧国曾派兵支援,哪怕是礼尚往来也应会应允。 李弈朝却是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怎么变的天真了?” 楚长安不解,这难道不是在情理之内的事情吗?她怎么就天真了。 看着女人皱着眉看向自己,他觉得好笑:“好了,此事后面再说,霍渠的尸首明日入序央,今日父皇有些起色,你可要与我一同去看看?” 她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入了冬,风更是刺骨,她躲在李弈朝的斗篷中都还有些犯寒,男人的手却一直都是炽热的,她没忍住又向他那边靠了靠。 李弈朝感觉到,也尽可能的将温暖传递给她,即使这样,到了内殿她还是打了个喷嚏。 打完喷嚏,她的整个脑子都酥酥麻麻的,缓过来神发现男人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又赶忙掩饰道:“这天确实是愈发冷了。” 她现在可太怕他说找医官的事,尤其太极殿里有的是守着的医官。 李弈朝没说话,只牵着她的手向里面走去。 皇上躺在榻上,看着整个人都虚弱苍白,眼睛只忽然缓缓睁开又缓缓闭上,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李弈朝看着,说不心疼都是假的,那毕竟是他所剩不多的亲人之一,他也难掩伤心神色。 “如何了?”他问医官。 “现下有些意识,但无法表达,好在药都能喂进去,也算是在向好的方向恢复。” 他听着,点了点头。 随后芸妃与李元纬何濡沫进来,看到二人先是行了礼,才向榻边走近。 李元纬看到楚长安,勾唇笑道:“皇嫂也来了。” 楚长安知道他是何意,现下这场合她实在不合适与他较量,便没有说话。 还是李弈朝回击了他:“释亲王近日得空了,还是要好好照顾好王妃的胎,以免又出什么岔子。” 他这话让包括芸妃在内的三个人都不痛快,何濡沫知道他说的意思,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只有楚长安愣在了原地。 何濡沫怀孕了? 她是一点也不知,这几日李语嫣一直郁郁寡欢地住在太子府,若是李语嫣不曾知道,也不会有人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情,李弈朝就更不可能向她提及了。 之前何濡沫去那间医馆时,店中的伙计便同她说过何濡沫是去看身子的,就连何濡沫自己也说过芸妃不喜欢她,孩子的事根本不可能。 但现在有了,可见李元纬与芸妃吕太尉之间定是产生了嫌隙。 李元纬牵起何濡沫的手,嘴角勾起邪笑:“别的不说,皇兄也要尽快才是。” 他认为以他对李弈朝的了解,一旦楚长安有了孩子,澧国便再难置身事外,而他作为太子也恐怕会权柄下移受到威胁,这对于他这样一个不会放权的人,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劳关心,那是定然。”李弈朝客套地回应了他,又温柔地看向楚长安。 殊不知,他这话却是发自内心的。 楚长安知道。 她知道李弈朝那句话的可信度,包括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甜蜜,只有恐惧。 她只能勉强笑笑回应他的注视。 第六十七章他们回忆的旁观者 对于皇上的好转,李元纬心底是最盼望的,毕竟他现在的功名还不足以与李弈朝匹敌,若是皇上就此出了事,他此生怕是都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但可惜的是,皇上现在虽然意识清明了一些,但身体根本不可能回到从前,李弈朝还是在代为监国。 第二日,霍渠的尸首被运到序央,安置在了霍家。 早膳用罢,楚长安先是去陪了陪李语嫣,她还是老样子,整个人都恹恹的,看起来毫无生机。 楚长安柔声同她说了几句话,却没得到回应,只能放下餐食离开。 刚走出偏殿,迎面便是李弈朝,她生生被吓了一跳,这几日她每每看到突然出现的李弈朝都会被吓到。 男人身上的冷冽气息好像在告诉楚长安,他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被吓到。 为什么她总感觉他知道了点什么。 “殿下要进去看看吗?” “昨晚看过了,让她冷静几日吧。”说着牵起了她的手向内院中的院子中走去。 边走便道:“霍渠的尸首到霍家了。” 楚长安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只问道:“殿下需要去是吗?” “霍家举丧,母亲也是霍家人,我是要去的。” 楚长安看了看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陪你?”她试探地问道。 “你想去吗?若是乏了便也别去了。” 他也发现了这几日她都不爱走动。 她赶忙扬起笑脸道:“现在这才什么时候呀,怎么可能又乏了,我与你同去。” 李弈朝不语,只笑了笑。 霍家的门上挂满了白布,因为霍渠戴罪的缘故不许人前往吊唁,所以两人去的时候霍家冷清得很。 棺前的家眷哭得撕心裂肺,霍渠的小儿子霍徵年纪尚小,只懵懂地看着周围痛哭的人,皇后也在,却只在一旁呆呆站着,面上憔悴难堪,可见是刚刚痛哭过一场。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2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