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奕“啊”了一声,顿知自己想歪了。 趴躺着的少女抬起头,他觉得她有点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施针之人却没回头,继续手里的动作,问:“如何?” 少女摇头。 施针之人想了想,将所有的针都拔了,起身道:“一月后再来。” 少女连忙穿衣坐起,行了一礼道:“是。” 从头到尾,两人都当赫奕不存在。赫奕不乐意了,当即把手一伸,拦住少女去路问:“你是谁?” 少女袖中突然飞出一把匕首,直戳他双目。赫奕反手一夹,夹住匕刃,啧啧道:“好恶毒的小丫头,一言不合就杀人?” 少女手腕一抖,匕首如鱼般从他指间滑走,再次戳向他的心脏。 赫奕顺势侧身,用胳膊夹住她的右手,就在这时, 一丝红线从她身上飞出,紧跟着,是第二条、第三条、无数条…… 红线不是线,而是血! 少女背上被针灸过的地方,全在喷血。可她半点不受影响,将匕首抛给左手,然后左手持匕,刺向他的咽喉。 赫奕只好把她的左手也夹住,急声道:“你在流血啊,小丫头!” 少女拼命挣扎,越挣扎,身上喷的血越多。 赫奕只好向伏周求助道:“大司巫,你管管啊!” 高冠羽衣之人慢条斯理地收拾好银针,这才回转身来。赫奕一怔——伏周竟也长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伏周一挥衣袖,少女浑身一僵,直挺挺地向后栽倒。伏周再凭空一抓,将她抓回榻上,重新伏卧。 少女盯着赫奕,满眼愤怒道:“此人偷听我们议事,还看到了我的脸!主人,必须杀人灭口!” 赫奕忙道:“冤枉,我什么也没听见。” 伏周伸出食指在少女的隐白穴上轻轻一点,少女的血便止住了,然后他拿出一盒膏药,为她疗伤。 赫奕啧啧称奇道:“你学艺不精?给她针灸反倒害她流血?” 少女道:“你懂个屁!” “对啊,我就挺懂你的。”赫奕嘻嘻一笑道。 少女大怒道:“你!” “你叫什么什么红反正就是红色的一种,对吧?是胡倩娘的贴身丫鬟,对吧?我的记性真不错,这么不重要的人也能想起来……” 少女一怔,道:“你是谁?” “你的记性就不行,居然认不出 我。我可是去过胡府好几次的。” 少女上下打量着他,最终“啊”了一声。 “想起来了?” “主人!快杀了他!”少女大急道,“他是澄王!” “哟呵,知道是本殿下居然还敢杀人灭口?你这个小丫头,胆子很大嘛!” 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争执的伏周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道:“你们继续。我走了。” “等等,你去哪里?我是来找你的!”赫奕飞身拦在门口道。 伏周皱了皱眉。 “为何选我当太子?”眼看伏周嘴唇微动似要回答,赫奕立刻打断他道,“可别说不是你选的,是神选的这种鬼话。我不会信的。你到底看上我哪点?说出来,我这就改了。” 伏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种似笑非笑的小表情,让赫奕觉得他更熟悉了,可绞尽脑汁,也没想起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你听好了,赶紧跟我父王改口,说泽生比我适合一千倍一万倍,他才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不。” “为什么?” “他要死了。” 云淡风轻的声音,说出最惊世骇俗的内容。赫奕如被雷劈。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滑稽,榻上的少女嗤笑出声。 赫奕却没有笑,沉下脸道:“你说什么?泽生为什么要死?” 伏周淡定地说了两个字:“神谕。” “放屁!”赫奕怒道,“别人不知道,本王可是一清二楚,你们这些人最会装神弄鬼,说什么神谕天意,其实都是你们自 己瞎编的!只不过是效仿三国时的诸葛,居草堂而知天下,顺着时运说而已。我皇兄正值壮年,无病无灾的,为何要死?是你要对他下手吧?”说到这里,他伸手去揪对方衣领——别看澄王从小吊儿郎当看似不学无术,但其实,他的功课学得很好,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尤其武学上颇有天赋。 这一擒,用了七分力度,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玉光一闪,一个冰凉的东西敲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手顿时失去知觉垂了下去。 那个冰凉的东西,正是大司巫的神杖。 赫奕不甘心,用另一只手攻击,玉杖在那只手上点了点,那只手也废了。他咬牙,不服输地飞起双脚,然后整个人被羽袖击飞,不偏不倚地摔到榻上,躺在了少女身旁。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彼此对视了一会儿。 赫奕想要爬起来,却手脚失力无法动弹,当即破口大骂:“好你个伏周,竟敢对本王动手!本王一定要告诉父王!” 伏周走到榻前,盘腿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在琢磨用什么恶心的手段对付我?听说巫蛊之术最能蛊惑人心,来啊,试啊!” 伏周想了想,道:“茜色。” “奴在。”少女回应。 赫奕想起,对了,她的名字叫茜色。 “照顾澄王。”说罢,伏周就起身走了。 “不是,你去哪儿?你想做什么?你就这么把我丢在这里?还让一个浑身呲血的丫头照顾 我?” 伏周没有回应,走出了赫奕的视线。 赫奕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茜色,忽然咧嘴一笑道:“我饿了。” “什么?” “照顾我不是?去,给本王弄点消夜来。唉,这都没顾得上吃晚膳,还爬了半天山,饿啊……” 茜色冷哼一声道:“不去。” “你胆子挺大啊,不但不听本王的命令,也不听大司巫的命令?难不成非要请出胡家的小丫头才行?” 茜色微微变色,当即恨恨起身,步履蹒跚地出门了。 “别忘了带酒。本王无酒不欢。”他在她身后放声大笑…… 茜色真的去找了食物,连同一壶酒带回来。 他跟她在木屋一起躺了三天。三天后,伏周才再次出现,带来一分密函。密函上写了九个字:“镇南王回京途中病逝。” 赫奕一跃而起,抓着信函的手抖个不停,问道:“是你干的?” 伏周摇了摇头,淡淡道:“是命。” 赫奕厉声叫道:“我不信命!” “很好。我也不信。”晨光中,穿着大司巫袍、手持巫神杖、脸绘巫图腾的伏周如是道。 一旁的茜色看看伏周,再看看赫奕,突然插话道:“奴也不信。” 三个不信命的人,聚在一起。历史的车轮从那一天起,发生了不为人知却至关重要的变化…… 赫奕看向茜色,缓缓道:“这些年,确实委屈你了。” 十年,茜色表面上是胡倩娘的婢女,又是伏周派去监视胡九仙的细作,还是时鹿 鹿的心腹,但其实,一直听命于他。 “为了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茜色说得非常虔诚。 于是,赫奕的头就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 “时鹿鹿命茜色跟随胡九仙一起前往程国,众人都去参加选夫宴了,胡九仙提前察觉出芦湾有异,装病不去,私下则埋伏暗处,跟着白泽暗卫找到颐殊,最终从薛采手里偷走颐殊。” “看姐!咱们当初猜对了哎!”吃吃得意道,“你说女王是伏周派人救走的,果然是他!” 看看纠正道:“是时鹿鹿。” “时鹿鹿不就是伏周嘛!他们毕竟是一个人。” 走走疑惑道:“那茜色为何要杀胡九仙?” “假的。赫奕已察觉到时鹿鹿在布局,决定先下手为强,命胡九仙化明为暗蛰伏起来。然后,由茜色背锅,让时鹿鹿以为胡九仙是被茜色所杀。时鹿鹿绝不允许这种背叛,而巫咒有一个距离限制,也就是说,茜色要距离他三丈以内,才能予以惩戒。所以,他不得不亲自下山。茜色在婚宴上捅了风小雅一刀,这样做有三个目的:一,结束这门婚事;二,让时鹿鹿以为她有隐情;三,趁机说出解药只剩一瓶的话,让他信以为真。” 吃吃叹了口气道:“我听说宜王的棋下得很好,走一步看十步,没想到他现实里也这样……” 看看的视线落到姬善身上,沉吟道:“茜色是在为善姐铺路吧?” “对。”秋 姜想:姬善身边的四个丫头,走走善良,吃吃单纯,喝喝温顺,而看看,真的是很聪明。但不知为何,看看对她颇有敌意,有机会要好好了解一下。 “然后,茜色将姬善送到听神台,一来,她把时鹿鹿最想要的人送到了他身边,时鹿鹿更加相信她的忠诚;二来,姬善可以趁机了解时鹿鹿,为他治病。” “善姐知道一切都是宜王在背后操纵吗?” “时鹿鹿人如其名,像鹿一样机警,又有蛊王在身,除了茜色那样的,没人能在他面前说谎。所以,赫奕一直没有告诉她真相。但以她的聪明,她后来自己猜到了。” “什么时候?” “茜色带着我上山,被时鹿鹿所擒之时。” 那段时间里,时鹿鹿命她为姬善做饭,命茜色为姬善疗伤。然后,当他慢慢放下戒心离开听神台时,姬善终于找到机会跟茜色对峙。 茜色按照赫奕的命令一开始并不回应,只在后来,给了她一瓶解药。 “姬善看到那瓶解药,再加上我在饭菜上做了手脚,告诉她伏周就是时鹿鹿。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吃吃又叹了口气道:“也就是善姐,要是我肯定还是什么不明白。事实上,我到现在也不明白,那瓶解药到底怎么了?” “解药到手,就可以骗出配方了。” 吃吃恍然大悟道:“啊!对啊,只有时鹿鹿知道巫毒的解药,伏周不知道!” 秋姜心中唏嘘:换了别人,时鹿 鹿必定不会如此轻易上当,但偏偏,宣称研制出解药的人是姬善。时鹿鹿知道姬善在医学上的天赋,又知道姬善不能对他说谎,再加上姬善确实发现了解药里的前六种药材…… ——就那样,骗出了时鹿鹿的答案。 “这一步非常巧又非常险,还需要一点点幸运。所以,姬善推荐了你。”秋姜看向吃吃道。 吃吃一怔道:“我?” “她说,你们四个里,你的运气总是特别好。” “难怪当时我跟鹤公上山,劝说善姐跟我们一起下山时她不肯走。结果等我都走到山脚下时,茜色突然冒出来说让我再上去劝一劝,我没多想就回来了……”吃吃“啊”了一声道,“现在想想,当时善姐好像正是在跟鹿鹿对药方……天啊,被我撞了一下,药方弄污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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