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亲兵衡量了一下沈留祯从来的懒性……他对于练武始终就没有耐心过,每每想起来,马步蹲上两天就放弃了。 于是刘亲兵很是诚实地摇了摇头,说:“我看不行……” 沈留祯失望地一趴,下巴磕在桌面上,看着画上的那只兔子,一阵唉声叹气。 他刚刚从宫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宫里没有特权的人不能骑马,他每天就这么走出来,都够累的了…… 突然,外头夜幕中,钟声大作,一声接一声的响着,沈留祯惊了起来,竖着耳朵听着,在心里头细细的数着钟声的次数。刘亲兵也是如临大敌一般。 听着听着沈留祯的脸色越来越坏,最后钟声息了。沈留祯稚嫩的脸上因为震惊和悲痛扭曲了起来,说: “刘大哥,我有没有数错,这钟声是不是敲了十二下?晨钟暮鼓,晚上敲钟,是丧钟,不是计时,我有没有听错?” 刘亲兵同样也很震惊,但是依旧还是很肯定地说: “是十二下,你没有听错,是丧钟……这意思是……太子薨了?” 沈留祯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问:“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今天才将太子殿下的信件给送过去,太子便薨了?皇帝陛下难道就这么狠心,这么容不下自己的儿子一条性命吗?!” 他说着说着,就猛地起身,说道:“不行……我要进宫去,我要亲眼看看,我不信太子就这么没了!” 刘亲兵连忙拦住他,着急地说道:“郎君你醒醒,天黑了,皇城都已经戒严了!谁也进不去!” 沈留祯看着外头茫茫黑夜,脑海中不停地闪过他印象中见过石余天真的每一幕景象,还犹如昨日发生的一般。 他哭得更加厉害了,不停地念叨:“为什么……老天爷不公平……他那么好的人,为什么?” 而此时东宫里,正在睡梦中的乌雷早已被那钟声惊醒,他失了魂魄似的愣了许久,才掀开被子,鞋也没穿的跑了出去。 太子寝宫的门大开着,屋子里头站满了人,他都看不见,只是一路上奔到了床榻边儿上,看着上头平躺着的人,一下子顿住了脚,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床榻上的人,一身白衣,头发梳得好好的,一个小宫女拿着帕子正在给他擦脸,看见乌雷赶过来了,连忙退到了一旁跪着。 他躺在那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太像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了。乌雷身子忍不住的哆嗦了起来,小声地唤了一声: “父王?” 没有人回应……那个一直会对着他温和的笑一下,然后转而带着点慈爱和忧愁的人,再也没有了动静。 乌雷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扑了过去,抱着自己父王的身体痛哭不已: “父王……你醒醒……你醒一醒,别离开我……父王!” 他这边哭得伤心,一直带着人站在一旁的宗爱上前,用尖利的嗓音道: “嫡皇孙,别哭坏了身子。” 乌雷听闻,一下子转了过来,看着宗爱脑子不停地转动,眼神凌厉,质问道: “我皇祖父不在,你为何在这里?!” 宗爱眼神中的不悦一闪而过,然后可怜巴巴地说道:“哎呦……嫡皇孙,咱家来肯定是给太子殿下传旨的呀。” “传什么旨!人都没了!!!陛下都不来看看自己儿子吗?!!!”乌雷怒极攻心,口出狂言,吓得屋内一众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惊惧。 宗爱却没有什么反应,很是不屑地翻了白眼,冷哼了一声说道: “嫡皇孙,说话可得小心,陛下毕竟是陛下,岂能是你随意编排的。咱家是太子活着的时候来传旨的,谁知道旨意下了一半……他便突然薨了了呢。” 乌雷拧着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宗爱那张嚣张跋扈,不以为然的脸,从床榻边儿站了起来,质问道: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父王?是不是?!”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和宗爱不对付……他又这么说。乌雷一下子就怒了,冲上去就要杀了宗爱。 吓得宗爱赶紧躲开,叫嚷道:“拉住他!拉住他!嫡皇孙悲伤过度,快疯了呀,你们还不赶紧拉住他!” 宫女和太监们一听,连忙上去齐齐将乌雷拽住。 太子死了,嫡皇孙是太子的儿子,怎么算,都没有现在深受陛下信任和恩宠的常侍太监宗爱厉害。 于是不管是太子宫里的,还是宗爱带过来的,都一股脑的跑了过去,跪在了乌雷的身边,将他团团围住,哭着劝的,抱腿的,拉手的……一应俱全。 只有那个给太子殿下擦拭脸颊的小宫女,抬头看了一眼这场面,立马将头低了下去,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没有动。 宗爱见乌雷动不了了,才又施施然地站了回来,揪着脸解释道: “嫡皇孙,你给咱家胆子,咱家也不敢谋害太子啊!咱家来宣旨的时候,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不信你问问他们,怎么可能是咱家害了太子殿下?!” “那我父王为什么会突然就这么去了?!”乌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嗓子都喊破了,声音嘶哑。 宗爱紧接着,就用他那个尖利的太监嗓子,很是无奈地说: “……那咱家怎么知道呢,正转述着陛下的口谕呢,太子殿下一下子就吐出血来,晕倒了就没气儿了,这你应该问太医啊!”
第127章 要想赢,就得忍 乌雷转过身,跪在一旁的太医战战兢兢地抬了下头看了眼宗爱的脸色,又连忙磕了下去,整个人都在发抖,说: “太子殿下……他……他……是郁结于胸……” 乌雷一听就打断了他,失望透顶,森冷地说:“你不用说了,我去找皇祖父。” 他说完,一脚将抱着自己腿的那个太监给踹了开来,怒道:“起开!都给我滚!” 那些围着他的太监宫女纷纷往后退,跪伏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喊恕罪。 他转过身,走到了床榻边上,看着床榻上无比熟悉的面孔,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无知觉的尸体,忍不住又是一阵痛哭。 乌雷强迫自己止了哭声,心想,一定要找皇祖父为父王主持公道。父王定然是被这个太监设计害死的,可是其余的人都惧怕他是陛下身边信任的人,都不敢出声,除了皇祖父自己,再也没有人可以治他! 他咬着牙,就要往外走。 宗爱似是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似的,翻了个白眼,高声说:“嫡皇孙!你别忘了,入夜之后若无传召谁也不能擅自入宫惊扰圣驾,硬闯者以谋反罪论处,哪怕是太子也不例外。更何况,嫡皇孙只是个皇孙呢?” 乌雷站在门口僵在了那里,慢慢地转过了身,看着宗爱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眼中精光闪烁,脸因为悲痛不忿扭曲了一下,然后就将目光投到了远处的床榻上。 他脚下像是灌了铅似的,又慢慢地走了回去,跪倒在床榻前,伸出手来,轻轻地拉住了石余天真的手指。 从前那修长俊秀的手,没了血色,亦没有了温度,冷得让乌雷的心疼了一下。他连忙用两只手一起捧着,想将他的手暖回来些。幻想着,自己父王下一刻就会醒过来…… “父王……”乌雷满是眷恋地唤了声,眼泪便奔涌而出。 …… 沈留祯急匆匆地进宫之后,刚一跨过东宫大门,就碰见了气势冲冲跑出来的乌雷,他连忙一把拽住他,连礼数都忘了全,问: “嫡皇孙,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呢?” 乌雷眼睛已经哭得红肿,顺着沈留祯拽他的手反抓住了他,说道: “你来的正好,你跟我一起去见陛下,是宗爱害了我父王,我要请求皇祖父主持公道!” 沈留祯一听,心里那仅存的一点点侥幸没了,他皱着眉头,满脸都是希望破灭之后的灰败之色,被乌雷拽着,双眼无神地跟着一顿疾走。 突然,他小声地问:“……嫡皇孙有证据吗?” 乌雷没有听清楚,转过身问:“……你说什么?” 沈留祯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使劲地抿了抿嘴角,将脸颊上的酒窝都抿了出来,他神色悲痛地说: “若是没有证据,建议嫡皇孙不要轻举妄动,宗爱毕竟是陛下信任的常侍……” 乌雷不可置信地扭着眉头,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说道:“……你也惧怕那个阉人?……是啊……我忘了,你跟他来往密切,你们关系好着呢,说不定,你们还是一伙儿的呢!” 沈留祯听闻,连忙往地上一跪,说道:“嫡皇孙!现在太子殿下没了,可是你还是陛下心中的继承人!忍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达成所愿!为何非要急于现在,拿着并不高的胜算去硬来,消耗陛下对您的喜爱?!!” “我父王没了!……他是我父王!一国之功绩斐然,受人尊敬的太子殿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深夜!你叫我如何忍得!”乌雷咬牙切齿,嘶哑着声音低吼着,眼眶中布满了血丝。 “可你若是想要赢,要查清楚事实,就必须要忍!”沈留祯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同样通红,透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儿,“勾践卧薪尝胆都做得,嫡皇孙忍这一时算什么?” 乌雷看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服气似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沈留祯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异常的冷酷:“石余乌雷!太子殿下的冤屈能不能伸,希望全在你一人身上。我明白你现在的痛苦,可是越是如此,越需要冷静!” 乌雷转过身,伸手一指他,刚要开口,沈留祯便抢过了话,像是不要命了一样说: “是,我是大胆,若是太子殿下没有了伸冤的希望,这世道如此令人心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乌雷看着沈留祯愣住了,此时此刻,他从沈留祯的眼睛里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悲伤和难过。 他心中那种不甘心的愤慨顿时就小了些:谁说自己是孤单的呢?有人跟他一样觉得父王他很好,他不该就这么死去,他是冤枉的…… 乌雷气冲冲的眉目顿时软了下来,收回了指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沉郁地说: “自从父王薨逝,皇祖父就没有来看过他……我……我希望他来看看他,我去请。” 沈留祯听了之后心酸,于是上前了两步,站在他的身边,说: “那我跟你一起。记住,别冲动,事情若是现在不能解决,等皇位传到了你的手里,就什么都好解决了。” 乌雷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两人一起去了。 …… 本是上朝的时候,大魏国的皇帝石余佛狸,却躲在了朝堂正殿后头的偏室里,坐在桌几前,捂着额头发呆。 一墙之隔的朝堂前头,那些文臣们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嚎声,吵得他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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