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是她提起来的,现在几位辅国大臣也认可了檀喆的能力,如今她要是贸然开口说什么不行,又未免儿戏。 以至于到现在,张太后都要怀疑,是不是一开始,他们就是这样打算的。 离开政事堂,徐来和上官宣走在一处,徐来还是意外上官宣的决定。印象里上官宣和虞国公檀铖当初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也没什么交情,怎么上官宣就帮了檀铖之子说话。 “不知道上官大人这是何意?这檀喆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给他一个进士身份?” 徐来皱紧眉头,仗着亲家身份,到底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上官宣微微一笑:“当年檀铖因为牵涉太子谋反案被斩首,诏令里已经说明,祸不牵涉子女。先帝对他如此宽待,倘若真有几分才能,给个机会未尝不可。而且……” 上官宣唤了一声亲家,这是拉拢徐来的意思。 “我想先帝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我们只管顺其自然,稍加防备,至于这檀喆究竟值不值得这个进士身份,这就看他自己了。” 徐来不以为然,露出不屑又怒其不争的神色。 “听说那檀喆刚考完州学,不过名次倒数,就已经惹得那教坊司的女郎自发为他唱曲儿,还和礼部司的高义关系密切,这样的人,我不觉得他能有什么大作为。” 上官宣笑笑:“那太后这一番心意,恐怕是白费了。” 这话说到徐来的心坎上了,两人相视一笑,满意的各自回了家。 与此同时,张太后也回到自己寝宫清和殿,侍女们看她步履匆匆,知道太后心情不好,隔很远就连忙跪下迎候。 张太后自然不把这些侍女看在眼里,视若无睹的进了大殿,心中怒气难平,看到柱子旁边的金钱橘长得繁盛,也觉得扎眼,伸手一撸,几片叶子扑簌簌落下来,她还是有些不解气,顺手把不远处的一个宝瓶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吓得侍女们不敢站起来,纷纷低着头,生怕太后瞧到自己撒气。 “这帮辅国大臣,存心给我使绊子!” “娘娘喜怒。”她身边的宦官进言,随即朝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洛雪十分机灵,去给太后倒茶。 这个宦官就是张太后的贴身宦官,钱善与。 钱善与是个宦官,十三岁净身入宫,早些年却过得不如意。他本来是前朝宦官,一直在掖庭宫任职。当时前朝混乱,皇帝昏庸无道,尤好女色,这钱善与本来也存了找个貌美的女子跟随,要是这女子被圣上看上,他也就能跟着翻身的心思。没想到一直没成功。 等到后来,殷明宗入主皇宫,建立殷朝,钱善与和其他宦官也就又成了殷朝的宫人。外面的变天对他们来说有影响,但又没什么变化,左不过是换个主子罢了。 就算换了个主子,钱善与过得还是不好,在尚食局干着杂工,都是费力气的活儿。再加上当年在掖庭宫的经历,让他后来跟随张玉初时,也没指望能翻身。 结果张玉初还真就有荣华富贵的命,一路成了贵妃,这里面钱善与也有一定功劳,钱善与这人有个本事,他很会梳头发。 张玉初貌美,钱善与又会给她梳各种好看的发型,锦上添花,让张玉初顺利凭借美貌平步青云,又生下皇子,地位更加稳固了。 梳头发是个功夫活,钱善与很懂得在梳头的时候和张玉初搭话,把张玉初也哄得开心——张玉初年纪极轻,钱善与也会对她在宫里的生活稍加提点,张玉初还感激,自然也就越发信任。 随着张玉初步步高升,钱善与也就成了她的贴身宦官,张玉初从贵妃成为太后,钱善与也就成了她的心腹。 “娘娘要是为这帮臣子生气,那才是着了他们的道,”钱善与不紧不慢的安抚道,“做不过是一个娘娘看重的年轻人被发派去做了一个小官,娘娘可以再找其他称心的人跟随您。” “怎么找!”张太后咬着银牙,“这次的贡士几乎都出身世家,都和这四个辅国大臣还有开国公有些关系。独有这么个檀喆算是特例!” 钱善与闻言笑笑,也不戳穿张太后的心思,只慢悠悠的说:“娘娘要真的想在朝堂大展宏图,一昧想通过科举扶持自己的势力是行不通的,人再忠心,终归是新人。真想让自己的话有分量,还是看着四大辅臣。” 张太后这时候也稍微冷静下来,听到他的话眯起眼睛,她放不下架子,于是做出听他说说的姿态。 钱善与依然一脸温和的笑,姿态却谦恭:“相权三分,只要不是将相权总揽于一人身上,就终归有突破的口子。” 他见张太后有了兴趣,笑着凑上去,和她低语了几句。 ----
第11章 == 殿试之后第三天,放榜日。 张鲁拉着檀喆去看榜单,简直比檀喆自己还要热情。而且他还真是没坏心思,单纯就是好奇。 檀喆却没什么心思,甚至都不理解为什么檀母也想去看。檀母这天特意梳了一个简单端庄的发髻,薄施粉黛——终究是美人,即便岁月蹉跎几年,底子和气质看得出来。 于是三个人去看榜,那里早已经聚了许多人,众多学子自然是希望自己这次能考中。今年新皇登基,不仅放开了科举考试的资格,甚至名额都比往年多,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檀母和张鲁都是正着往后数,檀喆连看都不想看,就在那等着。今年虽说进士名额比往年多,也不过多了十几个名额,和今年增长的考生数相比,非但不是机会变大,反而是变小了。不到五十个进士名额,不管正着还是倒着都很快能看完。 “这呢这呢!”张鲁指着榜上檀喆的名字,很兴奋,“檀喆你考上了!” 旁边几个学子闻言朝这边看了一眼,急切的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再看这人,站姿如松玉树临风的样子,羡慕之余都有点嫉妒了。 檀喆顺着张鲁的手看向榜单,还真的是他。 檀喆,进士榜二甲,第十三名,是进士二甲里最后一个。 一时间,檀喆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为这个二甲最后一名沮丧。 但显然,檀母和张鲁是开心的。在檀母看来,檀喆能考中进士,说明以前的罪臣之子身份牵涉不到他,她的儿子就此能有一个相对安稳不用心惊胆战的生活,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对张鲁来说,进士诶考中进士诶,对他不管一甲还是二甲,都很厉害。 张鲁大呼小叫,让檀喆请客,檀喆和他闹着,还是答应了。转眼看到檀母泪盈盈的眼,心里又一阵酸楚。十年奔波,虽然如今仍然前途未卜,但似乎有了一些希望和盼头。 与此同时,依然住在陵园的玉澜现在并不好受。 虽然炭火也不短缺,饮食衣服也都供给充足,但不知道为什么,夜里总是觉得冷,她素来睡眠就浅,现在更是极难入睡,却又觉得这不需要看御医,就这么一直拖拉着。 云舒和珞明不放心,夜里轮流陪她睡,以方便照顾她。 饶是如此,毕竟和平时不一样玉澜多少还是觉得有些精力不济。在听到檀喆中进士榜二甲时,她反应也不大,多少还是在意料之内的。 只是这时候玉澜听说一个叫赵德的宦官去做监军了。 这个赵德,玉澜不认识,听说是张太后向礼部举荐的,其实这也不是玉澜心里不痛快的点,玉澜的不痛快只是忧心这个赵德是不是可靠,现在边疆并不安定,当初父皇虽然登基为帝,还尚且有七八年的战乱。现在即便新皇登基,大殷朝迎来第二任皇帝,可不代表那些西北蛮夷就能因此消停下来。 要是现在掌权的是她…… 玉澜心下气愤,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时,玉澜还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殿下,来,这是珞明刚做好的索饼……” 云舒抱着托盘一进来,就看到玉澜揉着太阳穴,心里一惊,急急跑过来,放下托盘:“是不是头疼了殿下?” 玉澜摆摆手,自然不能告诉云舒刚才脑海中浮起的可怕念头:“无事,把索饼拿来吧。” 云舒听吩咐,把索饼端过来,玉澜小口尝了一下,微微一笑,夸赞道:“珞明这手艺越发好了。” 云舒也笑:“珞明为了做这个索饼,今天一早就在忙了。” “有心了。” 虽然玉澜来的时候带了八个侍女,但真正亲身侍奉的始终是云舒和珞明,就连锦心和兰莹两位二等侍女平时也很少见到玉澜,另外四名侍女完全听云舒和珞明安排。 云舒看玉澜吃了一会,才躬身说道:“殿下,三天后,圣上和张太后要来谒陵。” 玉澜嗯了一声。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云舒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先帝驾崩一年,按照规矩,新皇要谒陵。其实不用云舒说,玉澜也知道,毕竟早在一个月以前,下宫里所有的宫人已经着手准备皇帝驾临了。 玉澜倒是没参与,但还是派了自己院里的四个小侍女过去帮忙。光下宫皇帝暂且休息的地方就洒扫了不止五遍,张太后预备要住的那处也是如此,宫人战战兢兢,玉澜只在下宫各院走一趟,就能看到他们洒扫的身影。 她倒是没什么紧张的,虽然没有公主守陵的先例,但她跟着嫔妃一处,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只是看到张太后带新皇帝来时,她还是免不了有些恍惚。 小皇帝还不满十岁,还没有自己的皇后和嫔妃,但仪仗依然十分隆重。玉澜第一个不适是他们来陵园时,所有宫人和先帝嫔妃需要在陵宫门口接驾,玉澜不得已和其他嫔妃一起跪迎——其实自张贵妃成为张太后,玉澜就需要对她行礼,但每次还是在心里有一种别扭。 张太后携着小皇帝,并未朝这边看一眼,反倒是她身边的宦官钱善与,在陪同张太后走来时一眼看到玉澜,而且恰好就在玉澜抬头的时候,钱善与捕捉到了她。 玉澜知道,张太后不是没看到她,不过是视若无睹罢了。 而此刻,她的贴身宦官钱善与在看到她时,丝毫不怕,玉澜甚至看他露出一丝笑意,这笑你说阴险,不至于,和善,也差点儿意思。他就带着这种意味不明的笑容一直和她目光对视,直至走远。 玉澜此时别说心里不快了,而是警铃大作,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皇帝倒是挺懂事,被张太后带着,完成了整个谒陵流程。之后,皇帝和张太后在下宫院中暂住一宿,第二天回宫。 因为新皇年幼,所有事都是张太后抉择。张太后到了下宫落脚处,还去慰问了在这里为先帝守陵的嫔妃。 这些嫔妃都是当年和她一起侍奉先帝的,可惜,不是谁都能生下皇嗣,太后更是只有一个。张太后到颇能体谅众嫔妃的心思,作为最后的胜者也不屑于和守陵的嫔妃争论。只带了丰厚的东西送给这里的嫔妃,本人是一点都没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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