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一眼,轻声笑了起来。 萧府外 楚臣尊见白锦将赵容七扶进马车后,在萧赐履的恭送之下也上了马车。 马车上,楚臣尊按了按眉心,仍觉有几分醉,他索性闭目养神,却有些烦躁。微睁开眼,见赵容七歪坐着,他的头后仰靠在车壁上,巴掌大的下颌与长颈如丝绸般流滑,只是,他的脖子被高高的长巾围着这,样场景更似女子半遮半掩的神态。若说是女子,倒是和当年的司徒小殊有些像:披上战袍是男子般的女将军;穿上碎花裙,却是小家碧玉。只因司徒小殊长相英气又秀丽,男妆、女妆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赵容七也是否? 想到这,楚臣尊把手伸向赵客七的发簪,想看他散发的样子是否也会有些女子的神态。但他怔住了,他竟没有发现:他何时凑近赵容了? 赵容七睡得很沉,微热的鼻息喷在楚臣尊的脸上,楚臣尊喉结紧了紧,慢慢凑近赵容七,此刻,他的心很乱,他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有,脑中只剩下赵容七的面容。 他的唇瓣在触到赵容七的脸颊的一刻,一股热流贯遍全身,随即,他浑身一震,瞳孔紧缩,即刻端坐,他的心更乱了,由于激动,他深深地呼吸着。还未等他完全清醒过来,他便觉得左肩一沉,一扭头,唇瓣再次触上赵容七的额头,此刻,他很清醒,慢慢转过头,他注意到他很镇静并不生气,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微紧眉头已是舒展开来。
第五十章 紫都东南方,有一寺——芳华寺,前朝时便已留芳百年,如今寺中主持为玄一大师。西楚王朝初建立时,便以此为国寺,以供奉皇帝先祖,以及举行祭祖典礼。而在芳华寺的山脚却隐秘处还住着一对中年夫妇. 房莆江与晏清皆身着布衣,房莆江正在做木工,左肩头搭着一个粗皱的汗巾,双袖撸至胳膊肘,将长袍揽起一角掖在带中,颌下已有些许白胡须。而晏清则在一旁的石桌石凳上做着冬衣,夫妻二人当真是举案乔眉,羡煞旁人! 房莆江先开口道:“听灵修讲,这七日之后,小陛下要来芳华寺祭拜。” “那……”晏清是一位大家闺秀,即使急切,却依然端庄。 “放心。这小妮子定是要来的,听灵修说她如今甚得小陛下恩宠。此次祭拜,小坐下灾会带上她。”过房莆江笑吗道。咱们得多备些她爱吃的,在皇城那样吞人之地,想是早就想着夫人的手艺了。” “可,此次祭拜耳目甚多,怕会惹人生关疑。”晏清面带愁容,满眼尽是伤感。 “诶!这妮子可是跟我学的武功,要是连这点人都躲不过去,枉她叫我一声‘师父’。”房莆江一脸得意的样子,是个很自信的人。 “你呀,幸好容儿没将你的自大学了去,否则,又怎会在皇城立住脚跟。”晏清嗔笑道。 “诶!我好歹是先皇的骠骑大将军,再者,我这是自信,而非自大!”房莆江说着便挺起胸膛,直起腰。两人相视一眼,兀自笑了起来,一个放声大笑,一个掩面轻笑,但可以看出,两人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很开人。 赵府 陶堇铭看着熟睡在榻上的赵容七,竟有些心疼,她用侍女递过的湿方巾给赵容七擦拭着手和脸,听赵容七小声嘟囔着,听不太清,陶堇铭怕赵容七是要水喝,便凑近去听,“爹,娘……爹,娘……爹,娘……”赵渠内功颇深,他立在榻边便听见了,室内很静,但赵渠和陶堇铭见赵容七眼角竟有泪,两人心想:定是梦到她那逝去的爹娘了罢。 赵容七忽然口齿不清地大喊一声:“爹,娘,笑笑,别丢下,我和笑笑,别,别…….” 赵容七的言语虽混乱,但赵渠和陶堇铭还是听清了,两人各是一怔,赵渠背过身去,暗自神伤,陶堇铭则掩面,以帕拭泪。 翌日 赵容七早起同赵渠上朝,她觉得有些怪异,萧靖对地莫名地关切,而她向楚臣尊问安时,楚臣尊一改往日的傲慢与无视,倒是有些扭捏神态。她不明所以,努力回想昨日自己是否失态,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她回去问了白锦她们,白锦将那天发生的事讲给赵容七,除了出了点丑,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细想了一下,她便不再多想,因为眼下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赵容七同赵渠、陶堇铭、赵灵笑一同用午膳,赵渠提出芳华寺一行这事,本不想去,但赵容七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道:“爹,儿子觉得您还是去的为好,一来陛下亲自天问玄一大师社覆之事,肃王殿下,萧柱国等股肱之臣都随行,这二来您就当和娘出游了,整日待在这皇城也不是好的。这三来爹掌管军器库,陛下此行不仅询内忧,还要问外患,这对爹来说也可选些得心应手的人。”就这样,赵渠和陶董铭并未多想,也轻快地答应了。
第五十一章 赵容七用过午膳后,觉着秋露白的酒劲还在,便去小憩了一会儿,约莫半个时辰?后,赵容七在朦朦胧胧中感受到一股杂乱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她隐约在睡梦中怔了一下,便忽地猛一睁眼,见赵灵笑撑着小脸,伏在榻前静静地望着自己。 赵灵笑虽是将近四岁,但却是个有灵性的小姑娘,很是懂事,见赵容七睁开眼,小声道:“哥哥,你醒了?” “笑笑,你怎么在这儿?”赵容七睡过后,便觉气满全身,一个极挺身坐起来,抱起赵灵笑问道:“想哥哥了没?” “想”。赵灵笑顺势依在赵容七怀里,赵容七感受着怀里毛绒线的小怪物,心房仿佛被一个东西撞了一下便被压着,她的心要被赵灵笑暖化了. “那这几日哥哥多陪笑笑玩可好?”赵容七喜观用下巴轻抵在赵灵笑脑袋上,这样会闻到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好”。 肃王府内 “殿下,太师、少师、殷公子到了。”曲即揽向坐在上座的楚臣尊作揖,楚臣尊身着一件云纹袍,上边绣着江牙海水,湖绸黑裤下套着长靴,明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双手交叉,一听殷良来了,脸上马上闪现出一丝喜悦。 “可算到了,殷二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不见你?“明靖瑞起身相迎 “欸,我去了趟锦城,又去了芳华寺。”殷良见下人们已退去,便开怀道。 楚臣尊站起身便让人有一种压迫感,但脸上总似有似从无地挂着慢不经心地笑,有些狡黠,有些戏谑,“你,莫非也怀疑这赵某罢?” “殿下?”殷良一路风尘仆仆,整理完衣袖,诧异地看了一眼楚臣尊,又看向明靖瑜、明靖瑞。 明靖瑜会意,温和一笑,“阿尊,这件事我私下查过一些,有些眉目,不告知你是怕给你添乱,不想你已知晓。” “倒也不是知晓,只是心有怀疑。不知你们查出眉目多少?”楚臣尊笑道。 殷良将他第一次遇见赵容七的情景与明靖输查到锦域容正南夫妇墓前的点心摆设以及三人的推测一五一十说给楚臣尊听。楚臣尊听着听着,脸上愈发严肃,他需得将这些事理清楚。 楚臣尊边听殷良娓娓道来,边思慎着:如此看来,赵容七很可能女作男装,但至于是不是靖南王之女,却有待考究。一女于在朝廷上面不改色;在军营中如鱼得水,武功深不可测,这九个月凡是赵容七的事一通想下来,竟让楚臣尊毛骨悚然,若真是女子,则此人城府甚深,定有人在背后使招。 楚臣尊见殷良已说完,开口道:“几日后,我便与陆南、铎赵容七同去调查江苏科考案,到时便知黑白。” “你可要悠着点,若赵容七并非纯善之人,她一发现马脚,怕是会起歹心...?”明靖瑜面色温和道。 “那可要我随行?”般良俯身探问楚臣尊。 “殷二哥还是留京罢,毕竟陛下钦派的是殿下,赵世子与陆公子,人多了,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明靖瑞今岁十四,却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成熟的话,若见在外人看来,觉得此少年甚是惊奇,但在场的三个人都知根知底,已司空见惯,便不足为奇。 “若你们参与其中,怕是会引他人利用,我先试探一下,若是得手,自告知你们”楚臣尊把手搭在明靖瑜肩上,挑眉笑道。
第五十二章 “若真如咱们猜测最好,若不是……”明靖瑜说着说着,声音便低沉下来。 “靖瑜,你便放心。如若不是,我便认你作义弟,如何?”楚臣尊个头化比明靖瑜略低一点,但他一把勾住明靖瑜,拍了拍他。 “阿尊如今才几岁?怕是我们之中最小的罢!”殷良大笑道。 “哈哈哈……”几人仰天长笑。 几人商讨过后,便各自散去,楚臣尊让勾陈、白泽、角端、诸怀四人分别从四方开散来调查此事,在他们赶去江苏之前定会有结果. 明德皇帝十年中秋,楚慎携皇后孙念知,带着朝中一干重臣去芳华寺上香祈福。圣指一下,举朝忙碌,礼部内外忙得热火天,白天车水马龙,夜里灯火辉煌,部中尚书、侍郎、各司主事、笔帖式通宵达旦起草浩制,安排百管班次,连着忙了五天才停下来。 南渊门与微南门中间的东华街上,早已挤满了人,有的是来凑热闹的,有的是一睹天颜的,有的是来随行祈福的。这些攘攘挤挤的人被御卫分隔在两边,忽然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来了,来了”片刻之间,人群肃立,整条大街安静了下来,人人但都听到了远处由远而近的号声锣声,于是百姓纷纷行叩首礼静候天子的到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们在皇室礼队到来时便参差不齐地喊着,直到喊了一刻钟,见两个大轿悠悠走来,前轿由十六个人抬着,穹盖上泛着炽热的红光,座亭周边用明纱盖着,只是楚慎想与百姓互动,让御卫把帘子掀起来。宝座上放着金纱软枕,礼舆的幨帷绣金龙,四柱以蟠龙装饰,显得庄重不可侵犯。 而轿后则是皇后孙念知的轿子,她坐于轿中亲切地笑着,回应百姓。最后跟着肃王楚臣尊,太师明靖瑜,少师明靖瑞,镇军大将军司徒战,世子赵容七,左骁卫陆南铎,右骁卫岳华,还有殷良,曲即揽,勾陈,白泽,角端,诸怀等人,越南侯赵渠夫妇在后面跟着。 赵容七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她不禁被惊着,骑在马上不自在地看着两边的百姓,忽然她看见人群中一张热悉的脸,盯着那人看了几下,便微微点头示意,那人也笑着回应。 约莫至未时三刻才到芳华寺,楚臣尊,赵容七一干人在芳华寺北面的厢房住下,明德皇帝和皇后在南面住下,他们要在这里待七天,不仅为天地祈福,也为苍生祈福,为西北的旱灾,江苏的科考,西南的战事祈福。 安顿过后,已是酉时二刻了,赵容七将衣服换好,在书案前翻了会书,直至戌时,她见这排厢房灯火熄得差不多,她也熄了灯,蒙上面纱,悄摸溜了出去,避开寺内僧人和巡夜的御卫,直奔山腰的那个小院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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