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迎一下曲回手指,有点心虚地问:“你醒了?” 宣润坐直身子,揉了揉脖子,抬眸看着她,满眼都是红血丝。 金迎看得不忍心,掺着他的胳膊,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推他的肩膀,“去,回房里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查案子也不能不眠不休呀。” 宣润定住脚步。金迎推不动他。他转过身,握住金迎的手,“案子不等人,早一点找到凶手,也许还能将盘盈盈救回来,也能避免别的女子再遭残害。” 宣润执意去查案,金迎劝不动他,只好作罢。 今日已是第十日,金迎不必再跟随前往。 昨日奔波一日,宣润心疼她跟随受苦,叮嘱她在家中好好歇息,便匆匆而去。 金迎回到房中躺着,腿上有些酸疼,昨日走的路实在太多。 花婆去做午饭,阿穷懂事,来给她揉腿。 午饭上桌,金迎看一眼,一点胃口都没有。 一连九日,她都吃得格外简单,今天,她是一口也吃不下的,阿穷倒是吃得很香,一点也不挑食。 金迎搁下碗筷,正打算趁宣润不在带阿穷上街去吃点好的,便听着院中有动静,抬头一看,本该在县衙的宣润竟然回来了。 得知他还并未吃饭,花婆连忙摆上碗筷。金迎不得不陪着一起吃,扒拉着碗里的饭,却没真的往嘴里送几口。 宣润抬起头,看一眼她的碗里,关切地问:“阿迎,你不舒服?怎么不吃呢?” 金迎勉强挤出一点笑,摇了摇头。 她胃口好得很,肚子咕咕叫,但这些清粥小菜,她实在是吃得厌烦了,她要留着肚子吃大餐! 想着,她朝一旁立着的花婆递去眼神。 花婆先是一愣,然后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匆匆去街上给金迎弄吃的。 金迎九日没吃一顿“饱饭”,想着即将送到嘴边的美食,快要流口水了。 她忽然想起突然回来的宣润,不知他还离不离开,他若不走,她偷偷吃东西么?好像不太道德,分给他吃么?她还演着无力更生,靠丈夫养活的小妇人角色呢,大鱼大肉地吃着,好像也不太对。 于是,她试探地问宣润为何中午回来。 宣润吃完饭了,放下碗筷,说:“县衙已查到前几日有牙商来到别县,盘盈盈失踪后不久,牙商便出城而去,也许那盘盈盈是被牙商拐走的。” 金迎闻言心悬起来,转念一想,又觉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盘盈盈果是是被牙商拐走的,活命的几率便高出许多。 宣润继续说:“牙商出城时已受过盘查,人数对得上‘过所’文书……” 金迎轻挑眉梢,看着宣润有些局促的表情,忽然想到什么,笑了。 宣润轻咳一声,神色古怪地说:“牙商进出人口没变,兴许是在城中进行过交易。” 简而言之,牙商将带进城中的人秘密卖掉,然后拐带一个新的带走,一进一出,人数虽然没变,钱却是已经赚到了。 金迎已想到这一茬。 宣润的神色更古怪了些,耳尖也已渐渐红了,“别县中最容易达成这桩交易的地方是……” 他将话含在嘴里,迟迟未说出来,似乎很难开口。 ----
第59章 == 金迎笑一笑,道:“妓院。” 宣润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对上金迎打趣的眼神,他急忙解释,“阿迎,我向你保证,我只是去查案,绝对不做任何坏事。” 金迎忍俊不禁,“你回来,就为与我说这个?” 宣润咽了咽喉咙,难为情地看向别处,解释说:“阿迎,你是我的妻子。这种事,我先与你说清楚,以免你误会。” 他说得极为认真,极为真心。 金迎不禁动容,渐渐收起笑,拉住他的手,说:“宣郎,我信你,你去吧。” 宣润转头看着她,舒出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阿迎,你真好。” 金迎被她看得心虚,松开手,催着他快些去。 宣润点头,就要离去,阿穷冲出来一把抱住他的腿,“爹爹,别去,危险。” 小娃娃抽抽搭搭地哭起来,“爹爹被卖了,阿穷就没有爹爹了,呜呜呜……” 他听说牙商买卖人口,怕宣润也遭毒手。 金迎失笑,掰开他的小手,将他抱进怀里,倚在门边,对宣润说:“宣郎,你可要保重,千万别被人骗去卖了,阿穷可不是随便认的爹,舍不得呢。” 宣润笑了,上前,张开双臂将母子二人拥入怀中。 “等我回来。” * 一下午,金迎嘴里没歇过,吃吃吃,吃得饱饱的,打个饱嗝。 院子里传来动静,想必是宣润回来了,金迎噌地一下从席簟上坐起,招呼胖婆快些收拾,掏出手帕擦擦嘴上的油,带着“贤妻”的微笑迎出门外。 回来的不只宣润,还有前不久去老宅“出差”的小全。 宣润手里提着一包东西,笑着走到檐下。 金迎垂下眼眸,一看,认出那个熟悉的“酥”字。 “你爱吃的。”宣润说着,举起手里的酥饼。 金迎抿着红唇,闷声打个饱嗝,干笑两声,道:“谢谢,宣郎。” 宣润笑了,招呼一睡一下午,这才揉着眼睛醒来的阿穷吃饼。 阿穷一下子清醒,惊喜地扑过来,拿了一个酥饼吃着。 在宣润热切的目光下,金迎也拿起一个,敷衍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她的肚子实在太撑了。 对上宣润探究的眼神,金迎怕他多问,连忙问起案情。 宣润的脸色一瞬凝重下来。 妓院里果然有个新收的小娘子。 盘盈盈十有八九是被牙商给拐走了。 宣润已写下文书,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州府,全州通缉那伙牙商。 金迎叹一口气,想着蒋红花为女儿的事恐怕已无心在安济坊做事。 虽然,她的坊长之责在与宣润成亲之前已经交接出去,安济坊里的事,她却不能不管不问,那些孩子可都是她曾真心对待过的。 金迎想着安济坊的事,胃里又满满当当的,晚饭也没吃几口。 宣润见状十分担忧,说要去请大夫来看看。 金迎一惊,连忙拉着他,心虚地说:“别浪费那个钱。” 正说着,小圈抓着他常看的那本医书突然跳出来,自告奋勇地要为金迎把脉。 他是会点医理的,照他的话说,他家郎君乃是进士及第、书判拔萃的厉害人物,他也绝不能够是个文盲,他虽然是个仆人,却不只有一身蛮力,也识字、也读书,为给主人省钱,连医理都学了,普通的小疾,他摸准了脉,去药房里抓几味药吃下,包能药到病除。 金迎半信半疑,看着他一面把脉,一面翻看医书。 “小全,你不用逞强,不会,我也不笑你。”她善解人意地说。 小全拧着眉毛,嘴里念着“怪事,怪事”。 宣润脸色微变,追问他怎么个怪法。 小全沉思片刻,抬起头望着宣润,“夫人积食了。” 宣润:??? 小全翻看这医书,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积食了。” 这事真怪,夫人明明没吃东西,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积食? 金迎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轻咳一声,她说:“说你医术不精,你不信,我怎么可能积食呢?” 小全一面翻着医书,一面抓耳挠腮,“是呀,怎么会积食呢?” 金迎心虚地瞥一眼宣润,见他竟然也在看她,目光幽深,似乎洞察了什么,她连忙别开视线,故作镇定,说是觉得疲乏,要歇息了。 宣润笑了笑,领着小全出去。 夜里,宣润在书房处理公务,小全在旁边借光翻看他的医书,神色庄严,两片嘴唇一开一合,无声地说着:“怪事,怪事……” 宣润看他一眼,笑而不语 一觉醒后,金迎积食的症状已经消退,如往常一样贤淑地给宣润穿上衣裳,陪宣润吃早饭,然后送他到院门前,看着他走上去县衙的路,在他回头时,笑着朝他挥一挥手。 完美□□,在线伪装。 确认宣润已经走远,金迎匆匆往寝房走,翻出压箱底的光鲜衣裳,换上,趁着小全、阿穷不注意,偷偷溜出宣家小院,摊开胳膊,仰头迎着炫目的日光走着,一低头,眯眼一看,街头站着一个熟悉人影。 柳云陆负手而立,俊俏的脸上带着笑,白亮的牙齿闪闪发光。 他的笑有种平易近人的亲和力,从他身旁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连路过的狗都在摇尾巴。 金迎却能从这笑里品出些老狐狸的狡猾。 她挑了挑眉,勾着红唇走过去。 “你还没走?” “你就这么盼着我走?”柳云陆笑道。 “你留在别县干什么?”金迎嗤笑一声,揶揄道。 “看着你。”柳云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金迎往前继续走。 “我用不着你看着。” 柳云陆跟着走。 “我若在别县好好看着你,何至于那样晚才知道你要成亲的事。” “我成亲又不是你成亲,早知道、晚知道,对你又有何区别?”金迎无所谓地说。 “早知道,你这亲成不了。”柳云陆说。 金迎停下脚步,转过头。 柳云陆笑着看她。 “走吧,祥云轩。”他说。 金迎哼笑一声,走在前面。 她早料到柳云陆回来,是带着算计的。 老狐狸。 没法,她只能帮着这老狐狸寻找商机,累点就累点吧,谁叫她欠他好几条命呢? 三年多前,她遇庚申倒霉日,马车翻进阴沟里,一家老小差点命丧荒野。 柳云陆碰巧路过,拼死相救,被砸下的车辕伤了右手,那一年,他本来是要去参加科考的,手伤了无缘考试,金迎便帮他做起生意,三年时间,他便从一个小商贩成为了江北商会的会首。 没走两步,金迎便见着不远处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柳云陆做个恭请的手势。 祥云轩本就不远,马车比腿快,没一会儿就停下了。 金迎走下马车,抬头看一眼祥云轩的招牌,心情顿时大好。 祥云轩,是她的销金窟,也是她的欢乐场。 她正要往里走,忽觉背后有些异样,收敛笑容,警觉地转过身看,街上人来人往,一切如常。柳云陆不解地问了一声。 金迎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随他走了进去。 傍晚,宣家小院,饭桌上。 先前金迎水漫菜地淹死的菜,吃到今日,终于吃到最后一顿了。 金迎在祥云轩里吃过东西,并不太饿,拿着筷子夹菜,像是在玩儿,专挑嫩的菜心吃,偶尔照顾一下手短的阿穷。宣润看她一眼,便只夹菜叶,将菜心都留给她与阿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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