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穷鼓着腮帮子,放下空空的饭碗。 金迎跟着搁下筷子,一抬头便见着宣润正在看她。 他深邃的黑眸里带着几许犹豫、几许探究。 自从成亲以后,他再不曾这般看过她,此刻为何又如此? 金迎的心悬了起来。 宣润抿了抿薄唇,问:“今日,你可有上街去?” 金迎一愣,登时警觉。 瞥一眼一旁小桌上吃着的小全,她想,必是这个盯盯猫出卖了她。 金迎笑一笑,道:“我是出去过,没上街,回去探望了老爹。” 宣润松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沉思片刻,忽然说:“岳父独自一人,没人照顾,不如,我去将岳父接来同住,免得你与岳父长日分离。” 金迎没忍住,笑出声来,对上宣润惊奇的目光,立马摆手,表示没意见。 宣润有孝心,她不拦着,但她知道老爹的德行,肯来才是怪事。 两日晃眼一过,宣润适逢休沐,同金迎一道前往金家小院。 宣润说起两日前金迎曾来过的事 金瞎子脸上浮现几许迷茫之色。金迎轻咳一声。金瞎子立马会意,连连点头,“对对对,来过,来过……” 宣润扶着他的胳膊,带他往着屋子里走,说起他的来意。 金瞎子听完,感动归感动,却舍不得答应。 “贤婿,小迎嫁给你,是她的福气,也是我金瞎子的福气。你这份心意我领……” 金迎背着手跟在后面,只是笑。 在这条巷子里,老爹风流快活、如鱼得水,怎肯轻易离去? 金瞎子轻咳一声,他自然不肯承认是舍不得他的老妹妹们,只说宣润与金迎新婚,他一个老头子不想去碍事。 碍着何事? 金瞎子抓住宣润的胳膊,暧昧的捏了两下,露出男人都懂的笑。 宣润匆匆瞥一眼金迎,轻咳一声,严肃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羞窘。 院子里,阿穷抓着一根树枝追赶小悦,笑得咯咯咯的。 宣润前去阻止、教育,金迎看着,被金瞎子拉到角落里。 耳朵动了动,金瞎子确定离宣润够远,才同女儿说:“前日,你到底去过何处?早与你说收敛些,差点让人瞧出端倪。” 金迎忿忿不平地说:“我在宣家苦熬十日,还不够收敛?老爹你说做个贤妻,我才瞒着他的,还要我如何?我只是嫁人,又不是坐牢,再者,我干的都是正经事,他迟早跟着享福,等他受益之后,难道还能怪我?” ----
第60章 == 金瞎子冷哼一声,想了想,缓和些脸色,苦口婆心地说:“小迎,你莫要以为有钱便能使宣县令对你感恩戴德,他不是齐白长那样的老贼,他更看重的是感情,你若伤了他的心,纵然捧上千金,也难使他回心转意。” 金迎为之一震,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她或许要怀疑,这世上难道真有人不为唾手可得的富贵生活所动?可说的是宣润,她连怀疑他都觉心虚,像是做了天大的坏事。宣润为国为民的心,别县人尽皆知,任何恶意的揣度放在他身上都是一种冒犯。 金瞎子动了动耳朵,没听着金迎回应,叹一口气,低声说:“小迎,别忘了四年前……” 金迎心一沉,见宣润看过来,呼吸一紧,强自镇定,若无其事地漾起一抹微笑。 回到宣家小院,金迎仍旧记挂着老爹的话,看着宣润对她好,越发觉着心虚。 为了弥补这种心虚,她决定对宣润好一些。 七月,天气仍旧炎热,夜里也不凉快。 宣润在书房看书。 未与金迎成亲前,公务处置不完时,他常常干脆宿在县衙中,免得回家麻烦,自与金迎成亲以后,县衙中人都知宣县令散衙准时,纵然再有公务忙不完,宣润宁可带回家中处置,也不愿轻易错失一家人同桌共进晚餐的美好时光。 书房里比院子里热些。 为让夜晚稍凉的风吹进去,宣润并未关闭房门。 金迎拿着一把小团扇,钻进书房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步一挪到桌案前。 宣润听着动静抬起头。 一对上那烛光中,明灭闪烁的黑眸,金迎心一紧。 “阿迎。”宣润唤一声,笑了。 金迎猛然回神,踢一把交椅在桌案旁,挨着宣润坐下。 见宣润疑惑,她举了举手里的小团扇,娇滴滴地说:“宣郎,我给你扇风。” 宣润一愣,眼中增添几许惊喜之色。 金迎说干就干,殷勤体贴地摇起扇子。 凉丝丝的风带着一股淡淡香气拂送到宣润脸上,很舒服。 宣润笑了笑,继续翻看手中的公文。 不一会儿,凉风渐歇。宣润侧目看去,金迎握着团扇的手无力地搭在桌角。 他抬起头,一看,金迎正歪着头,赖皮地笑呢。 “手酸了?”他问。 金迎只是笑,不说话。 宣润也笑了,说是不觉的热,让她歇着。 金迎高高兴兴放下团扇。宣润继续看公文。金迎看他片刻,正要坦白她有意继续做生意的事,忽听院子外有狗叫声。竟是赵东打着灯笼找上门来。 “宣县令,河边发现一具尸体!”赵东说。 宣润脸色大变,交待金迎早些歇息,便随赵东匆匆而去。 金迎目送着他远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她回到房中,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颗心为宣润忽上忽下。 直到破晓之时,宣润终于带着满身疲倦回来。金迎听着响动,一个激灵醒过来,她才睡下不久,没睡熟呢。 宣润在外已经洗漱过,自己动手更衣,动作十分迅速。金迎站在架子床前,薄纱里衣罩着优美的曲线,若隐若现,引人遐想,宣润手上维持着整理袖口的动作,静静看着金迎,不知在想什么,黑眸里似有慌乱之色。 宣润的神态太奇怪。 “宣郎?”金迎轻唤一声,确认自己并非在梦里。 宣润猛然回神,继续整理衣袍,说着:“阿迎,时候还早,你若还想睡,便再睡会儿吧。” 说完,他转身便往房外走。 金迎一惊, 抓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便追着他跑到院子里。 “宣郎!”她喊。 宣润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金迎走上前,主动抓住他的手,心中生出一种彷徨的、不舍的情绪,仿佛还沉在梦里,需要一个依靠。 “阿迎,最近好好待在家里,莫要出门随便走动,有坏人。”他说,像哄小孩子似的,抽出手掌覆在金迎手上,温柔地揉了揉。 金迎想要说的话,全都哽在喉咙里。 她想说她得出门做生意,又怕这种时候,给宣润添乱,让他担忧,干脆不说了。 宣润走了。 金迎站在院子里,久久出神,晨光乍现,照在她披散开乌黑秀发上,白嫩透着粉的面颊上,艳色的外衣里藕荷色的纱衣在早晨的一缕清风中微微浮荡。 路过宣家小院的狗都看呆了,张着狗嘴流涎。 金迎记挂着宣润,心里忐忑难安,想着前几日已与柳云陆有约,横竖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脑子里尽胡思乱想,干脆出去找些事做,何况,那留在老宅的王婆竟又颠颠地回来了,端着架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让人很不愉快。 金迎懒得与这个老怪物纠缠,洗漱更衣,装扮一番,不顾老婆子的叫嚣,撑着一把遮阳伞妖娆而出。王婆气得在院子里跺脚,小全在檐下阴凉处拿着蒲扇扇风,好心劝她歇着,反倒挨一通臭骂,只好撇撇嘴别开脸去。 快到酉时,王婆便守在大门边,探着身子往外望。 花婆走过廊下见着她这副样子,冷哼一声,匆匆步入房中,同刚回来不久的金迎通气。 “夫人,那王婆子恐怕不安好心呐。” 金迎擦着唇上的口脂,嘲弄地笑了笑。 “她能翻出多大的浪来?不过是拦住宣润告我一状。” “宣县令若是问起来……” 花婆正说着,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金迎听着宣润的声音,魅惑的眼眸一亮,眼角的小痣微颤,搁下手里的帕子,她起身迎到房门外,娇娇地唤一声:“宣郎~” 宣润见着她,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展,但脸色仍旧比以往严肃。 金迎察言观色,猜想他遇上的案子一定十分棘手。 王婆果然在告状,一双吊梢三角眼斜着看金迎,瘪着的老嘴一开一合,很是刻薄。 宣润得知金迎出去过,匆匆走到檐下,握住她的手,眼中尽是担忧之色,“阿迎,不是与你说过的,最近不要出门,危险。” 金迎委屈听教,末了,瞥一眼院子里的王婆,悄声道:“家里有个那样的,我待着不舒服嘛。” 宣润回头看一眼,思忖片刻,道:“我明日便遣她回去,你安心待在家里,别乱走动。” 金迎点头,“好。”说着挽住宣润的胳膊,“宣郎,你真好。” 宣润也笑了,温柔如水地看着她。 金迎拉着他往房里走,一面走,一面回头,挑衅地刺王婆一眼。 王婆气得捶胸顿足,招惹来小全的一番嘲笑。 房里,宣润随口问起金迎今日去过的地方。 金迎也随口敷衍,说是去的从前常去的首饰铺子。 “可有买什么?”宣润问。 金迎接过他抽下的腰带,摇了摇头。 “只是看看,没有买。” “为何没买?” “没有喜欢的。” “……” 金迎背过身去叠他脱下的外袍。 宣润看着她妖娆纤细的背影,眼里有欣慰也有心疼,他知道,她是在替他省钱,在告县时,她逛首饰铺子那样随意,如今嫁给他,却只能干看一圈、过过眼瘾。 金迎一转过身,便被他拉住手。 “阿迎,嫁给我,委屈你了。” “不委屈,倒是宣郎你,娶我,后悔么?” “不后悔,一刻也不曾后悔过。” 金迎微微仰着头与他对视,被他眼眸中的热切与认真动容,不由得心虚,怕她不纯的心思被他察觉,他的眼睛一向很尖的,想着,她主动扑进宣润怀里,藏住差点暴露的情绪。 “可是……你若嫁的不是我,或许,还能过从前的生活。”宣润说着,想起柳云陆,眸中翻江倒海。 金迎抽身,抬起头,认真地说:“从前,你与阿穷都嫌我奢侈,如今,我学你俩节俭起来,你倒又说这些!那首饰铺子的货色,我一样没瞧上,才没花冤枉钱。” 宣润欣慰一笑,“你在节俭持家?” 金迎挑了挑眉,“不好么?” 宣润笑意加深,“好,节俭是好事。” 金迎娇哼一声,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阿穷与你一个样,我一回来,便缠着我问有没有乱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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