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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锦问道：“在什么地方画图都可以吗？比如，在地上用木棍画怎样，能看得清楚吗？” “那也实在太随意了一些吧……”阿诚摇摇头，婉拒道：“若是愿意听阿诚建议的话，阿诚认为，将军还是用纸笔绘画为好。一来看着清楚，二来也能长久保存。在地上画出来的东西，除了阿诚，谁也看不到，而且很快就会消失，岂不太可惜了么。” “那本来就只是打算给你一个人看的图画，便是没保存也无所谓的啦。”黎锦笑道，“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用纸笔好好画出来吧。” 为了让阿诚看得更清楚，黎锦还奢侈地用上了西洋进口来的白纸。 西洋纸可是很贵的，若是尺寸与常见的书本相当的纸张，一百张就要五文钱。如果再将这种大小的纸钉成本子，价钱就更贵了。相同尺寸、由一百张纸组成的本子，一本起码也要六七文钱。 而大夏本地产的、尺寸相同的白纸或微黄的纸，一百张只要两三文钱而已。 大夏纸不仅便宜，而且大夏的人用得更习惯，因此用西洋纸的人，也就更少了。 为了绘画无法出售的“设计图”，而使用西洋纸，确实可以说是一种奢侈的行为。 大夏的纸，质地疏松柔软，吸水性很强，适合用毛笔绘画写字。 而西洋进口来的纸张，则质地紧密光滑，吸水性不强。 使用西洋纸时，通常以大羽毛做笔，用羽根处做笔尖，蘸着墨水写字，谓之“羽毛笔”。羽毛笔的寿命很短，通常用上个五到七天就会损坏。 也有人用的是钢铁铝铜等金属所制、套在笔杆上的特殊笔尖，也蘸着墨水写字。由于笔尖是钢铁等金属制造的，因此这种笔叫做“钢笔”。 在西洋纸上书写绘画的时候，用西洋进口来的墨水，也比传统的墨锭磨出的墨汁更为方便。 但是，黎锦手边没有羽毛笔、钢笔可用，更没有墨水，就连墨锭也没有。 她思索了一会儿，便在灶膛里抽出了一根烧焦发黑的细木头来。 木头若是烧焦了的话，便是一块木炭。木炭这种东西，一般来说只适宜烧火，但它其实也可以用来写字的。 大夏本地产的纸张，很是柔软、不够结实，用木炭写字容易损坏纸张。所以，很少有人意识到，木炭也是一种写字绘画的好材料。 但西洋的纸，相对而言结实多了，就算用木炭在上面绘画，只要不太用力的话，也不会弄坏纸张。 即使是使用西洋纸的时候，大夏也很少有人爱用木炭写字绘画，觉得太硬、用不惯。 但实际上，如果把木炭这种材料当成笔来使用的话，不仅可以画出非常精确坚定的线条，而且绝不会滴下墨点弄脏纸张，因此特别适合绘画地图这种精密的图像。 由于过去时不时绘画地图的关系，黎锦也就用惯了木炭这种特殊的书写和绘画材料。 不仅是她，连黎老将军与黎秀，也都很熟悉这种材料的运用技巧。 用木炭作画，黎锦可能不是第一人，甚至不是大夏第一人。但黎锦确实是在没有前人参考的情况下，独立发现“木炭可以用作绘画”这件事的，她对此还颇为引以为傲呢。 “这样子……能看明白吗？”黎锦总算画好了烤炉的设计图。动手画了好半天，总算多少传达出了她心中的设计理念。 但阿诚究竟能不能看明白呢？这就是她担心的事情了。 真希望其他人，至少是阿诚，能看得懂她的设计。 “嗯……大约是，似懂非懂吧？”阿诚老实地说道，“阿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看懂的。为了有助于搞清楚，阿诚一边看图观察思考，一边向将军提问吧。” “好啊。阿诚你随便问吧。”黎锦点点头，感到多少欣慰了一些。 在看图的时候，如果能提出问题的话，应该证明，看图的人，对图像本身，多少还是明白些、不是纯粹的糊里糊涂状态的吧？ 就怕对方看了不但不懂，而且问都问不出来。 若是心血来潮，好为人师时去教人，原理也是一样的。 学生能提出越多的问题，不但说明他听进去了，也说明他认真想学会，遇到这种情形，当然让教师感到欣慰。 黎锦正襟危坐地望着阿诚，内心还莫名地感到有些紧张。 “将军想象的烤炉，是一个长方形的、看起来像个柜子的炉子。阿诚理解的，对吗？”看着黎锦画出的图像，阿诚首先问出的是这个问题。 “对，就是那样的东西。”黎锦点点头，“形状、结构上，就是那种感觉，确实像柜子一样。” “这个形状像柜子的烤炉，它的炉壁是什么材料做的呢？是铁板吗？”阿诚谨慎认真地问道。 “铁板么……也不是不行……我对制作烤炉的材料是什么，并不怎么在意，只在意怎样更容易实现自己的构思而已。”黎锦道，“因此为了方便起见，我随时都可以修改自己的想法。不过，在我最初的构想里，炉壁应该是砖砌的，这是可以做到的吗？比起用铁板制作炉壁，更方便吗？如果换成铁板的话，效果会更好吗？” “可以的。将军最初的构想才是更合理的，砖砌的炉壁，比金属的炉壁更为保暖，应该也更适合制作烤炉才对。”阿诚凝神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烤炉的结构，听起来很像塞外的‘暖炕’嘛。虽然，阿诚没有接触过烤炉的制作，但是，阿诚以前流浪的时候帮人砌过暖炕。阿诚觉得，这两种东西的原理，应该差不多吧？” “暖炕……？”听到阿诚说出的话，让黎锦暂时陷入了呆滞状态。 阿诚这个比喻、或者说类比，实在很出乎黎锦的意料。 虽然仔细想想，在大致的感觉上，好像也确实相差不远……但还是让黎锦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别扭。 冷静下来后，黎锦又再思考了一番，对这个类比，也觉得可以接受了。 一旦接受了这个类比，黎锦又忽然觉得，阿诚真是聪明机智。 明明她也知道暖炕的存在，却没有想到烤炉外壁用砖头保暖的方式，与暖炕是如此近似。 “那就这样吧。”黎锦吸了口气，眨眨眼睛，沉稳地说道，“等阿诚有时间的时候，就帮我砌个这样的烤炉，试试看烘烤效果吧？” “那么，炉门又怎么办呢？阿诚觉得，这个就应该要用铁板来做了。薄厚可以讨论，但材质一定要是金属的哦。”阿诚说道，“因为，砖头之类的东西，是没办法做成炉门的。” “砖头之类的东西不能做炉门，我倒是非常同意。”黎锦说道，“但是，必须要用铁板来做吗？不能用钢板或者铜板来做炉门吗？” “也可以的吧，但没有意义。”阿诚道，“铜制的东西造价成本很高的，如果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富贵，就没必要用铜这么奢侈的东西当炉门啊。钢板也比铁板贵，虽然钢更加结实，但烤炉炉门这种东西，不需要多结实吧？” “阿诚说的也是，我明白了，确实是用铁板做炉门比较好。”黎锦点点头，充满期待地说道，“那就按阿诚的想法来吧。什么时间可以动工这个烤炉呢？” “材料够了，立刻就能动工了吧。”阿诚说道，“如果阿诚的想法没错的话，砌这种炉子是很简单的哦。用不了多少时间，比做浴盆还要容易多了。” “对啦，不用做太大，做得小一些就可以了。太大的话，也没有更多收益，需要烤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不如做小一点，节省一些材料为好。”黎锦又想了想，说道，“那么，我们应该买多少材料呢？比如，砌这个烤炉大概要用多少砖头呢？” “这点砖头没必要买。”阿诚摇摇头，说道，“买些铁板和铁架就行了。” “咦？”黎锦奇道，“本来就是决定了要用砖头砌烤炉的，没有砖头要怎么砌炉子呢？难道要用石头砌炉子？这不是变成了我们没有讨论过的构思吗？” “不是啦……”阿诚道，“只需要这点砖头的话，就不需要购买了。跟有砖头的人家讨要一些，就足够了。” 黎锦道：“啊？真的吗？砌炉子这么大的用量，还能讨要得到？” “其实不多啦。”阿诚摇摇头，轻轻地笑了，“倒不如说，因为用量太少了，所以不值得特意去买……” ----
第84章 ==== “真的吗……连这么多砖头都可以讨得到？”黎锦觉得不可思议，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么，是要到哪里才讨要得到呢？要去砖厂吗？” “到那种地方，就算买得再少，也不能白送的啦。”阿诚说道，“人家毕竟是做这种买卖的嘛。讨价还价、打商量的前提，也是先让人家赚上一笔，对方才肯让步。人家一文钱都没有赚到的话，怎么会愿意免费送东西呢。” 黎锦思索了一会儿阿诚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为什么会一时迷糊，这样错误地思考呢？实在有些惭愧。 “所以，阿诚的打算究竟是……”黎锦好奇地道，“到哪里才能讨要到砖头啊？” “这个，倒也很简单。”阿诚很清爽地笑了一下，道，“阿诚打算到街上转一转，看见谁家正在干盖房子什么的活儿，就跟他们讨要一些吧。” “但是，若是我们讨要了他们干活用的砖头……”黎锦略有些不安地问道，“他们干自己的活儿的时候，砖头还够用吗？” “买建筑材料的时候，一般都不能‘可丁可卯’地买嘛。比如砖头之类的东西，本来就都是一车车的买。因此他们干完活，都会剩下很多材料的。若是厚着脸皮去要，一般的人家都会给的。”阿诚道，“每家要个十块、二十块的就行了。讨要得太多的话，或许也能要得到，但说不定会耽误人家干活儿，感觉不太好，还是算啦。” “那么，阿诚岂不是要走好多个地方，才能讨要够我们需要的数目么？”黎锦道，“听着又麻烦又辛苦的，还是算了吧？我们也不是真穷到没钱买这个的地步，阿诚还是不要这么辛苦了。” “这是很平常的事，阿诚不觉得麻烦。”阿诚有些忧郁地说道，“反倒是……只买很少的砖头，还去砖厂一趟跟他们磨嘴皮子，才觉得不自在呢。” “这样啊……那就辛苦阿诚了。”看到阿诚的神情，黎锦也不由得，多少有些不安、自责起来。 自己虽然是好意，觉得这样对阿诚来说太辛苦，才想花钱买砖头的，没想到却害得阿诚不太高兴。 看来，即使是温柔关切的用意，若是表达得不那么恰当的话，也一样可能会伤到别人的。黎锦因此，又反省了一番。 阿诚不高兴的原因，他自己虽然没有直说，黎锦却是依稀猜到了。 阿诚似乎觉得，不花一文钱，讨要到足够砌烤炉的砖头，是自己的本事。而黎锦反对这么做，想花钱买砖头，似乎是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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