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厚着脸皮死不承认,眼珠子转得越发地快。 “还不承认!”薛林策又是一拍桌子,脸上浮现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愠色,桌上杯碟碰撞,发出些清脆响动,吓得刘敬文身子一抖。 “身为百姓父母官,你可做了半点福泽百姓之事?本府尚且不追查你是否终日浸泡在青楼脂粉气中,就问你一介官员使这种下作手段有何颜面面对当今圣上?你便是这样予百姓福泽的吗?” 刘敬文见事情已然兜不住,索性不演了,身子也挺得笔直,抬起头来直直地瞧着薛林策,梗着脖子一脸倔强,嚣张道:“是我做的又如何?” 柯苒一见便来了气,一时心直口快,“你做了错事竟还这般理直气壮,真是岂有此理!” 他气急,上前一步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却被身后的柴进拉住。 “哼,”刘敬文毫无惧色,“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在传播流言?我有说错吗?你薛林策靠的不就是女人吗?你自己有什么真本事!” 唐洛瑜闻言不仅不恼,甚至轻笑出声。 刘敬文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双眼一鼓,浑浊的眼球中满是血丝,“你笑什么?” “因我觉得荒谬,”唐洛瑜柳眉紧皱,笑意一褪去便是严厉冷肃,“你这流言倒是传得好,一会儿说我靠男人,一会说我夫君靠女人,到底是我们都厉害还是都废物,有没有个准话儿?这让百姓们听去了一时都不知道该信哪个。” “你!”刘敬文气得肩膀一颤,差点栽倒在地,狼狈地稳住身子后才又道,“呵,妇人之见,只知道刺绣缝补的女人懂什么!”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冷笑几声才又开口,“知府大人两个妇人都管不住,还说不是靠女人?” “说不过我娘子便开始打探起他人家事了?”薛林策长眉紧拧,眉宇间浮起一层霜雪,“你这算盘打得不甚高明,想借机挑拨本府和内人的关系也未免太过下作。” 一眼便被人戳破了心思,刘敬文喉头一哽,像是卡了一根鱼刺般难受,脸上红一道白一道,如坐针毡。 “本府不想与你多纠缠,只想问你为何传播流言,为何这般痛恨本府?” 薛林策带上了些质问语气,面上越发严厉,刘敬文又吓一跳,知道自己再怎么兜圈子也会被识破,只得换上愤恨恼怒的表情,忿忿不平道:“因为我就是不服你!先前你便多次拆我的台,屡次和我撑对头船,害我三翻四次出丑,我就是瞧不惯你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以为旁人夸几句你便觉得自己是做官的料了?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第361章 求助柳相 他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地起起伏伏,一张胖脸涨成猪肝色,脸上横肉不断乱颤,害人担心他会随时气血上涌昏倒过去。 “我最厌恶你今天这个高高在上的样子,”刘敬文声音高了八个度,“你向来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做作模样,凭什么?凭什么你的品级比我高?你不过就比我多认识几个朝中官员,我的才能可一点不输给你!” 他脸上又沁出一层汗,汗珠越聚越多,最后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滑落,从额头一路流淌到耳根,冲刷掉许多没来得及清洗的污渍,将领口露出来的那一截白色领子都泅染开一片带着污渍的深色。 他骂得起劲,骂得激动,完全忘却了自己身份,反而越发觉得自己和柳相有关系,完全不需惧怕薛林策,如此一想,便更是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柯苒最开始还有些生气想要阻止,最后见薛林策和唐洛瑜如出一辙的平静便也干脆放弃,索性搬了条长凳过来,拉着柴进坐下,二人一面喝茶一面观摩。 大概是骂得累了,刘敬文终于住了口,见四人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薛林策和唐洛瑜更是一脸看说书的表情,登时又觉得自己受了折辱,想要继续骂,却已然没有气力。 “刘大人的诉求本府都听了,”薛林策吹冷手上的茶盏,转手递给自家娘子,“看来大人是承认自己造谣生事了。” 刘敬文脑子正被热血堵住,梗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都是你自找的!” “好,”薛林策反常地应了一声,声音无波无澜,“你且下去吧。” 对方如此冷静,刘敬文心中却忽然慌了,像是一盆冷水骤然浇在窜起的怒火上,立刻没了热气,他这迟钝的脑子这才渐渐醒悟过来。 “薛林策,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他两条浓重的眉毛皱起,脸上还挂着许多带着污渍的汗珠,整张脸汗渍乱七八糟。 “没听清本府的话吗?”薛林策听他骂了半柱香时间,耳朵都快生出茧子,“叫你退下!” 刘敬文表情一滞,随后不甘心地站起来,掸掸衣服上的尘土,仅剩不多的智商终于发挥了点作用,今天这么一闹,岂不是坐实了自己造谣的罪责?不仅如此,方才是不是还添了个以下犯上拒不承认? 但是话已出口,早已覆水难收,他只得挺胸抬头,离开前还双手叉腰,半是不屑半是警告道:“我告诉你们,我上头就是柳子邵柳公子,你们动我就是动他!走着瞧!” 说罢,他便潇洒转身,拂袖离去。 大厅中的四人对视一眼,交换一个眼神。 早就知道这厮和柳家人有关系,没想到今日竟自己承认了。 薛林策赶紧研墨铺纸,当着三人的面开始写弹章,预备递给景杉弹劾岳东县令刘敬文。 这边,刘敬文往回走的路上脑子渐渐清晰,心中不断回忆起离开时几人的表情,总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落进了某个圈套中,开始逐渐寝食难安。 他在书房中枯坐了许久,想起自己当着众人面说与柳子邵有私交,心中便更加惶恐,这薛林策和唐洛瑜那可是个顶个的人精,该不会顺着他这条线索查到柳相那里去吧? 再加上今日自己亲口承认造谣生事,又以下犯上,这薛林策要是想收拾自己岂不是随时可以来捉自己入监牢? 念及此,刘敬文连去青楼喝花酒的心情都没了,又是懊恼又是愠怒,赶紧给柳子邵写了封信求助。 信件三日后才送到柳子邵手中,他还以为刘敬文是来汇报什么有用线索,哪想一打开信笺纸便瞧见他急迫紧张的开头,心中登时蒙上一层阴云。 粗粗浏览一遍,他心中马上窜起一股怒火,抬手就将那信纸撕得粉碎,将案几上置放的茶盏都一挥袖子全部清扫到桌下。 茶盏杯碟尽数落在地上,应声而裂,茶水满地,身边侍奉的下人们吓得纷纷跪地,将脑袋埋在地面上不敢抬头。 “这个刘敬文,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将撕碎的信纸捏成一团,捏着桌角,气得脑袋发昏,“生了一张嘴却不知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当初就该将他舌头拔下来再送去岳东!” 他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将幸存的杯碟拍得噼啪作响,下人们听到这番血腥狠毒的发言,又是吓得一抖,这暴跳如雷恐怖如斯的模样哪还有平日里半点礼贤下士,彬彬有礼的柳公子影子? “公子,”他身边的小厮试探着贴上去,“公子息怒,既然公子没有法子解决,何不求助丞相大人呢?” 柳子邵眉心抽了抽,扶住肿胀的太阳穴,半天没有言语,只是捏着信纸的指节越发用力,泛着白色,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喃喃低语,“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当日,他便处理好了信件去找了柳相。 彼时柳相正在屋中品茗,见柳子邵急急忙忙过来便知道有事发生,灰白的眉头皱了皱,招呼孙子坐下。 “这次来又是所谓何事?” 柳相淡定自若地喝茶,屋中点着安神香,一股白烟盘桓着袅袅升起,莫名有些呛人。 柳子邵眉峰紧颦,额前一排细汗,“爷爷,子邵来确实有事相求,你可还记得上次派到岳东做县令的刘敬文?” 茶盖发出一声清脆的“啪”的动静,柳相面上轻松的神情荡然无存,添了些严肃,已然猜到出了事。 “那刘敬文说他在岳东散布对薛林策不利的谣言竟被他当场捉住,他拒不承认,争论间又被扣上以下犯上藐视知府的罪名,还一不小心被套了话,承认造谣事件,回去后他心中总觉不妙,以为薛林策会乘机报复他。” 柳子邵将信中内容复述一遍,借着刘敬文的口,三言两语就将所有过错推到薛林策身上。 “没用的东西!” 柳相闻言,浑浊的眼中立即增添了些愠色,将茶盏用力往桌上一掼,震得桌面一颤。
第362章 弃车保帅 柳子邵心中一紧,下意识捏紧衣摆,脸上涌出些为难,“爷爷,这件事子邵摆平不了,这才特地来寻您,您看……” 他侧着身子,脊背发紧。 柳相的脸色越发阴沉,黑得快要能滴墨,先前才派出个刘玉通,此人做了许多年县令硬是半天线索没捞到,还把把柄送到了薛林策手上,将自己害进了牢狱,最后还得他亲自费神费力来处理后患。 现在派出去个刘敬文,这才在岳东待几天?竟然连刘玉通都不如,居然不打自招,亲口承认罪名,要是押入大牢几鞭子下去不得将老底都透光? 管不住嘴的废物! 柳相捏紧桌角,差点要将那一方木头都给卸下来。 “这人留不得,”半晌他才吐气般缓缓开口,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淡的杀意,“若是保他平安,咱们就落人把柄了。” 柳子邵眉心抽了抽,有些难以置信,试探道:“爷爷的意思是……” 柳相只看向前方,半点也没回头,又抬手捏起一茶盏,若无其事地呷了一口,“上次如何处理掉刘玉通的,这次便如何处理掉刘敬文,斩草除根,弃车保帅,永绝后患,方可高枕无忧,子邵,你可明白?” 他抬起灰白的眉眼瞅了孙子一眼,柳子邵马上点头附和,“爷爷教训得是,子邵定谨遵爷爷吩咐,马上去办。” 薛林策的弹章已经送到景杉手上,身为兄长的他自然很是欣慰,事不宜迟,他赶紧差人将刘敬文召回京城,他必须亲自审问此案。 这会在岳东的刘敬文还不知自己大限将至,仍旧在心急如焚地等待柳子邵给自己支招,三日之后,柳子邵当真传了信件来,只不过那信件只再三保证绝对会保他,让他耐心等待,并未具体支招。 刘敬文并未察觉事情异样,还以为自己拿了免死金牌,等到吏部尚书传他入京时也丝毫不慌,当真以为柳子邵会保自己。 但是一入京,他就被直接押入了公堂,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被压在地上跪下,抬首,只见公堂上坐着的竟是吏部尚书,陪同听审的是景杉,这一个个的品级都远在他之上,他顿时有些惶恐,心中打起鼓来,后背也跟着冒汗,但慌了一会,他又马上想到柳子邵的保证,马上安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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