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裴熠沉色,缓缓走到他面前。 此刻另一个昏厥的也幽幽转醒,见是裴熠,他面露喜色:“……世子!求世子救小的出去!” 似明白了什么,裴熠顿了顿:“……是父亲让你们做的?” 那两人恍然间,这才注意到戚玦和李子桀也在此处,当即收声屏气,不敢再言。 又是靖王。 戚玦抬腿,拔了挂在腿上的匕首便快步上前,一刀横在那人喉间:“说!” 他们方才说这话的时候,亏得牢房里是没旁人,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靖王死了不要紧,却要平白连累裴熠。 李子桀暗暗啧了声:“他们七十二道酷刑快受遍了都不肯松口,你这把匕首实在不足威慑,戚县主今日怎么这般急躁?” 戚玦承认她现在格外暴躁,尤其是知道这件事又和靖王有关,而且那场火还差点害死了裴熠,一想到这里,她便肝火骤起。 想到靖王这么对裴熠,她就是不乐意,不舒服,不过眼,不痛快,看不惯!她就是心里憋闷! 却见裴熠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阿玦别生气,我一点都不难受。” 戚玦侧首看他,正对上裴熠那双澹如秋水的眼睛。 他总是这样,阴霾并不能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待烟暖雨收,那双眼便如雨后星空,宁静璀璨。 愈是如此,她便愈对此番纯粹惜而怜之。 “真的。”裴熠乖顺地对她一笑。 或许,他大约是真的看透了靖王,对他再无半分念想,再知晓靖王做了这等荒唐事后,反而比她还平心静气。 戚玦冷哼一声,收了匕首:“七十二道酷刑快用遍了,那便是还没用遍,还是得劳烦小侯爷再接着审,就不信他们嘴里吐不出一句准话。” “那是自然。”李子桀道。 李子桀传刑,几个狱卒带着刑具上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刑,那两人便口中一动,随即鲜血从嘴角淌下来。 戚玦一惊:“他们要自尽!” 裴熠伸手去卸他们的下巴,只不过为时晚矣,这两人下口够狠,舌头几乎连根咬断。 狱卒团了布塞进他们嘴里,试图止血,可布很快就被血洇红。 李子桀眉头愈加深:“把人解下来,去请太医,无论如何先吊着这两人的命!” 狱卒奉命,把人带了下去。 待这间牢房只剩下他们三人。 李子桀直言:“表弟,此事我不会上报。” 裴熠一愣,却听李子桀道:“这等只言片语尚不能证明真的是小姑父所为,如若陛下知晓,只怕要横生枝节,即便真的是小姑父在姜家纵火,也至少得先弄清楚他行此事的缘由。” 戚玦默然。 李子桀尚不知陶家信件,他们亦不曾与他说过对靖王的猜忌,只怕靖王的形象在他们彼此心中,亦是截然不同。 只不过,他有句话说的倒是不错:这件事的确最好别让裴臻知晓。 “嗯,此事暂且按下不表,不过……”戚玦眉头一蹙:“有一点十分奇怪:靖王的这把火究竟有何作用?那处院子院里正厅,根本伤及不了皇上,难不成是为了杀姜昱?” “应当不是这个目的。”裴熠道:“他若是想杀人,会比这干脆利落得多,不会给姜昱逃生之机。” 李子桀一愣:“那两个贼人说的话,或许只是迷惑之语,表弟怎就好这般断定是小姑父所为?” 裴熠踟蹰片刻,道:“倒也不是断定,但是实言相告……我们怀疑当初先帝对南安侯府的猜忌日盛,是有我父亲在背后推波助澜。” 李子桀陷于愕然,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道:“……总之,无论如何,眼下这件事必须得瞒下来。” “那两个人小侯爷打算如何处置。”戚玦问他。 李子桀温润的眉目在片刻的沉思后闪过一瞬狠厉:“先拷问着,若是冯旭回来之前还是吐不出实话……便只能由他们自尽了,毕竟死士的嘴本就比死人还严,什么都问不出,也属正常。” 戚玦点头:“既如此,这厢就劳烦小侯爷费心了,我们本就不是刑部的人,在此久留怕是不便。” 裴熠亦道:“我们就先告辞了,今日之事,改日再谢。” “言重了,你们慢走。” …… 戚玦和裴熠并未立即回去,而是把马车停在了刑部的街道对面。 二人坐在车里,撩起一角帘子,遥遥望着刑部的正门。 “伤可好些了?”裴熠问她。 “嗯。”戚玦莞尔:“你给的药好用得很,再过几日兴许就能沾水了。” “再过一个月便是秋猎,若是阿玦大好了,咱们还能一同随驾去猎场。” “秋猎?” 算算日子,是快到了。 上辈子,她书画女红平日里被人笑话惯了,独独射箭最好,唯有在这种时候拔得头筹,大展风采,她从前最盼着秋猎。 “是啊,猎场在京郊,视野开阔,水草丰美,那里的风光想必你会喜欢,而且猎场行宫离宁无峰近,到时候我还能带阿玦上山玩去。” 说到这个,戚玦道:“裴熠,说来我还不知道你师父是何方高人。” “他从未提及自己本名,我只知道他道号叫明镜道人,是个……”裴熠托腮想了想,却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只道:“总之是个极好的人,阿玦见了便知道。” “嗯。”她点头。 能把裴熠养得这般好性,想来应也是个好脾气的,当有几分仙风道骨。 戚玦正想着,只见一队人打马而来,还未至刑部门口,刑部的兵卒便已将大门打开。 为首之人翻身下马,他身形高大,却男生女相,面色冷肃锋利,带着几分嗜血的冷峭,眸色森寒,稍对视一眼便让人如坠冰窟。 “冯旭回来了。”裴熠道。 这位小历阳侯,因为长相秀气,自小没少被人调笑,一气之下连玉台书院也不进了,提枪跟着历阳侯去军营混了十几年。 如今这幅冷面孔在军中能震慑六军,但回到盛京,却是教人退避三舍,平日里据说是吓得他亲妹妹冯真真都不敢和他多说两句话。 从前她的两位表兄和冯旭并不对付,但耿月夕知道,同为将门子弟,其实他们心里都尤其欣赏此等将才,只是彼时他们也没想到,最后会死在冯家人手里。 戚玦目光沉沉:“也不知道李小侯爷拷问出来了没有,冯旭看着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问不出来也不打紧了。”裴熠道:“他们既然宁可咬舌也不愿承认,想来即便是冯旭来了,也是逼问不出什么的,不过如今,虽只有只言片语,但姜府那把火是何人所为,我们心里也已经有数。” 戚玦微微一叹:“嗯,如此,也足够了。”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阿玦,我送你回去吧?”裴熠忽道。 “你是有什么要事吗?既如此我们便先回去吧。”戚玦把视线从刑部牢狱大门转到裴熠身上。 “没有事。”裴熠眼神一飘:“……我就是想着,结果如何,表兄自会告知与我,他此刻正在应付冯旭,怕是没工夫知会我们,在这空等也是徒劳,不如先回去吧。” 送戚玦回府罢,裴熠驾着马车,却并未立即回靖王府,而是绕到了戚府后门对街的一座宅子前停下。
第113章 新居 裴熠他推门而入,只见这是处三进的宅子,陈设简单,却亮堂大气,因为不及修葺,仍保留了许多旧主居住过的痕迹,略失精致。 宅院楼阁,地处院子的西北角,略高出墙垣些许,四面带窗,此刻正值薄暮,阁内点了几盏灯,倒是亮堂,开了窗还能一赏盛京文宁坊的夜景。 裴熠到时,阁中已然坐着一个人。 此人约摸二十,一身红衣,眉目细长,眼尾轻挑,兀自把玩茶盏,颇有几分卓尔不群的味道,竟是玄狐主颜汝良。 见裴熠来了,他茶盏一搁:“裴世子,怎么说来者是客,哪有主人家晚到的道理?” “一时有事,耽搁了,抱歉。”裴熠在他对面落座。 颜汝良眉头一挑:“又是为了平南县主?” 裴熠没回答他,只问:“人带了吗?” “自然,都在楼下候着了。” 他慢悠悠走到窗边,推开窗,夕阳西下,漫天残红,颜汝良叹了口气:“世子倒是肯为了县主费心,一枚玄狐印也只能号令玄狐三次,你就在县主身上用了两次,上次是三年前还在眉郡的时候,你要我在她向玄狐求助时,无条件予以帮助,第二次竟是要从玄狐讨人替你保护县主。” 他歪着身子倚窗而立:“明镜道人把这玄狐印赠予你之前可一次都没用过,世子,你说你这算不算大材小用?” 裴熠面无表情时,总有种淡淡的疏离感:“用在她身上的话便不算。” “我是说我的人用来站岗简直大材小用!”颜汝良啧啧:“玄狐的人个个都是能和内卫御林军相媲美的高手,你居然让他们在这给个小女子做守卫?” 转念一想,他又当即否定道:“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小女子,此女实在蛮横,你与其担心有人害她,不如当心她会不会把别人弄死了,回头再吃人命官司可就不好了。” 一瞥眼,却见裴熠正沉着脸看他。 “行行行,不说她。”颜汝良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祖师爷定下的规矩,以玄狐印为约,以三令为偿,报答曾经襄助过玄狐的人,若非如此,谁敢让我的人当侍卫?” “当下实在找不到信得过的人,也是不得已为之。”裴熠道。 “罢了罢了,反正是你的东西,怎么用都行。” 颜汝良对窗远眺,此处正好能看见戚府后门的院墙和起伏错落的屋顶。 “世子也是破费,三日内竟能找到这么个宅子,若是有人要在忠勇侯府行不轨之事,在这间楼阁都能瞧个清楚,不过也只能看见屋顶和外墙,我觉得吧,世子不如把这楼阁再加高些,到时我再去弄一柄舶来的千里镜,你连县主的院里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古怪的癖好?”裴熠冷不防道。 颜汝良一噎,坐回桌前,他抱臂盯着裴熠,道:“我发现你俩真是佳偶天成。” “别瞎说……”裴熠不自在地捻着衣角,却也没否认。 “你们两个一样不识好歹。”颜汝良嘁声:“我帮她一次,她倒好,最后害得我跳水逃命,我好心给你建议,你倒说我癖好古怪?” “我又不是要监视她。”裴熠解释道:“……她若是知道,会不高兴的。” “……”颜汝良无言,只差把白眼翻到他脸上:“行。” 说罢,他起身:“天色不早了,先走一步。” 临走前又朝裴熠丢了个什么东西,裴熠迅捷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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