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太后顿时勃然大怒,她的手重重一拍:“拿下!” 几个内侍依令,将戚玦按着跪下。 膝盖重重砸在太液池畔的砖石路上,她咬着牙没叫出声。 “我就知道是你所为!小贱人,你便是死了也赔不起我女儿的命!”顾夫人恶毒地咒骂着,一转脸,她又指着顾新眉咄咄而骂:“顾新眉!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只怕就是你对顾家妒恨入骨,才指使了这贱人害我的如意,是不是!” 短暂的怔愣后,顾新眉跪下,道:“陛下,太后,臣妇全然不知此事,亡夫为国捐躯,更从未教过儿女为非作歹!” 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了?戚玦侧首看着她,虽从未对顾新眉抱过期待,但还是不免心头一寒。 不料,顾新眉身边,戚玉瑄竟直挺挺地跪了下来:“陛下,父亲戎马一生,从来教导我们当行得正站得直,五妹妹一直将父亲的教导牢记于心,绝不可能害人性命,而今证据未明,一切尚无定论,望陛下和太后严查此案,以还五妹妹清白!” 有戚玉瑄打样,戚家姐妹众人,除戚瑶外,纷纷下跪请求细查此事。 在顾新眉惊愕的目光中,戚玉珩穿着那身笨拙的侯爵礼服,道:“陛下,臣……臣愿以爵位作保,若是这件事真的是我姐姐,我便革去忠勇侯之位!” “戚玉珩!” 若非天子面前,顾新眉就要冲上去一巴掌狠狠打醒他。 戚玉珩却只是耸着眉毛,颇为委屈地看了他娘一眼,又十分不服地移开了。 看着洋洋洒洒跪了一地的戚家人,戚瑶终是冷哼一声,默默跪在了最后,撇开脑袋,缄默不语。 戚玦看着,喉间一动,只觉酸涩难耐。 以这样别扭的姿势,戚玦平复了心绪,她忙道:“陛下,太后!臣女乃宫外之人,是不能带利器进宫的!” 闻言,裴臻一愣,他抬手道:“先放开。” 押着她的人终于松手,戚玦这才得以跪正,她躬身一拜,道:“陛下,顾如意面上的伤痕利落,并非用寻常石片瓦砾所能做到,而今日所有宾客进宫前,都是搜过身的,臣女怎可能带利器入宫?便是身上的金器首饰,簪头也一并是挑了圆钝的才敢佩戴进宫,臣女怎可能是杀害顾姑娘的人?” 耿丹曦看着,眼里不动声色带着几分寒芒,却仍旧满目忧色:“陛下,县主所言极是,可……县主虽不能带利器进宫,这宫里却是有许多地方能找到利器。” 对此,戚玦显得十分冷静,她道:“可是贵嫔娘娘,臣女若真有心杀害顾如意,将她溺毙于太液池中,伪作失足落水就足够了,何必大费周章去偷一把利器将她毁容?即便是如顾夫人所言,为了泄愤,但真的有必要冒着更大的风险去取一把可有可无的刀吗?既如此,凶器又在何处?” 没等耿丹曦反驳,戚玦又道:“不仅如此,臣女一个官眷,和冯贵妃素无往来,又何来机会接近贵妃,并在她身上下毒呢?又有何必要下毒呢?” 眼看着能将罪名按在戚玦身上,耿丹曦自是不会轻易放弃,她把手搭在裴臻臂弯,道:“陛下,臣妾虽不知县主下毒是为了何人,但要想处理凶器其实并不难,只要在用完后丢入太液池中,待顾姑娘死无对证,只怕这件事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耿丹曦说话恶毒,想让戚玦背条人命,还要以此隐晦之语挟带宴宴,暗示戚玦是为了帮宴宴争宠才给冯真真下毒的。 冯太后默了默,道:“你的意思是,当打捞太液池?” 耿丹曦低头:“臣妾愚见,一切听凭陛下和太后的意思。” “不必了。”裴臻打断了她们:“打捞太液池,谁知要到何年何月?” 转而对冯旭道:“可派人沿太液池畔查看了?” 冯旭答道:“回禀陛下,已然派人去查了。” 裴臻点头:“既提到了水榭,那你便先带人去将水榭查看一番再做定夺。” “是。”冯旭领命退下。 就在这等待的时辰,戚玦已然两腿发麻,戚家人想必更甚。 然裴臻似乎完全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便这么静静跪着。 鄢玄瑞看着此情此景,忽而道:“陛下,说来这位平南县主,可是当初让我南齐五万将士险些全军覆没的那位?” 裴臻不语,却也没有否认。 不想鄢玄瑞却是忽而一笑:“原本本宫还以为,当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壮士,如今一看,竟是个女娇娥,实在有意思得很……既然如此,陛下可得好好查查,不然就这么处死了,实在可惜啊。” 听着此番孟浪的胡言乱语,裴臻嘴角没忍住抽了抽,道:“大梁不会随意冤死任何人,更何况,这般女子在我大梁比比皆是,实在资质平庸,太子是齐国人,大约只是觉得新鲜罢了。” 接下来的这一盏茶时辰,没人再说一句话。 良久。 已经身心俱疲的戚玦,忽而,她看到了人群里不知何时消失的裴熠,此刻又重新出现,二人对视的瞬间,裴熠朝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戚玦顿时松了口气,她忽道:“太后,陛下,臣女有个猜测,不知可否得准许,陈述一二?” 已经闭目养神的太后闻声,睁开了双眼看着她,只觉得她虽长相轻浮,但仪态端庄,低眉顺眼,即便此情此景,谈吐依旧有条不紊,跪了这么久,倒也老老实实地受着,便道:“准了。” 顿了顿,戚玦道:“臣女以为,这个杀害顾姑娘的人,和给贵妃娘娘下毒的人是同一个人,且那幕后之人给贵妃下药,并非为了毁其面容,而是为了将杀害顾姑娘的罪名栽赃到贵妃身上,污蔑贵妃是在和顾姑娘纠缠途中才意外沾上毒药的。” 见冯太后面容冷肃,陷入沉思,戚玦趁热打铁道:“今晚祸端频发,先是有人掉包画像污蔑晏贤妃,后又有人栽赃贵妃,而这二位娘娘都是陛下宫中的要紧人物,一个执掌六宫,一个身份贵重,更是陛下和太后心尖上的人。而能在宫中弄到利刃的人,多半本来就是宫中之人,臣女猜,会不会是有人想借着今晚,一举将宫中的高位嫔妃除掉,以趁机上位?”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后宫嫔妃?”太后道。 戚玦垂首:“臣女不敢妄言。” 而前科累累,又被顾如意当众羞辱的耿丹曦,登时觉得无数道视线如刀剑般袭来,看着裴臻满是怀疑的脸,她顿时满面委屈:“陛下疑心臣妾?” 眼看着风向扭转,耿丹曦跪在裴臻腿边:“臣妾自晋位以来,便痛改前非,日日谨小慎微,又怎敢在宫中行杀人害命之事!” 而这时,冯旭已然带人回来了,他抱拳单膝跪下:“回禀陛下,臣在水榭的确发现阑干上有人碰撞的痕迹,且沾有血迹,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支金簪,请陛下过目。” 就在看到发簪的瞬间,裴臻登时目眦欲裂,看着同样瞠目结舌的耿丹曦,他捏紧了她的下巴:“这支八宝如意簪,是朕亲赏给你的,耿丹曦,你最好给朕解释清楚!”
第139章 溃败 “不是的,陛下!这不是!” 耿丹曦顿时方寸大乱,她抓紧了裴臻的袍角:“是有人要陷害臣妾!臣妾一无所知啊!” 冯太后只冷笑着:“耿贵嫔倒是解释清楚,为何你的发簪会出现在水榭?” “臣妾……臣妾……”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局,耿丹曦全然无所应对。 耿丹曦不会想到,戚玦早早就威胁方汲盗取了她的私人物件。 戚玦本来只是想着,将此物备着,以应不时之需,却未曾料到今晚会派上用场。 而方才裴熠离开的那段时间,就是在帮戚玦,将发簪丢在冯旭的搜寻之处。 她本不打算今晚对付耿丹曦的,反正等曲家通敌之事败露,耿丹曦一样难逃一死。 但既然耿丹曦今晚自寻死路,她也不介意提早送她一程。 “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耿丹曦哭喊不已。 而戚玦略一沉色,将矛头指向了太监叶启威:“请问叶内监,到底有没有亲眼看见本县主和顾姑娘一前一后进入水榭?烦请叶内监思量清楚,当时看到的到底是谁?是本县主,或者另有其人?否则,内监应当知晓欺君是什么后果。” 本就是受命作伪证的,叶启威向耿丹曦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却被耿丹曦狠狠瞪了回来。 他磕头如捣蒜:“陛下……奴才……奴才不知……” 戚玦不禁暗自哂笑:耿丹曦如今真是落魄了,携衣合香一事对她的打击,足够她元气大伤,让她不得不去冒险勾结曲家,不仅如此,一番周折后虽说得以复宠,但锦绣宫早就被蛀得如筛子一般,不仅被宴宴监视着,就连身边可用之人,都只有叶启威这种胆小如鼠的废物。 “不知?内监方才还言之凿凿,怎么不过这么片刻,就什么都不知了?难不成,是受人指使?” 戚玦这句话,将耿丹曦吓得一激灵:“县主是想说去水榭的人是本宫么?既如此便让叶内监说个明白,当时去水榭之人究竟是谁,若有半句谎话,叶内监,仔细你们全家的性命!” 耿丹曦狗急跳墙般的威胁,连太后都看不下去:“你住嘴!” 而此时,人群外忽而一阵喧闹,裴臻见状,道:“何人喧哗?” 有个内侍来报:“陛下,尚书内省方尚服求见。” “方汲?”裴臻皱眉:“传。” 戚玦有些意外,方汲此时来此作甚? 却见方汲不知捧了什么,她身着官袍,只看了一眼耿丹曦,便在裴臻面前端端正正跪下:“陛下,臣听闻太液池之事,有冤情要替耿贵嫔呈报!” “说。” 只见方汲将捧着的木碟上的绢布揭开,上头竟是一支和水榭处寻得的八宝如意簪一模一样的簪子,她道:“陛下,这支八宝如意簪乃是一对,前些日子金线松动,被送到尚服局修补,还没来得及送回锦绣宫,不想就失窃了,贵嫔娘娘不可能在修补期间贴身携带,更不可能遗落他处,望陛下明鉴!” 戚玦悄无声息攥紧了袖底的手:方汲为保住自己的儿子,倒是老老实实把耿丹曦的发簪给了她,只不过为了防范于未然,只怕刚把发簪交给她,就立刻将另一支送去了尚书内省吧? 如此一来,难不成今晚真就要这么让耿丹曦逃脱? 听罢方汲的话,耿丹曦的满面泪痕未干,劫后余生般,她呜咽着匐在裴臻身边:“陛下……臣妾当真是冤枉的!定是有人盗窃此物,用来污蔑臣妾!平南县主,本宫和顾姑娘虽都曾与你有过龃龉,但本宫真的没想到你会恨我们至此,以至于要杀了她来嫁祸本宫,你怎能如此!?” “陛下。”听着耿丹曦的颠倒黑白,戚玦道:“臣女在宴前虽曾离席,但至多不过一炷香的时辰,根本不可能进入尚书内省去盗取发簪,以臣女的本事做不到这般滴水不漏,贵嫔怕是高估臣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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