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一直没告诉裴熠,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格外容易疲累,天寒的时候,骨头更是酸疼得难受,但他似乎有所察觉,这一路上能坐车便不让她走,到了越州深谷,前路难行的时候,也是他背着前去的。 到了越州的城门下,她隐约看清了来迎他们的人,有些眼熟。 直到那人挥着手高呼:“四姐五姐六姐!” 戚玉珩? 戚玦暗诽:果然军营最是磨砺人的,一下子居然高大了这么许多。 她正想着,又听他喊:“五姐夫!你终于回来了!” 一时间,周遭人的眼神让戚玦如芒在背,她瞪大了眼冲着正背着她的裴熠,一下子用手臂锁住他的喉,低声:“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般同旁人说的?” 面对指控,裴熠颇为不服,他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阿玦本就答应嫁我了,难道还想反悔不成?” “你还说!” 她卡着裴熠的脖颈,直到进了城门,见到了戚玉珩,她才被裴熠放了下来。 只见他身着战甲,本就高大的个子显得如一堵墙般,戚玦昂头看他都有些费劲,从前娇生惯养的戚小少爷被晒得黢黑。 “五姐!”他挠着脑袋傻笑着。 戚玦心中不免欣慰,当初万幸将他保下了,便也缓缓一笑:“我们家也算是又出一个武将了。” 戚玉珩不免得意:“自然了,咱们戚家世代功勋,我怎么着也长歪不了。” 并未多做耽搁,戚玦他们坐上了戚玉珩安排好的马车。 这次她上与戚玫,还有绿尘小塘她们共乘一辆,裴满儿也不知怎的非要挤上来,狭小的马车里登时挤得人贴人。 戚玦掀开车帘看着窗外,这座她曾参与改造的城,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百姓们的打扮虽算不上富裕,但也算得上生活安乐。 裴澈治下的越州,倒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 可惜,若是当初登基的是他就好了,或许今时今日会是另一番光景,可惜时过境迁,这些假设早已没有意义。 戚玦正出神,就听到小塘唤她:“姑娘。” 戚玦侧首,只见小塘也正看着窗外,戚玦这才恍然,小塘也是越州人,当初那场战乱,也让她流离失所。 只见她指了个方向:“姑娘你瞧,往那边走,便是奴婢的家了,一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旧宅和田地还在不在。” “你想留下来吗?”戚玦忽然问她。 小塘愣了愣:“我……我不知道。” 戚玦却是坦然一笑:“你不用顾及我,我这里没有强留人的规矩,如今姜家也没了,待战乱平息,你有没有想过留在自己家乡?” 小塘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却仍是有几分犹豫,她抿了抿唇,摇摇头:“尚未想好。” 戚玦却只是拍拍她:“不妨事,待将来你,还有绿尘和琉翠,你们想去哪里都行。” 看着窗外的天光,戚玦也有了几分期待:等一切都过去,她们所有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她们是,她也是。 “嫂嫂。”裴满儿忽然拽了拽戚玦的袖子,忽闪着和裴熠十分相似的眼睛。 “怎么了?”戚玦柔声回应。 “等打完仗,满儿也有一个愿望。” “哦?”戚玦捏了捏她的小脸。 “满儿想看阿兄嫂嫂成亲。” 戚玦的笑僵住:“……” “小孩子不可以胡说的!”戚玫鼓着个脸,便着急反驳起来。 裴满儿也不甘示弱:“没有胡说!嫂嫂最喜欢阿兄了,阿兄也最喜欢嫂嫂,既然这样当然要成亲啊!” 说罢,还不忘征求戚玦的意见:“嫂嫂你什么时候和阿兄成亲?明天好不好?” “……”戚玦僵笑着,只觉得后背热得很,热得她耳朵一阵发红。
第225章 裴澈 越王宫。 戚玦不再好由裴熠继续背着,下了车,众人便跟在戚玉珩身后,走在越王宫的长道上。 算起来,她和裴澈一别数年,时过境迁,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 每行一步,她便觉那些痛彻心扉又寒凉入骨的前世记忆又一次席卷而来,不可自控地在她脑子里徘徊。 “阿玦。”察觉到她的异样,裴熠低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戚玦恍然,才惊觉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出了汗,她摇头:“没有。” 裴熠又道:“你别担心,越王人还是很好相与的。” 正说着,正堂的门被推开。 只见正中的主位上,只端坐个素衣男子,头发盘束,面色从容,一如耿月夕记忆里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裴澈。 只是……只是看起来略显消瘦,模样分明没变,但却判若两人,恍惚间,似一棵被掏空的巨树,已然没有当年的生机。 那线条柔和的眉目,已然被一条白纱遮住……是李子桀的毒药,是她当初险些栽了跟头的奇毒。 裴熠侧首,只见戚玦眼圈发红,眼底泛着一层水雾,就连呼吸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而她怔怔看着的方向……他顺着视线看去,正是裴澈。 重新把目光落回戚玦身上,裴熠眼中的担忧与不解愈发浓稠地锁在眉间…… 不只是戚玦,没人发现,戚瑶正失神看着裴澈,她的手茫然抚上腰间的荷包。 是他……不会错的,她死也忘不了那张脸!当初在鲮山脚下,那个在她最绝望之时遇到的人,那个她在年幼之时遇到的神仙一般的人,就是眼前的越王裴澈! 终于,戚玫察觉到了戚瑶的异常,连唤了她几声,才让她的神智收回些许。 “你做什么?快点拜见越王啊!”她小声提醒。 戚瑶跟随众人鞠身而拜,与此同时,悄悄隐去了眼底的惊诧。 而神色恍惚的戚玦,几乎是被裴熠扶着弯下了腰,才勉强跟上众人的行礼,可她的目光,却从头到尾没离开过裴澈。 裴熠看着,心里咯噔一声。 “参见越王殿下。”众人拜道。 “不必多礼。”裴澈开口,声音仍是一如既往地平和优雅:“诸位远道而来,想必辛苦,越州虽是贫瘠之地,但身为戚小将军和端郡王的亲眷友人,本王理当尽力招待,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言罢,他又款款一笑:“略备了些酒菜为诸位接风洗尘,诸位笑纳。” 几人又是拜谢,而后便被侍从引着去各自的席上坐了下来。 这样的场合,男女分席,戚玦和裴熠自是不能再坐在一处。 待他们坐下,侍女们便捧着酒菜进了堂。 看着眼前的菜肴,虽比不得皇宫里的御膳,但也保留了许多盛京的菜式,更添了几样颇具越州风味的菜食。 其中有一道杏仁糕,她抿了口……还是她当初讨厌的那个味道。 想起什么,她不经意笑了声。 当初舒然最讨厌杏仁糕了,只可惜这道菜是宫里的例菜,玉台书院每个月都要吃上几回。 姚家家风严谨,姚太傅那个老学究总是念叨着“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纵然他宠着姚舒然,却也是不许她糟蹋粮食的,于是耿月夕就替她吃了。 其实耿月夕刚开始还是挺喜欢这道点心的,只不过回回都多吃一份,时间长了便也不爱吃了,只是姚舒然也不吃,她为了不让姚舒然内疚,才忍着不说,每次勉为其难吃了干净。 可裴澈却以为她吃两份是因为喜欢,有时候玉台书院不供杏仁糕时,裴澈还会自作主张给她另带几块,用油纸包好了交给兰泽。 隔了一世,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戚玦眼中一片温热,她把杏仁糕整块吃进嘴里,凝望着首位上裴澈的方向,嘴角又不禁扬起。 时间过得太快了,居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席座对面,裴熠的眼神在戚玦和裴澈间徘徊,表情却是愈发慌乱。 “端郡王。” 裴澈不知唤到第几声,裴熠才缓过神来:“……殿下请说。” “听闻此次进京,可是大有所获?” “是。”他起身,从怀间取出那两个物件:“先帝将虎符与诏书委托给了平南县主,有这两样东西在,一切便会顺利许多。” 他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将东西奉到裴澈的桌案前。 裴澈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虎符的纹路,确认无疑后,略带凝重的嘴角一舒:“只怕李子桀也一直在苦寻此物,能将他们带来越州,想必危险重重。端郡王,本王会记得今日之恩。” 裴熠却有些心不在焉:“殿下言重。” 此时,却听裴澈话锋一转:“本王很早便听闻平南县主美名,又屡次听端郡王提起,不知今日,可否与本王畅叙一二?” 闻言,裴熠却是目色一沉。 戚玦起身行了一礼:“殿下抬举,臣女惭愧。” 听到戚玦的声音,裴澈一愣,原本略带笑意的嘴角顿住了。 须臾,他才重新露出僵硬的微笑:“不知这位平南县主……从前是哪里人?又是什么年岁?” 未等戚玦回答,便听戚玉珩道:“殿下说笑,臣的姐姐自然是潢州眉郡人氏。” 戚玦也是一怔……难不成就是一句话的功夫,裴澈便察觉到了她的身份? “臣女乃崇阳六年生人,今年二十,祖祖辈辈皆是眉郡人。” “才二十……”裴澈低低喃了声。 裴熠心绪早已大乱,他接过话,道:“殿下,既有了虎符与诏书,接下来,当仔细谋划才是。” 但不料裴澈却忽然缓缓起身,道:“本王身子略有不适,暂且失陪,诸君幸食。” 说罢,有朝着戚玦的方向道:“平南县主,本王有事与你相商,不知可否赏脸?” 裴熠没来得及出言阻止,便听戚玦鞠身:“是,臣女领命。” 裴熠的嘴张了张,眼睁睁看着戚玦随之而去。 “阿玦……”他唤了句。 戚玦却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有些失神:“……我去去就回,不妨事。” 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裴熠云翳渐深:果然,他的阿玦太好了,人人都有觊觎之心,裴臻将她召去,不过几日便赐婚下来,难不成裴澈也要如此? 可只要阿玦不愿,他便不怕,他可以为此做任何事,除非…… 想到戚玦的神色,他心里突突跳个不停,他可以不要命地以人力扭转一切,但却不包括戚玦自己的心意。 …… “平南县主,你是如何认识耿月夕的?” 身后的门刚掩上,裴澈便直言不讳问如是。 戚玦神色略微一滞,气定神闲:“五年前,耿月夕命丧眉郡,她在死前将一些事情委托于我。” “只是萍水相逢,她为何会将这般至关重要的事情告知你呢?进入越州的密道,以及——迷关郡。”裴澈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平南县主,姜浩会误入迷关郡,与你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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