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天格外晴,能清晰看见缺月西斜,星月相依。 此番静夜,丝丝透着凉意,她竟不知不觉起了倦意,意识也越发模糊…… 待到她再有知觉时,只迷迷糊糊间听到裴熠唤她。 “阿玦,醒醒。” 戚玦恍然睁眼,发现自己仍在裴熠背上。 他道:“我们到了侯府了,阿玦,我送你进去,你抓紧些。” 戚玦两眼惺忪,发现他们正在忠勇侯府的院墙外。 大抵是困昏了头的人总是不大聪明,戚玦听到裴熠叫她抓紧些,便自然而然地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脖颈。 “背着我你也能翻墙吗?” 裴熠那边沉默了许久,倏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意,轻到戚玦都以为是错觉。 “……你又不沉。” …… 裴熠的轻功果然是最好的,即便背着她,翻墙的动作也是轻快又迅捷。 戚玦也彻底清醒了。 裴熠背着她落在假山上,才将她放下来。 “你能走回去吗?”裴熠还是有些担心。 “我腿又没断。”戚玦道:“放心吧,等我们去姜府的时候,定然已经早早痊愈。” “哦。”裴熠眉宇舒展:“天也快亮了,那我就先走了?” “哎。”戚玦忙叫住他:“等等,还有事。” “什么?” “三日后,亥时过,来找我一趟。” “啊?” 他倒吸一口气,嘴半天没合上,过了许久才吞吞吐吐道:“……阿玦你要做什么?” 戚玦想着,三日后宴宴会把蝉衣给她送过来,要审人,自然得叫上裴熠一起,却见裴熠无比惊讶。 “你那晚有事来不了?” “不是不是不是!”裴熠连连摆手:“能来的,但……阿玦你要做什么?我好准备准备……” 见他这般紧张,戚玦宽慰道:“不用准备什么,人来了就行,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哦……”裴熠讷讷点头。 “好了,再不走天就真要亮了。”戚玦催促他道。 “哦……” 裴熠发着愣,娴熟地跳上墙头,却左脚绊右脚,差点从墙头摔下去。 …… 本就是半夜归来,戚玦不想惊动旁人,便只轻手轻脚回去。 可刚到院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她便猝不及防感觉到一阵阴风,带着铁器霸道的铮鸣—— 戚玦呼吸一滞,僵在原地。 但那剑却只是停在她脖颈前。 戚玦松了口气,莞尔:“四姐姐还没睡吗?” 那剑锋又逼近了几分,只听戚瑶冷声:“再敢这么唤我,我就杀了你。” 她打量着戚玦沾满尘土的衣裙,道:“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刚才假山上和你说话的人是谁!” 戚玦的手指捻住剑锋,推开了些,道:“没有人,四姐眼睛花了。” 却见戚瑶表情,狠戾间带着一丝怪异:“我可提醒你一句,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若是陛下要……要收你入宫,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事已至此,你若是,若是敢再和别的男子……厮混,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啊?”戚玦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戚瑶狠狠瞪她:“我提醒你是因为……不想全家被你拖累!” “四姐你发昏了?” 戚瑶气得面红耳赤:“那你说,你被陛下召去一晚上了,这会子才回来……还能有什么事!” 正此时,只听一声明显被压抑过的尖叫:“戚瑶你做什么!” 只见戚玦的隔壁院,戚玫正推门而出,见她们这厢剑拔弩张,便气势汹汹跑过来,一把推开了戚瑶。 戚瑶的剑脱手,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伤到戚玫,戚玦旋身一脚踢去,那柄剑便铛地一声插进石缝中。 “你还欺负五姐,信不信明天一早陛下就把你砍了!” 戚玦:“?” 戚瑶气势不输:“她要敢乱来,我今晚就砍了她清理门户!” 两人吵得热火朝天,却都尽可能压低了声音。 戚玫叉腰似茶壶:“你敢!我现在就去爹爹灵位前,让他和我娘把你带走!” “就你有爹娘在天之灵?我没有?戚玦没有?吓唬谁呢!” 越吵越离谱了…… 戚玦知道,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能吵到明天早上。 于是她一把捂住了戚玫的嘴。 其中一人闭了嘴,这场骂战立马停了下来。 戚玦这才有了插话的时机:“你们非得把所有人都吵醒?” 见戚玫呜呜想说话,戚玦这才松开了她的嘴。 “五姐,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一晚上不见人,不会是陛下真的要……册封你吧?” 戚玦语塞:“……你们该不会都这么以为吧?”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戚玦知道自己回来后少不了要解释自己今晚的行踪,但倒是没想到,她们居然都能这般不约而同猜到同一处去。 戚玦扶着脑袋,在二人面前踱步了几个来回,才停下来。 “根本没这回事,陛下不过是体恤臣下,问问咱们家的事,你们走后不久,我便从长乐宫出来了,本想着去嘉和宫向贤妃娘娘辞行,不料错过了宫禁时辰。” “既如此,你又是怎么出来的?”戚瑶毫不留情揭穿。 戚玦想了想,道:“……自然是娘娘有她的法子。” 戚瑶面露怀疑:“法子?” 戚玦叹了口气:“在宫中留宿本就不合规矩,娘娘担心被人抓住了错处,便用了些门路送我出来,至于是什么门路——四姐还是别问了,不然只怕是要害了娘娘。” “当真?”戚瑶将信将疑。 “当真,陛下喜欢柔顺服帖的女子,不光我不行,四姐你也不行。”戚玦道。 戚瑶翻了个白眼。 戚玦提醒道:“你们可千万别外传,自己知道就好,尤其是不能传到陛下耳朵里,免得连累娘娘。” 戚瑶打量她片刻后,狠狠剜了她一眼:“再这般冒失,早晚闯祸。” 她没有再深究,而是拔了石缝里的剑,转身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戚玫挽着戚玦的臂弯回院子,后怕道:“吓得我一晚上睡不着,我还以为五姐真要进宫呢!” 戚玦这辈子都再也不想聊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三姐的伤势如何了?” “她啊,娘娘赏了我们好些东西,还专门赏了三姐几盆白牡丹,对着几盆花傻笑一晚上了,好得很呢。” …… 三日后,入夜,时至亥时。 戚玦换了身利落的木兰色圆领袍,她从假山处翻墙出去,等候在墙下。 裴熠如约而至。 只见他帔风下,难得地穿了身略显明艳的挼蓝色云纹埋金袍,终于不似平日那般老成的打扮了,戚玦不由得眼前一亮。 “阿玦。”裴熠冲她一笑,明眸皓齿。 戚玦暗道:果真是玉色天成。 只不过,和他们今晚要做的事……多少有点格格不入,倒辜负了他这身衣服。 正此时,绿尘驾着马车也到了。 见了绿尘,裴熠脸上的笑意一滞:“……阿玦,我们是要做什么?” 却见戚玦神神秘秘:“先上车,到了便知。”
第98章 蝉衣 马车一路使到了一座庄子,正是当初从陶家手里买的那座。 若非戚玦买了这庄子,他们只怕又要随着陶家被查抄而被四处转手了,因此庄子里的人对戚玦也愈发恭敬起来。 “送来了吗?”戚玦道。 那为首的管事婆子道:“姑娘一早交代过,今日会有人往这送个箱子,老身便仔细留意着了,如今东西已经被抬进冰窖了。” 盛京冬天冰层深厚,便常有人修冰窖以储冰。要能将冰储存至夏季而不化,冰窖往往需要深挖,这样的地方,声音最是难以传出去。 而且,这庄子的冰窖还是个废弃的,里面根本没有储冰,对戚玦而言,便是个极好用的刑讯室。 箱子揭开,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见里面缩着的,是个穿着囚服的女子,和耿丹曦年纪相仿,此刻面色灰白,双目紧闭,显然正昏厥着,她整个人身上伤痕密布,囚服上濡着血,泛着腐臭的血腥味。 裴熠和绿尘不免惊诧,绿尘愕然:“这是……” “耿丹曦的宫女蝉衣,从她还没被耿祈安认回的时候,就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算是她的亲信,为虎作伥多年,本是要在今天被处死的,只不过她暂时还有用。” 戚玦语调轻描淡写,昏昏烛火在她脸上留下阴影,看不清神色。 “阿玦,可是和我们要查的事情有关?”看着她的侧影,裴熠有些担心。 戚玦抬头看她,神色柔和,并不似刚才说话时那般,带着淡淡的寒意。 “嗯。”她道:“这次我进宫见了贤妃一趟,大有所获,不久前,贤妃小产过一次,是耿丹曦所为,我发现她小产的原因,和先帝的荣贤皇后竟出奇相似。” 裴熠怔住,心底生起一阵寒意:“阿玦的意思是,我姨母绝嗣,不是意外?” 戚玦眸色沉沉:“我的确如此怀疑,所以我答应了贤妃日后替她在后宫保驾护航,作为交换,她替我把蝉衣的毒酒换了,再暗度陈仓送出来,今晚此行,目的就是问出药方究竟从何处而来。” 一听这话,裴熠急道:“你怎可卷入后宫之争?太危险了。” “重点不是这个。”戚玦转而对绿尘道:“绿尘,帮我把她捆在柱子上,绑结实点,把两只手分开绑。” 早就已经听得瞠目结舌的绿尘许久才反应过来,赶紧照着戚玦的话做了。 待人绑好,蝉衣也幽幽转醒。 在发现自己还没死后,还没来得及惊喜,她就发现自己半点动弹不得。 她恍了恍脑袋,双眼逐渐清晰,待看清眼前之人后,几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平南县主?靖王世子?你们!” “是我们。”戚玦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蝉衣警惕不已:“这是哪?你们要做什么!” “别紧张。”戚玦道:“此处不是皇宫,让你多活一会儿,也只是想问你一事。” “你们想用我对付娘娘?” 却见戚玦眉头一挑:“别多想,她暂时还不需要对付。” “她怎么了!”蝉衣又拼命挣扎起来,终是无果。 “难为你忠心,她没事,此刻想必正在宫里,为如何东山再起而辗转难眠。” 蝉衣冷嗤一声:“你要问我什么,定然不安好心,蝉衣即便是死,也绝不背弃娘娘!” 却不料戚玦展颜一笑:“料到你不会老实,所以我早就想了个法子撬开你的嘴。” “你做什么!” 在蝉衣无用的挣扎中,戚玦用匕首划破了她左手的腕部,但只开了个小小的口子,血汩汩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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