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梦的脸更热了,睁大了眼假装懵懂:“采月姐姐为何这样问?” 其实她心知肚明。 早前对于很多事,她的确一窍不通,可后来有人十分耐心地教她,事无巨细。 每次他会将那本无字天书轻轻平放至榻上,天书用绸布制成,白净光滑。 他会带着她的手一起,就像平日念书一样,指腹一寸寸从书上滑过,会先讲一遍,遇到紧要之处,用力将她的指腹往下压,按在那朱红的字眼上,久久不动。 待逐一浏览过每一处每一个字,末了,他还会再问她,知道了么?当然,不管她知道与否,都要被逼着试一遭。 过后,谢泠舟还得问她可否记住,若记不住,他会不辞辛劳带着她学一遍。 可即便是记住了,也得反复几回,用谢泠舟的话是“温故知新”。 幸亏只是梦,那本书翻不坏。 若现实中,他真那般严厉又勤勉好学,只怕那绸缎似的书会被戳坏。 崔寄梦不由汗湿脊背,只觉似乎变成了一块被戳破的白绸,羞愧又不安。 从前她还能假装从容,现在是越来越无法面对大表兄了,方才他随意的一个眼神,竟让她浮想联翩,惊得当众失态。 沐浴时,崔寄梦还在困扰。 她莫不是患了臆想之症?要不要改日去庙里拜拜佛? 想到拜佛,崔寄梦倏而想起梦里的佛堂,她明明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为何会在梦里那般熟悉。 她先前觉得是自己在梦里胡乱编造的,就像她没见过妖怪,也会梦到过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这点无法验证真假。 可佛堂如何解释? 做梦前,她从未去过府里佛堂,为何梦里那佛堂布局却和上次所见相差无几? 人真的会梦到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上次因为过于震惊羞赧,除了佛像,其余布局并未细看,不能证明什么。 崔寄梦决意找机会去佛堂看看。 黄昏时分。 用过晚膳后,谢老夫人传崔寄梦过去聊天,看到外孙女进来,老太太把她招到跟前,炫耀私藏的宝贝般打开边上的食盒,“乖乖,看外祖母给你留了什么?” 崔寄梦一看,食盒里有两个白玉糯米糕,圆润白腻,十分诱人。 谢老夫人见她呆呆地看着糕点,笑容愈加和蔼:“好孩子,今天没吃过瘾吧,外祖母也觉着这东西好吃,可惜我老了,吃多了容易积食,你都替外祖母吃了吧。” 外祖母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崔寄梦心中一暖,祖母去后已好久没人把她当孩子哄了,她小心捧起白玉糕。 想了想,还是把顶端的樱桃取下来,递给谢老夫人:“外祖母您吃。” "哎哟,瞧你这孩子真懂事!"原本樱桃在谢府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件,但外孙女把它献给自己的举动,让谢老夫人体会到了市井人家祖孙俩相依为命,连一块肉都要夹来夹去的温馨。 老夫人笑眯眯地接过樱桃,“好孩子,你怎知道外祖母馋樱桃!” 祖孙二人有说有笑地吃着,一个糯米糕下肚,谢老夫人又拿起一个,“还有一个呐,多吃点,看你瘦的。” 崔寄梦最近不敢多吃,忙推拒:“多谢外祖母,我有些撑,实在装不下了。” 话刚说完,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随即她记起来了,她时常在梦里说过这样的话,顷刻间腿又开始不由自主发软发抖了,好在外祖母未曾留意。 谢老夫人望着白玉糕,忽而想起今日请安时,长孙也吃的津津有味。 说来这俩孩子有些同病相怜,一个自幼父母双亡,一个打小父母不和,都是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孩子。 老夫人唤来贴身嬷嬷,“把这剩下的一个送去佛堂给大公子吧。” 崔寄梦正愁没有借口去佛堂,闻言接过话,“外祖母,不必辛苦嬷嬷,我正好顺路,一会回去时我顺道带过去吧。” “好,那可好!”对于外孙女体恤人这一点,谢老夫人很是喜欢。 暮色四合时,崔寄梦同外祖母道别,带着食盒连同谢老夫人嘱咐帮忙放在佛堂供着的一沓经书,在采月陪同下往佛堂去。 到了佛堂门口,崔寄梦让采月在外头候着,独自进了佛堂。 佛堂书房里。 谢泠舟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在他膝上,蜷着那只小白猫。 看到棘手之处时他思索得入神,手上抚l摸的动作也停了,猫儿不满地喵了声。 谢泠舟目光依旧不离案牍,淡淡指责:“她可比你听话多了。” 小猫好似真的听懂了,乖乖地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不再出声。 又看了几份公文,忽然传来一声熟稔的呼唤,谢泠舟下意识地低头。 猫已睡着了,还是那只猫,他不由笑自己,本是骗迎雪的话他反倒信了,继续埋首案牍,但不一会,那声音又出现了。 谢泠舟倏而抬头,透过万字纹花窗,见崔寄梦拿着一个食盒,立在佛堂中。 她还是那般拘谨,未经许可不敢擅自闯入,只双眼却不像平常那样规矩地低垂,杏眸流转,细细打量着佛堂陈设,眉头越蹙越紧,耳根子也越来越红。 谢泠舟近乎屏息凝神,盯着崔寄梦的面庞,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雪白小脸上充满了惊恐、疑惑、不敢置信。 随即面颊变得绯红。 她的一切反应,都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去了,谢泠舟握紧双拳,眸中暗藏波涛。 正堂中。 崔寄梦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周遭一切。 佛像的底座的确是檀木做的,在梦里,谢泠舟会从后方伸出手,青筋凸起的大掌覆在她手背上,十指相扣一道扶着此处,她甚至还记得这底座的边角硌得慌。 低头一看,地上蒲团亦是有两个,在梦里时,一个垫在膝下另一个垫着手心,她的手和膝盖会不住前前后后地动,带得蒲团也在地上来回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目光移向两侧的门,崔寄梦已记不清梦里有没有这扇门。 只依稀记得往里走是书房,之所以记得,是因谢泠舟曾抱着她往里走,每一步都无比难挨,因而印象也格外深刻。 那书房里,有许多书架,还有一扇窗,窗子一侧是那张黄花梨的书案。 书架和窗台都硌得慌,而黄花梨书案虽平整,却也冰凉凉的,手掌撑在光滑如镜面的桌上,会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每个佛堂的佛像都会有底座,佛像前也都会摆着蒲团,这不能说明什么。 得看看里间是否也和梦里的一样。 但未经主人许可,崔寄梦不好擅闯他人书房,尽管无颜面对大表兄,但为了弄明白那些梦境是怎么回事,她还是压下羞耻,朝着里间的方向轻轻唤了一声。 “大表兄?” 无人回应,她稍稍提高了声儿,“外祖母唤我送点心来了,表兄你在么?” 依旧没有动静。 崔寄梦有些不甘心,她面皮薄,好容易有个名正言顺又不越礼的机会进书房,错过这次机会,她实在开不了口。 于是走到门前,抬手欲叩门。 还没碰到门,门先从里头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小可爱问梦的事,特来解释: 共梦是意外,类似共感,但不是天生异能哦,不能遗传的哦hhh; 且梦也是寻常的梦,不是预知梦。 多数时候受内心潜意识控制,就像压力大时总是梦见赶火车没赶上和考试了没复习,其实就是潜意识在作祟。 至于能不能控制梦境,多梦的宝子可能会有体会,半睡半醒时,偶尔可以控制,让它稍微朝着想要的方向去,也能用意念把自己弄醒。
第29章 逾越 ◎放松,头发挪开◎ “表妹找我?” 是谢泠舟前来应门。 他好像无意, 又像是有意为之,朝前走近一步,使得两人之间只有一尺距离。 崔寄梦个头不算娇小, 但站在谢泠舟身前,也才够到他肩膀。 大表兄看着清瘦, 靠近了才发觉他肩宽腰窄, 还是比她健壮不少。 立在她身前就像一堵墙, 既莫名觉得安心, 又感到压抑。 像梦里一样的, 沉重的压迫感。 周身的檀香像一袭锦被环绕住她,崔寄梦只觉整个人陷入了一个看不见的怀抱里,触摸不到但让人无处可逃。 她又开始腿软了, 声音也像被抽去了半成气力,软绵绵的:“外祖母给表兄留了一块糕点,我正好顺路, 给表兄送过来。” 她故意含糊其辞, 避开了糕点的名字, 这样就能不当着他的面想歪。 谢泠舟却好像洞察了她的意图,幽然问她:“哦, 什么样的糕点?” 崔寄梦佯作镇定, 竭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今日请安时吃的那个, 记不清了……好像叫白玉樱桃糕?” 谢泠舟垂眸看着心虚的姑娘, 话里带了些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略一侧身, 给她让出个堪堪够一人通过的口子:“进来吧。” 崔寄梦下意识想说不进去了, 旋即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点了点头。 进去时她特地侧着身,但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从谢泠舟身上擦过,明明天儿没那么热,她却好像被烫到了猛地缩回手。 谢泠舟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想就现在一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对她说:“别怕我,梦里我们也是这样的。” 但她还那么稚嫩,比那小猫还要胆小,那样会吓着她,他手握成拳忍住了,给崔寄梦让出更多的空间。 崔寄梦一进书房,还未来得及看看里头陈设,裙角就被轻轻扯了扯,随即有种错觉感到腿上凉嗖嗖的。 她失声低呼:“表兄……别!” “怎么了。”谢泠舟在身后低语,檀香气息从身后拥住她,“别怎样?” 她一回头,大表兄双手负在身后,离她有好几步,正略有不解地看她。 崔寄梦愕然低头,才发现是那只小白猫在拿爪子扒拉她裙角…… 谢泠舟不动声色,神情依旧很从容淡然,再次问她:“抱歉,我没听清,表妹方才想让我别怎样?” 崔寄梦方才是恍惚了,竟以为是大表兄像梦里那样在用力扯她裙子,她万分内疚,实在罪过,大表兄是克已自持的君子,怎会做出梦里那样疯狂的举动? 总想入非非,是她有问题。 她自责不已,把小猫抱起来,后退了一步:“没什么,我是想问表兄这猫为何会在此,不是迎雪表妹在养着么?” “迎雪不愿要它了,我只好收留。”谢泠舟看着她怀里的猫,“嬷嬷哄她说抱着猫睡,夜里会梦到这猫变成少女钻入被窝,她被吓怕了,把猫送了回来。” 他说完轻轻笑了声,见崔寄梦面色由惨白迅速变得绯红,脚下好像也有些站不住了,温言询问:“脸这么红,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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