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应了一声,道:“这敢情好,王妃的书画可是一绝,奴婢这就去取来。”说罢匆匆离去,途中还不忘叫上几个洒扫的小丫头一起。 顾夏笑着摇了摇头,趁着喜儿取灯的功夫,也回房换了身衣裳,她现在身上穿的这身儿宽袍可不适合做活。 等喜儿将灯取出,顾夏也换好了衣裳。 她换了身月白绫的绢衫,下身搭了一条翠蓝色的马面裙,头发松松挽了个单螺髻,斜插着支玲珑白玉莲簪,清爽简洁,瞧着很是利落。 顾夏扎的鲤鱼灯极大,寻常的鲤鱼灯顶了天也就成人男子的一臂长,可她的这盏都快抵上半人高了,也难怪喜儿要招呼其他人帮着一起拿。 花灯就搁在院子里,这儿地方大,动起来也方便。 正在前院张罗今日诸事的朱嬷嬷听到顾夏还要继续再扎花灯,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赶过来。 扎灯需得用上竹条,主子上回弄时就不慎磕了手,可不能再让她伤着了。 这个喜安,也不知劝着点,真是胡来! 喜儿若知晓朱嬷嬷的想法,定是要无言的。 实在是朱嬷嬷谨慎过了头,主子又不是瓷娃娃,还不兴她动手做盏花灯了? 周管家安排送来梧桐院的竹条都是上品,每一根都打磨的十分光滑,完全不用担心割伤的问题,主子上次就是不小心被竹条磕了一下手背,她的皮肤娇气,轻轻一碰就红了一片。也是朱嬷嬷来的巧了,只要稍晚一些过来,那红痕就能退下去。 朱嬷嬷赶到后院的时候,喜儿正高兴地同顾夏说着什么,手舞足蹈的,很是激动,打眼瞧见朱嬷嬷怒气腾腾地过来,不觉缩了下脖子。 顾夏也看到了朱嬷嬷,看出她的顾虑,顾夏笑着道:“嬷嬷放心,这灯架上回已经扎好,我这次要做的就是往上面糊纸,不伤手的。” 喜儿听了连连点头:“您看,形状已经有了,都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不让主子亲手将这鲤鱼灯弄好多可惜啊。” 朱嬷嬷闻言下意识就想皱眉,可看顾夏一脸期待,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要当心些,再让主子伤着自己,我饶不了你。”这话,朱嬷嬷是对喜儿说的。 喜儿可怜兮兮地望向顾夏:“主子您可得当心些,不然奴婢就惨了。” 顾夏听罢笑了起来。 糊纸确实要比扎灯简单,也不伤手,就是有些费衣裳。 尤其是在苏绾宁过来串门,看到了非要帮着一起弄后。 苏绾宁从没亲手做过花灯,连糊纸用的浆糊都是头一回见,她觉得十分新鲜,没等顾夏说明就伸手去拿刷子。 绾宁下手极快,顾夏拦都拦不住。 才一会儿的功夫,木桶里的浆糊就被她扫得到处都是,好些方纸还没来得及用上就已经被她毁了。 “不是这样弄的。”在她毁了更多纸张之前,顾夏终于拦住了她,“浆糊是刷到灯架上的,而不是纸上。” 顾夏边说,边用刷子在鲤鱼灯架上涂抹,而后放下刷子,将一张干净的方纸小心翼翼地贴上去。 “如此就可以了。” 其实顾夏的做法并不全面,但糊弄一下完全不懂的苏绾宁还是绰绰有余的。 “哇,嫂嫂你好厉害!”果然,苏绾宁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顾夏的杰作,“我知道怎么做了,我来帮你。” 顾夏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赞美,她指挥着绾宁来刷浆糊,自己则一张一张地往上面贴纸。 本是主力之一的喜儿,只能被迫打起了下手,别提有多憋屈了。 几人整整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总算将鲤鱼灯上的纸都糊好。 “就差上色了。”顾夏看着鱼灯,非常满意,“还得在晒一晒才能上色。” 绾宁兴奋地围着鱼灯转了好几圈:“这灯晚上我也要一起放。” “这个自然。”顾夏笑着说,“等里面的浆糊都晒透了咱们一起将灯送到王妃的院子去,请她帮忙做最后的上色,到了晚上大家一起放。” “这可太好了!”绾宁也笑了起来,她的身上、脸上都沾了浆糊,就连头上都有,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活像只小花猫。 顾夏也是脏兮兮的,但比绾宁要好很多,就脸上和衣服上沾了点。 朱嬷嬷捧着茶点过来,一看两人这模样都来不及多说什么,赶紧将人都请进屋里,又吩咐下人去打水来。 浆糊沾到脸上万一过敏可怎生是好?还有郡主头上的那些,都得快些清洗了去。 绾宁要狼狈一些,便去了净室清洗。 顾夏就在外间,用茉莉花汁泡的温水仔仔细细地洗了脸和手,又抹了香膏,才进去内室换衣裳。 等苏绾宁洗漱好出来,顾夏已经收拾完毕好一会儿了,正靠在罗汉床上看书。 旁边的桌几上放着两盏果子露和一碟桂花糕。 苏绾宁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的是贴身丫鬟特意回去院子取来的新衣,她上前拿起果子露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怎么是热的?也太酸了,有没有冰的?” 朱嬷嬷闻言轻声劝她:“天儿越来越凉,不宜再食冰了,您是觉得太酸了?那奴婢让人给您换一盏杏仁茶来可好?” 苏绾宁摆了摆手:“不用了。” 她不喜欢杏仁的味道,与杏仁茶相比,她宁可忍受果子露的酸。 顾夏小抿了口果子露。 热的果子露喝着确实有点酸,她其实也想喝冰的,但朱嬷嬷这几天看她看的比较严,她的小日子快来了。 “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寻我了?”顾夏侧开书册,露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问绾宁道。 苏绾宁看了眼朱嬷嬷。 朱嬷嬷会意,当即领着一众丫鬟婆子退了出去。 顾夏见状,合上书册,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起苏绾宁。 “我没事,嫂嫂你别担心。”苏绾宁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就知道她想岔了,忙解释道,“我是来告诉你齐公子的下落的,免得你忧心。” 顾夏听了一怔,她一直知道世子和齐星礼私下里有联系,知晓对方安全无虞,她从未担心过他…… “你见到他了?”顾夏问道。她有些担心,绾宁……不会都知道了吧。 苏绾宁点头:“我昨晚在慈恩寺里见的他,他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慈恩寺里。” 顾夏听罢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还是瞒着绾宁的,如此便好。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顾夏问。 苏绾宁笑了笑:“是他来找我的。” 顾夏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苦涩,心里一惊,轻声问道:“你跟他……?” 苏绾宁转动手腕上的镯子,良久,抬起了头,她的声音清灵动听,语气里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我决定要放下他了。” 注意到顾夏诧异的眼神,苏绾宁又笑了笑:“嫂嫂放心,我真的没事,我说过的,我并不在乎结果,这段追逐他的过程已够我此生难忘,这就够了。” 放下并不容易,现在的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可她已然知晓,他与她,没有可能了。 今日的午膳,苏绾宁是在梧桐院里用的,顾夏吩咐厨房多备了几道她爱吃的菜。 苏绾宁用的很满足,这让顾夏一时也弄不清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已经放弃了? 两人用过午膳,又各自小憩了会儿,才带着鲤鱼灯去到王妃的院子。 王妃刚刚歇了中觉起来,知晓二人的来意,也乐得帮忙。 王妃的画技出乎意料的好,将顾夏鱼灯扎的不足的地方都用画笔给圆了上,显得这灯格外得精巧漂亮。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片的晚霞盘亘在天边,橘红色和天青色交汇,宛如一幅波澜壮阔的水墨画。 苏御就是顶着这样的落日景象回到的王府,他第一时间过来给王妃请安,看到顾夏和绾宁都在这儿也没有感到惊讶。 “御儿回来了。” “母妃。”苏御行礼道。 “今天过来的倒是早。”瑞王妃说着,瞟了一眼顾夏。 顾夏低着头喝茶,故作不知。 “儿子早些过来给您请安还不好啊?”苏御笑着坐到王妃的下首,一盏温茶适时端了上来,他拿起喝了一口。 “好啊,儿子这样记挂,我怎会觉得不好。”王妃说,随即又转头对顾夏道,“你以后啊,可得多来母妃这边坐坐。” 王妃这话几乎可以说是明示了,顾夏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还是苏御先开口讨饶:“您就别打趣我们了,她面皮薄。” 苏绾宁听了,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哥哥和嫂嫂琴瑟和谐,她却…… 苏绾宁垂了垂眸,但很快又恢复成欢快的模样。 几人又闲说了几句,苏御便被王妃打发去更衣了。 王府的中秋晚宴就摆在荷花池旁的八卦亭里。 席上除了应节的西瓜、藕饼、桂花酿以及一些常规吃食外,必不可少的就是摆在中间那盘代表了团圆的月饼。 这次的月饼是王妃亲手绘了图样,让膳房照着做出来的。 月饼呈桃花的形状,中间的花蕊部分摆了一盏小灯,一瓣瓣桃花花瓣形状的月饼,错落有致地摆在灯盏的旁边,看着十分养眼。 吃着也很不错。月饼的皮薄而脆,里头的馅料十分清淡,甜而不腻,入口甚至有一种类似清茶的微涩,回味又是绵长的果香。 就连一贯不喜甜食的苏御也吃完了一整个,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太阳刚刚落山,月亮出现在有些发灰的天幕之上。 苏绾宁看着月亮,道:“不怎么亮啊。” 瑞王妃闻言微笑着说:“你啊,就是心急,月亮才刚出来,还得在等一等。” 苏御被王妃打发去换衣裳了,等他换好衣服过来,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亭子里只点了四盏宫灯,越发显得天上的月色皎洁明亮。 席上的桂花酿香醇可口,还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甜味,非常符合顾夏的口味,她一时没忍住多喝了两杯,等反应过来,酒劲已经有些上头了。 亭子外面,苏御正在剑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招一舞,舒缓如行云流水,磅礴大气,无拘无束,跳动的剑尖带着流光月影的灵动,这一番场景落在醉意朦胧的顾夏眼里,惊为天人。 顾夏呆呆地看着,心如擂鼓,直到苏御收剑回坐,那双眼睛还痴痴地黏在他的身上。 “我就说哥哥的剑舞是最好看的,嫂嫂你说是不是?”绾宁激动地鼓着掌,说罢,还推了推顾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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