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徽也只能好奇不已,却不敢多言。 不过滕越和薛家的事,大不了他先替他盯着就是了。 * 只是滕越回了家,发现邓如蕴去了城东还没回来,他倒不急,将今日淘来的这一摞书,全都摆在了书架上。 邓如蕴也没在城东的小宅里。她和秀娘又扮成了男子,去了慈辛堂里送药。 她之前已经让长星送了一批药过来,补上了之前卖光的那一部分,眼下这一批药多是些冬日里的常用药,似治疗冻疮的紫草膏之类。 白春甫见了这些药里大部分都是紫草膏,便道,“看来梁师傅接下来让我帮你卖的,就是这紫草膏了。” 邓如蕴见他挺有眼力,便直接道,“这些紫草膏分三类,分别是给做粗活的男子、老人孩子、已经有了身孕的妇人。” 紫草膏的制法多样,配方上多有变化,但一家药堂里多半也就卖一种,大药堂里才有多种,她在慈辛堂这样的小药铺里,就分出了三种来。 且白春甫看了一眼定价,三样都不高,他心里暗暗点头。 她这药做得够细,但若不是这般细致,一个外地来的制药师傅,想要在人才济济的西安府站住脚,可真是难。 白大夫看着药,也顺着药将目光往这位小梁师傅身上定了定。 一场雪下过,西安府里冷得连木头架子都打晃,她今日不光穿在了厚实的袄子,还戴了一顶街上男子常见的棉帽。 但这男子帽子戴在她头上,好像有点大了,帽檐几乎罩在了眉毛边缘,将这一张本就不大的脸,压的越发小巧,若不是脸色黑黄,眉毛也粗黑,还以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白春甫忽的他想起她制的药,思量的细致不说,似乎多有为女子考量的意思,就似这一次治冻疮的紫草膏,她还专门为有孕的妇人分了一份出来。 一般的男子制药,可没有这样的心思。 可巧就在这时,有人撩了门帘进来买药,门帘一撩开,门外的猎风裹着地上的沙石呼啦一下吹了进来。 她正好站在门口,被这风吹了一脸的沙石。 她揉了好几下眼睛,才堪堪把那沙石揉出来,但满身满脸都挂满了这沙土。 男人见状,走到一旁沾湿了一条巾子给她递了过来。 “风沙大,梁师傅擦擦脸。” 他递了巾子,也看了过去。 他见她下意识接了过来,却在湿巾擦到脸上的瞬间,手下忽的一停。 “不用了,其实没吹到什么。” 她不敢擦脸。 难道是怕擦掉了脸上的黄粉和画在眉毛上的黛色吗? 白春甫心下笑了,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而她很是警惕,一抬头也瞧了过来。 邓如蕴方才差点自己拆了自己的台,这下一眼向旁边这人看去,忽然怀疑旁边这人,是不是故意给她递毛巾的? 但他只一脸的无辜模样,没提这点小插曲,只跟她说起了接下来卖药的事情。 邓如蕴有些狐疑,但也不好问什么,只暗暗瞥了他,应了他几句就离开了。 她一走,白春甫就低头笑了一声。 还挺警惕。 ... ... 邓如蕴离开的路上,回想方才那什么傅大夫递来的毛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人莫不是在试她? 她还觉得这人来路不正呢? 穷得叮叮当当的,毛驴养得倒是油光水滑,举手投足间也不像是个寻常百姓。 邓如蕴暗暗琢磨了一阵,不能让这个人拆穿了她,她却无有反制吧? 不过今日她脸上颜色没掉,与那人尚且相安。 她不时回了城东,换回自己的衣裳又回了柳明轩。 滕越已经回来了,在外院。邓如蕴则回了自己房中。 但她一到房中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房中书架上面的书换了一整排,她走过去一一看了过来,大吃一惊。 “这怎么有一整排医书药典?” 她这话只是自己疑惑罢了,谁想到说出口,身后突然有人接了过来。 “蕴娘不是不识字吗?怎么知道这些都是医书药典?” 邓如蕴一回头,他真的跟鬼一样,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她都不知道。 “我、我路边的大字,还是识得的。”她给自己找补。 男人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邓如蕴一下子回想起前几日那本江南药典,是怎么回事了,合着本就是他在试探她。 最近怎么那么多关,躲过了一个还有一个,难不成,是她带在脸上的假面太多了,终是有被扯下来的一天吗? 可邓如蕴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她梗着脖子,滕越见她这模样,只想将她拉进怀里来捏两下。 但也没舍得非要把她戳穿得干净,反而给她找了个看书的由头。 “这些书是我买回来看的,但一时也看不了,蕴娘先帮我收拾收拾吧。” 他说完,只留了她与这一整排书在房中,笑着又回外院去了。 邓如蕴在书架前呆了一下,可一转头看到这么多药书,忍不住就拿出几本来看上一看。 她这一看,人都钻到了书里面,要不是秀娘给她点灯,还不知道天都已经黑了。 秀娘见她有了新药书可看也高兴不已,可看着那么多书册,不由地就同邓如蕴道了一句。 “将军待姑娘和之前可真不一样了,他是不是、是不是... ...心里有姑娘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刚点燃的烛火晃了一下。 灯火明灭之间,邓如蕴拿着书的手顿了一顿。
第35章 灯火明灭之间, 邓如蕴拿着书的手顿了一顿。 她一时间没有说话,秀娘还以为她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又笑着到了她身边, 看着她的眼睛道。 “将军待姑娘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他心里, 多半是有了姑娘了... ...” 从前姑娘多喜欢他呀, 偷偷跟在他身后, 偷偷捡来他射的捡,偷偷地收集了满满一篓。 可那会,小姑娘萌动的心思一句都不敢说出口, 那么能说会道的人, 到了他面前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只知道红了一张小脸, 可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他立功升迁离开了金州,邓家也遭了难,她就再不曾听姑娘提起过半句与他有关的事情了,哪怕是阴差阳错做了他的妻, 姑娘也再没有表露过一丝心迹,好像从前她那么热切喜欢他的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不说, 秀娘也不想提,可心里总还有些替她惋惜, 也替她希冀。 这些日, 她明显看着滕将军待姑娘一日比一日不一样了, 尤其今日看到这整整一排的医书药典。 若是将军心里没有姑娘,为什么要给她准备这些东西? 秀娘说这话的时候, 眼角眉梢都扬起了笑意来,她还想跟姑娘逗逗趣,瞧瞧姑娘是什么反应。 谁知她这话没说完,邓如蕴突然站了起来。 秀娘被她吓了一跳,再看她,明灭不定的灯火下,却见她脸色全然沉了下去。 灯花里噼啪响了一声,秀娘闭了嘴巴,却听见她少有这般严肃冷沉地道了一句。 “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以后不要乱说了。” 她这话说完,直接将手里的药书也合上了去。 合书扇起来的风,扇得案上灯火幽暗了一时,房内的气氛在冬夜的寂静中低低压了下来。 秀娘再看不清自家姑娘的神色,只见她什么也没再说,把药书俱都放回到了书架中,转身离开房间,往跨院制药去了。 秀娘愣住,站在通往跨院的暗门前恍惚了半晌。 当晚军中出了些状况,滕越带人出了门,之后又派人回家捎了信,说去了下面的卫所,晚间不能回了。 入夜后城里刮起了大风,廊下的气死风灯都被刮灭了一盏,但风太大了,仆从也不好再点了挂上去,幽暗似被裹进了风里,从廊下游走在柳明轩的各个角落。 将军没回来,姑娘在跨院制药到很晚才回了房中歇下,秀娘想跟她说两句什么,但她似乎心绪不高,只安排了几句接下来制药卖药的事情,就不再多言。 这场北风直到翌日上晌才消停下些许,将军还是没回来,秀娘则跟着姑娘去了一趟城东小院。 邓如蕴先叫了长星,把打听来的周围不远的私塾先生都盘点了一遍,其中那些收的学生多的,她就不作考虑了。 有两位经年的老举人束脩颇高,但学生不多,邓如蕴准备抽时间带着玲琅去拜访一下,但今日只能先让长星去递了帖子,等着人家的回音。 她吩咐问了这事,替外祖母把了脉,见她老人家一切尚好,就开始收拾院中的草药。 涓姨先跟她说了几句话,但转了身就叫了秀娘到一旁。 “我怎么瞧着蕴娘不怎么想说话?在滕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滕家倒没发生什么事,但秀娘低了头,“是我一句话说得不好,把姑娘说成了这样。” 涓姨惊奇,蕴娘从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她连忙问秀娘都说了什么,秀娘便把昨日的事都同涓姨讲了来。 涓姨听完,也默了一默。 再转身看向秀娘,也道,“你那话当真不该说。” 秀娘目露几分委屈,涓姨长叹了一气。 她目光落在院中蹲身收拾草药的邓如蕴身上,过于明亮的日光映着她的眼睛睁不开,但她还是把石板上晒得药草,一一数着,一捆一捆地扎了起来,那么地认真,就好像拉扯着邓家难过的日子,一日一日地要把这个家养好一样。 以她眼下的处境,她只想把这个家养好,旁的什么都不想去想。 “那些事在蕴娘心里早就过去了,蕴娘不提,我们还提这做什么?” 她看着蕴娘忙碌的身影,问向秀娘。 “若你从前也曾那么喜欢一个少年将军,他从不曾知道,也不曾有过任何回应。如今签了契约做了他的契妻,他却在这契约里心里有了你,你该是怎样的感觉?” 涓姨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可蕴娘确实她奶大的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女儿,蕴娘是什么样的心思在她心里清清楚楚。 涓姨说着,幽幽又叹了一气。 “蕴娘不是不守契约的人,彼时那情形,她也确实感激林老夫人拉了咱们一把,这般,她更只想把这契约,照着林老夫人的意思完成好。你觉得林老夫人,会想让滕将军心里挂上蕴娘吗?” 涓姨一连几个问题,把秀娘问得心下完全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乱提,”她懊恼地垂了头,“我怎么那么笨,跟姑娘说这个干嘛?” 涓姨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也不要太在意,“将军要如何咱们也管不了,以后能怎样,都是老天爷的意思,咱们只盼着蕴娘顺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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