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出了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是来替吴老将军找你们的,不要害怕,出来吧!” 但她这么说,连她自己也觉得无法取信,这是有个侍卫在她耳边道了一句。 “夫人,那有狗洞!” 那狗洞不算小,虽然成年男子爬不过去,但似邓如蕴这般身形,却能挤过去。 她倒也没爬,只佯装找不到人退出去的样子,转身就去了狗洞连接的另外一家院中。 这户人家还有人住,但却有个院落颇为荒芜。 邓如蕴连忙让人从墙上翻进去一看究竟。 谁知两个侍卫突然翻过去,就有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腕上绑着袖箭,朝着邓如蕴瞄准了过来。 “别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上下打量邓如蕴,“你还扮做我的样子?” 邓如蕴和滕家的侍卫同吴家两位哥儿都没照过面,也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这里遇上了。 她实在说不清,只能道,“我们真是来救你和你哥哥的,”她说着见男孩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不由道,“我身上有治伤药,你要吗?” 她说着把药包都从袖中取了出来。 谁料她这么一动,男孩却似受到了惊吓,袖箭噌得朝她射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半空突然出现一把飞刀,直将那袖箭击了出去。 邓如蕴倒吸一气,转身看去才发现是沈修救了她,而沈修身侧,有人一下将她拉了过来,是滕越。 邓如蕴见他脸色都变了,她连道自己无事,赶忙指了那孩子。 “这恐怕是吴家的哥儿!” 滕越看去,只见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浑身的伤,连脸都花了,但他手中袖箭精巧无比,眼下见着自己失了势,只稍稍一动那袖箭,直接从里面抽出一把匕首来。 他这袖箭的精巧,只怕滕箫见了眼里都要放光的。 如此好的暗器,这不是吴家的孩子还能是谁? 滕越径直让人去把张鹰寻了过来。 恰张鹰就在附近,他问询赶来,一眼看见男孩,激动得一步冲上了前去。 “笙哥儿!” 他一把将男孩抱进了怀里,连道“无事了无事了”,又道,“这是滕将军和将军夫人来救我们,追杀我们的已经被滕将军打跑了!” 吴笙眼睛都睁大了,他不可置信地,“真的?真的?!” 滕越上前一步,“是真的,不用担心了,之后正经进了陕西地界,我会寻地方把你们护起来。” 他低头看向男孩,见男孩眼泪都落了下来,这就要跟他行大礼道谢,他连忙扶住了他,只问了一句,“不急道谢,先说你兄长呢?” 滕越方才没提,众人都还没想起来,眼下他一问,大家都向吴笙看了过来。 这兄弟二人一直在一起,但眼下只有一个,另一个不会是... ... 吴笙却道,“哥哥的腿割破了,他不便行走,就在附近人家的院子里,我带你们过去!” 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只是邓如蕴却见滕越还是皱了眉,又问了吴笙一句。 “你哥哥伤的重不重?” 吴笙连道还好,“先前已经止了血了,应该没事。” 他这般说,邓如蕴才见滕越神色微缓,但却丝毫不耽搁,这就让吴笙带着他们过去。 两人藏身的地方颇为隐蔽,七绕八绕才转了进来。 吴笙进了那院子,就朝着一侧几乎要倒塌的柴房里跑了过去。 “哥,哥我回来了!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没事了!” 他快步往柴房跑去,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喊着,房中一时没有回应,而吴笙上前推开了门,又叫了一声“哥”,但见房中的人还是一丝回音都没有,他脸色突然变了一变。 邓如蕴只见滕越也变了脸色,还没等张鹰上前,他便一步当先迈了过去。 滕越随着吴笙的脚步往柴房里快步而去,待进了柴房往里看,只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倚在草垛之上,但那草垛他早已靠不住了,身影半侧地歪倒了下来,血从他的裤脚流了一地,他无声无息,毫无应答。 滕越脚下一僵,浑身血液在这一瞬也停滞流动一般。 而吴笙则惊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瞬间将滕越唤了回来,他忽得拨开了吴笙,三步并作两步直到那少年脚下。 那些从少年腿上流出来的血,在这间柴房里深到发黑,却刺得滕越的眼瞳颤抖不断。 他急急往少年身上拍了过去,“醒醒,快醒醒!” 但少年有点动静都没有,只就这么躺着,仿佛早已凉透了一般。 邓如蕴和张鹰都跑进了柴房里来。 可不知为何,两人和吴笙一样,竟都近不到那少年身前,只有滕越跪在了地上,将那少年扯进了怀里,不断地拍打着他。 “快醒醒,没事了,没人再来追了,快醒来啊!” 他似入了魔,就在这幽暗的柴房里,不断拍打着少年,却不去探他鼻息,就这么喊着他,好像就能喊醒一样! 张鹰愣了愣,邓如蕴也怔住了,可她却忽的想起了滕越早逝的大哥,好似去世的时候,就是这般年岁? 邓如蕴倏然回了神,她连忙上了前去。 “将军,先让我看看他如何了?人没有回应未必就是出了事,也许就昏迷过去了!” 可她这般开口说过去,却见滕越似是听不见,拍着少年的手抖了起来,他甚至紧紧攥住了少年的手臂。 滕越只看着少年苍白的脸上紧紧闭起来的双眼,无论他再怎么喊,他也无动于衷,就这么冰冷地躺着,怎么都唤不回来。 他心口一阵一阵地闷痛,不由地就喊出了声。 “哥... ...哥... ...”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边。 “滕越!” 滕越恍然回头,才看到了蕴娘的脸。 “蕴娘... ...我、他... ...” 邓如蕴径直拉住了滕越的手臂,将他拉开去,“他未必就有事,你先让我看看!” 这一句才将滕越恍惚的神思瞬间唤了回来。 他这才退开了身,邓如蕴则一步上前,一手扣住少年的脉,一手探上了鼻息。 “他只是失血昏迷了,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她直从绣囊中取出了一瓶药来,拔开瓶塞往少年口中灌去。 张鹰帮着她,将一整瓶药都灌了下去,邓如蕴则摸到了少年身上。 “伤口是在小腿上吗?” 弟弟吴笙连道是,“可那伤处不是不流血了吗?” 邓如蕴看去,见那处确实不再流血了,可少年的大腿上,却有一道深伤,伤下腥粘的血还未干。 吴笙倒吸一气,“哥怎么这里还有一处伤?可他说他没有伤了,我出门前,他说他没事了,让我不用管他了,想办法去找祖父... ...” 吴笙说着嗓音哽咽起来,邓如蕴的鼻头酸了酸。 再见滕越听了这话,一双铁拳攥得劈啪作响。 “我该去杀了那施泽友,杀了这些贼人... ...” 他牙关都咬了起来,邓如蕴见他似真的要起身去,她连忙叫了他。 “吴策还有救,你应该先去给他找大夫!” 这一声直把滕越游走的神思又唤了回来,“对对”,他连道,这边叫着沈修起了身,两人直往城中而去。 今日这华阴县的日头好似没有升起来似得,四下里昏昏暗暗,只有雨幕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 滕越急速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老大夫,他也探了鼻息把了脉,再听邓如蕴说已经给少年服了药,直道“有救”,先给少年清理了伤口,又施起了针来。 老大夫不欲让人相扰,一众人皆退出了房去,只留了张鹰在房中。 但邓如蕴叫着滕越离开,却见男人脚下似扎根了一样,直到拉了他好几把,才将他拉出了门。 院中雨幕连连,她与他站在檐下,目之所及除了破败的院落,就只剩下如散落银针一般刺入人间的雨。 邓如蕴还拉着这人的袖子,可他却在这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蕴娘,我失态了。” 他手下的力气很重,却也轻轻地颤着。 邓如蕴想到他方才的样子,忍不住也回握住了他。 “... ...是想起你自己的大哥了吗?” 她只这一句,见男人眼中倏然有泪涌了出来,啪嗒一下,砸落进了这被雨淹没的地上。 滕越深深闭起了眼睛来。 他说是,嗓音哑到几乎声音都出不来了。 “我兄长死的时候,就是这般年岁,那天也近黎明,下了瓢泼的雨,我们从翼山百户所为爹偷了一张舆图,想要把困在其中的滕家军救出来,可大哥却在被人追逐的时候受了重伤,就在那天他... ...走了。” 那是施泽友还在军中得势的时候,父亲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不断地找各种各样地机会,给父亲安排难为之事,恨不能哪一次父亲就直接死在了战场上。 那年,父亲就是被他派去了翼山去寻窝藏其中的鞑子,那处山里地形异常,父亲刚出兵没多久,就有一队人马陷进了其中。 父亲不敢抽身,只怕会被鞑子反击,让人去翼山百户所里找那百户要山地舆图,只有拿到最详细的舆图,才能找到脱身的机会。 可那百户却知道父亲开罪了施泽友,只用简略图糊弄父亲,父亲连连派兵去要详图都不成,最后无奈之际,让人去家中叫了他们兄弟,带着银钱去跟那百户借图一观。 可巧彼时母亲不在家,滕起闻讯要带着钱独自过去,滕越自来与哥哥形影不离,不肯哥哥一人前去,也跟了上来。 谁料钱送了过去,那百户却不肯拿出图,只反复指使着他们兄弟给他跑腿。 滕越跑了两次就不愿意再跑了,同他哥道,“哥,那百户分明是在溜我们!” 但哥哥却只笑了一声,“溜就溜吧,能拿到图也成。” “可是他只溜我们兄弟,哪有要拿出图来的意思?!” 哥哥又是一笑,见雨丝混着汗水把他额前的碎发都打湿了,那袖子替他擦了一把。 “阿越别急,随便让他溜去,但再来回跑几趟,我就把他营里还有帐中的路都摸熟了,那百户放舆图的地方我也瞧见了。” 哥哥说着,顺便捏了一把他的脸,笑了一声。 “你猜哥能不能等到晚上潜进他帐里,把那舆图给爹偷出来?” 这话一出,小滕越睁大了眼睛。 “哥你好聪明!日后必是大将!” 那时他见哥哥滕起笑了一声,他道,“哥领了你这话,日后必做大将军,率千军万马!” 滕越跟着他身后也笑,不由希冀地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哥哥一样?” 哥哥立时拍了他的肩膀,“快了快了,等你再多吃几碗饭,再长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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