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霆广点头,道这是小事,“眼下紧要的,是怎么皆大太监侄女丧夫这事,同他搭上关系。” 母子二人都皱眉思量了起来,可思量来思量去,好像都没什么他们能做的。 到最后,钱侧妃烦躁了起来,“早知道不急着给你娶那杨家女为妻了,一儿半女都生不出来不说,还平白耽误了你的事,若是你妻室空悬,洪晋侄女丧夫你丧妻,还有比这更门当户对的亲事吗?” 若朱霆广成了洪晋的侄女婿,别说砚山王位了,便是上头的秦王王位,都不是不能搏一搏。 当晚,朱霆广喝了不少闷酒,一身酒气地回到同杨尤纭的院中时,脚下打晃不止。 丫鬟小厮见他脸色不虞,全都跑没了影。 连素来在杨尤纭身边提点她的大丫鬟和老嬷嬷也都避了,只剩下红叶跟在杨尤纭身边,紧张的低声在她耳旁。 “您如今的身子同先前不一样了,将军喝多了,您也避着些吧。” 但这话没说完,朱霆广突然就叫了来。 “杨氏,过来给我奉茶!” 杨尤纭闻声哪还能再避,只能低着头沏了碗茶给他送过去。 谁知这茶水太烫,朱霆广醉意浓重,一时间端起来就喝,然而还没送到嘴边,就被烫得直接打翻在了地上。 寂静的房中,瓷碗碎裂,热茶泼出的声音乍然响了起来。 杨尤纭吓了一跳,她脸色都白了一白,刚要转身去叫人来收拾,不想朱霆广腾然起了身。 一巴掌直接甩在了她脸上。 “丧气的贱人,挡了我的运势还不够,还想烫死我吗?!” 他这一巴掌酒气十足,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掌掴在了杨尤纭脸上。 杨尤纭毫无准备,此时此刻只觉耳朵都轰响了起来,眼前也一阵眩晕,腥味从口舌间溢出的瞬间,人蓦然被打倒在了地上。 她一下撞在了身后的花架上面,花架上面的花盆落下,径直砸在了她腹间。 朱霆广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巴掌,竟然使出了过多的气力。 从前他扇她,也不过就是脸肿两日,今次竟然倒在了地上。 他刚想问一句“是不是装的”,却见她裙下竟然渗出了血来。 红叶也看见了那血,惊叫着扑上前,只见她人晕厥过去,而裙下的血却越来越多。 “夫人... ...姑娘,姑娘,这是... ...小产了?!” ... ... 钱侧妃赶来的时候,房中血气浓郁。 朱霆广的酒总算醒了大半,他实在没料到自己这一巴掌,竟然把人打成了这样。 府里有常年养着的大夫,此刻诊了脉,朱霆广问去,“她之前真是有孕了?” 大夫叹气点头,又道,“先前约莫有了两月有余的身孕,但眼下... ...”大夫又摇头,“没了。” 钱侧妃眼前一黑,“怎么会如此?” 紧接着又问,“那之后呢。还要调养多久才能再怀?” 这话问去,大夫脸色越加难堪,房中的血腥气更重了。 他道,“夫人这番小产失血颇多,哪怕接下来尽快止血,她这身子也要亏空得不轻,少说也要三五年才能再怀,但也说不好,兴许以后就... ...” 这话说得钱侧妃和朱霆广母子惊诧地对了眼神。 而大夫只道,“此刻说不好往后的事,只说夫人这般流血不止,不是好事,得尽快止血才行!” 他开了方子,让人去拿药,又道,“最好找来那擅治妇人病的大夫,此事不好耽搁,耽搁下去怕会有性命之忧。” 大夫连连催促,钱侧妃不由地要去叫人,可朱霆广却一下拉住了他母亲,将人拉到了回廊下的风口间。 此处风呼呼吹过,钱侧妃被吹得头皮发疼,“你这又是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人?” 但她这话还没被风吹走,却听见儿子忽然低声道了一句。 “娘,你说咱们不救了,杨氏会不会死?” 钱侧妃惊疑,“你是什么意思?!” 她问去,见自己的儿子眼睛眯了起来,眼下有黑影落下,他嗓音越发低而阴。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动杨氏,就让她自生自灭。她若是有上天庇佑,自然能止血好转,但若是没有这个命,何不就让她去了呢?她一走,我说不定就能娶得上洪晋的侄女了。” 话音落地,钱侧妃深吸了一气。 * 滕府。 滕越总算得闲回了趟家。 进了门便问向门房,“夫人在家吧?” 门房连道在,“夫人今日没出门。” 男人闻言嘴角不由地勾了起来,甚至没在外院停留,抬脚就往柳明轩而去。 只是到了柳明轩,大步进到了院中房中,竟然都没看到妻子的身影。 滕越刚要找人问一句,不想沧浪阁来了人,道是母亲请他过去一趟。 滕越先还以为妻子在沧浪阁,可到了沧浪阁才发现这里也没有她。 他心里莫名不安了一下,不由就问母亲一句,“蕴娘不是在家吗?怎么没见她?” 这话都问到了林老夫人这里来。 林老夫人微微皱眉地看了儿子一眼,却也答了他。 “应该去学堂接玲琅下学去了。你急寻蕴娘何事?” 滕越哪里有什么事,只是回了家还没见到她,有点急罢了。 他听说她在学堂,略松一气,脸色露了些微松快的笑意,“娘找过来儿子过来,有什么事吗?” 林老夫人倒也不急,先问了他几句这些日在外面的状况,听到清理军屯的事,道了一句。 “听说是大太监的手笔,你正管着陕西的军屯,尽量给他行个方便,清理清理军田也不是坏事,不然都被人把军田占尽了,弄得军户吃不饱饭。” 滕越闻言轻哼了一声,“这事确实是好事,但那洪晋行此事,到底是为了天下军户,还是为了给这些被占的军田另换个主子占着,就不好说了。” 林老夫人闻言,眉头更皱了皱,“不管怎样,咱们还是不要同那大太监对着来。” 滕越不置一词,岔开了话,“娘寻我只为这个?” “当然不是。”林老夫人这会才道。“过几日,你陪我去趟大慈恩寺吧。” 滕越挑了眉,“娘要去登大雁塔?可是儿子实在太忙,回家一趟都抽不出空闲来,哪里有闲心去登塔拜佛?” 他不欲去,却道,“让蕴娘和阿箫陪您去不成么?” 林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摇了头,“我去大慈恩寺,是为了给你外祖父点长明灯。再过几日就是你外祖父过世五年的忌日,我这两晚都梦见了他,还听他惦记着你,你真不陪我去拜一拜你外祖父?” 滕家多亏得滕越的外祖父接济,才不至于整个家散掉。 滕越闻言一默,只能点了头。 “那好吧。” “那蕴娘和阿箫?” 林老夫人摆手说算了,“你杨家姨母也非要同我一起去,她同蕴娘没缘分,没得让他们见面给两方都添堵,至于你妹妹,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杨家姨母同邓如蕴如何,滕越自然晓得,他闻言也没再多说,只问了一句母亲要去大慈恩寺的时间,便离了沧浪阁。 不过到沧浪阁门口的时候,他见到青萱问了一句。 “前些日杨家花宴,杨家没邀夫人赴宴?” 青萱脸色略略尴尬,“是。” 滕越抿了抿唇,“那其他家的宴请呢?夫人也不怎么去吗?” 青萱支吾着点了头。 滕越不再问了,脸色全然沉落了下来。 先往学堂走了走,见学堂已经没人了,快步直回了柳明轩。 * 柳明轩。 邓如蕴在廊下同玲琅说话。 “再读两三日,跟先生说把这本书上的字认完,就不上了,好不好?” 小玲琅眼中的光亮一下落了半边。 “姑姑,以后我都不能来学堂里读书了吗?” 邓如蕴没法跟她解释得太多。 滕箫实在是太喜欢玲琅了,这样下去,之后走的时候怕是要徒增烦恼。 她说给玲琅在自家也找个先生,“书还是要读,只是换个地方。” 可她这么说,只见玲琅眼中的光亮越发落下了西山,小家伙低了低头,嗓音有点哑。 “可箫姑姑会想我,玲琅也会想她。” 她细小而微哑的嗓音说得邓如蕴心下难过,她只能蹲身在玲琅身前,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但这里是旁人家啊。” 她说着,蓦然又道了一句。 “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话音落地,怀里的小家伙鼻头抽了一下,脑袋埋在了邓如蕴的肩窝。 不知怎么,她眼眶也热了一热。 但这时,有人快步而来的脚步声响在了门外,秀娘在门口呀了一声。 “将军回来了!” 邓如蕴转头往门口看去,恰与他英眸中灼灼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第58章 “蕴娘!” 他一眼看到她, 眼眸便似映入了天光,亮了起来。 邓如蕴见他大步从院门口跨入,径直往她这处而走。 她连忙收了方才同玲琅说的话, 见着小家伙还趴在她肩头抽泣,只能抱了她站起身来, 迎了滕越一句。 “将军回家了。” 滕越对于她总是叫他“将军”这件事, 甚是无奈, 他倒也不欲她叫他什么“二爷”,此刻到了她身边,“你就不能叫我的表字吗?” 遇川。 他十七岁时就有的表字, 那会, 他跟她都还在金州... ... 邓如蕴闻言只笑了笑,没回应他这话, “将军累了吧,我让秀娘给你沏杯茶。” 她说话就要叫秀娘,却被滕越摆手止了。 “我不累,”他朝着她和玲琅看过来,“玲琅这是怎么了?” 他问来, 邓如蕴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家伙,“给将军见礼。” 但玲琅不肯从她怀里下来,只是抬起了头来, 大大的眼睛默然看了姑父一眼,绷着小脸开了口。 “... ...旁... ...” 这个字一出, 邓如蕴就连忙朝她看了过去。 小家伙在姑姑这眼神下, 微微抽搭着把这个字抿回了嘴里。 “... ...姑父。” 滕越朝小家伙细看了一眼, 见她神色不太对劲。 “不是又要叫旁姑父吧?难不成,姑父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他说着, 把小家伙直接从邓如蕴的怀里抱了过来。 他问向玲琅,也看了邓如蕴一眼。 邓如蕴只怕玲琅说出什么来,抿唇向她看去,小家伙又是抽搭了一下,接着便不让滕越再抱了,从他怀里挣了下去,跑去了西厢房里。 滕越讶然,“出什么事了?” 邓如蕴眼见玲琅这般,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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