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却不干:“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丫鬟,由不得别人来处置!” “别人?”福宁郡主反问:“我竟是‘别人’?你为了个丫鬟,竟来和我喊打喊杀,魏修,你当我是什么?” 魏修满脸讽刺:“还能当你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啊!府上除了你,哪个媳妇敢无缘无故发卖丫鬟,连婆婆说话都不管用,当然只有你!你还要治我们的罪,砍我们的脑袋呢!” “你……”郡主气得发抖,三太太打圆场道:“修儿,郡主那都是气话,你好好说话不行吗?” 魏修回道:“别人生气了是说气话,她生气了却是会要人命的,一个丫鬟,不小心弄湿了毯子便要发卖,她能大过皇帝去,恐怕‘伴君如伴虎’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话说得重,一旁的魏祁“哼”了一声,示意他慎言。 魏修没说话了,福宁郡主回击道:“她只是不小心吗,我看她是故意的,她与你一样,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么说,你是在杀鸡儆猴了,你真正看不顺的人是我?”魏修反问。 福宁不顾一切回:“对,就是你,你如此在意她,是怕没了她,就没人帮你通风报信吧?” “通什么风,报什么信,你说清楚!” 福宁郡主质问:“你大伯母要给大哥纳妾,不是你特地让雁儿去通风报信的吗?人家纳不纳妾,关你什么事?你倒是心疼,与你有关吗?” 魏修听后冷笑:“原来是为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对准的我。我告诉你,我谁也不心疼,就心疼我自己娶了你,你喜欢闹,明日我就住到百花楼去,叫他十个八个比你美貌比你温柔的女人作陪,让你去闹!” 就在这时,魏曦身后来人道:“哎哟,你在这儿看什么,快回去。” 魏曦回头,却见是二太太,她一时羞愧,谁也不曾料到这边说着说着,就说到什么百花楼、叫女人作陪的话来,还被二太太听到了。 好在二太太也无心管她,说完就马上上前去了,到了院中,又是劝魏修,又是劝福宁郡主,朝郡主道:“这丫鬟从小就在老五身边,郡主这么卖了,他一个男人,是面子里子都没了,他能忍吗?郡主身份尊贵,这做了人媳妇,也总得给丈夫留点面子呀!” 说着又拉魏修:“你媳妇可是有身孕的人,你还这么气她,就为个丫鬟,至于吗?有什么误会,她心里有什么气,你就劝一劝,哄一哄,我告诉你,你祖父,你爹,可是盼着你们这小孙子呢,回头郡主身子有什么不适,看他们不拿你是问,让你跪祠堂去!” 魏修并不想将刚才的话题继续吵下去,再吵还不知福宁郡主能说出什么话来,他已在火坑中,万般不想影响宋胭,此刻听了二太太的劝说,便不想再开口了;而福宁郡主,她自然不想与整个国公府为敌,也不想让人觉得她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恶人,她怀着孩子,又何尝想与婆婆吵,与大伯哥争论,又与魏修吵…… 眼眶慢慢湿润,鼻头也发酸,她不想被人看见,二话不说,转身便回了房中。 二太太连忙朝三太太耳语几句,然后使眼色让身边花妈妈赶紧带雁儿走,又让魏修留下,好好说话,去劝劝郡主,魏修一动不动站着,满脸凄然无奈,魏祁看看魏修,转身离开。 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了还来不及离去的魏曦。 魏曦一惊,连忙低头,轻声道:“父亲。” 魏祁问:“你怎么在这里?” 魏曦看看左右还有下人,没敢说,魏祁看她神色,往前走了两步,她赶紧跟上,走了段距离才在他身后道:“母亲让我来的,来看看这边怎么样了……她和这雁儿关系要好。” 魏祁回过头来。 魏曦快速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他问:“你与你母亲住一起,雁儿怎么与她通风报信,你知道吗?还有你祖母那边的事,你可知道?” 魏曦摇头:“祖母那边的事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一天雁儿来找母亲,似是有话要说,母亲就找理由把我遣走了,她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然后……昨日三姑姑过生日,雁儿和春红一起玩,也和母亲走得近,看郡主神色不太高兴。” 魏祁不出声,魏曦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知道的这点事一点用都没有,可她实在想说出些有用的东西来,想了半天,又连忙道:“还有一次,我听见母亲身边的春红和秋月说悄悄话,春红说什么‘那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我谁也不会说的,大爷想必也不会说,你别担心,没人会说闲话’,秋月说‘我就是自责,奶奶本是好心,却弄成这样,我就不该贪图那点银子’…… “她们说的是什么事,我……我没听到。” 魏曦不知道,魏祁略一想就能知道,说的是抬姨娘的事。 他只知宋胭突然就要给他抬姨娘,却不知道前情,什么母亲要给他纳妾,什么通风报信,什么银子,他一概不知。 还记得有一日他遇见秋月自外面回来,身上穿得极素,头上没戴首饰,只别了朵白花,当时没注意,如今想起来倒像是戴孝的模样。 “你回去就说,雁儿寻回来了,这边没事了。”魏祁说道。随后又补充:“我在城门口遇到郡主的侍卫出城,见有意外,多问了几句,就见雁儿从马车上滚下来找我求救,我便拦下他们,将人送回来了,后来五爷就赶回来了。” “是,我回去禀告母亲。” 他又说:“今日听到的一些话,别去乱传。” “是。” 顿了顿,魏祁又问:“在你母亲那里怎么样?” 魏曦想了想,她的确不喜欢宋胭,明明对她不喜欢还装模作样,和五叔也不知是不是清白,又逼她念什么书,唯一就是学了些珠算,思虑片刻,回道:“母亲让我念书,教了我珠算。” “念书是好事,多看看无妨,若有要的书,可以到我书房来取,四书五经都可以读一读;珠算也好,你便跟着她好好学。”魏祁道。 魏曦没想到父亲也是认同她念书的,便低声道:“是。” 话说完,魏祁与她走一同回西院,然后让她先回去,自己回了景和堂。 景和堂主事的是他奶娘黄嬷嬷,他不愿操心起居上的事,大事由母亲那边管着,杂事就由嬷嬷管着,此时他便叫来黄嬷嬷,问有关纳妾的事。 这事分明是他的事,可奇怪的是连西院都知道了,他却不知道。 黄嬷嬷回道:“是听说有这回事,好像是大太太那边想着等奶奶有孕了给大爷再安排个屋里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又兴许只是提了提。” 一边是主子,一边是太太,黄嬷嬷说话很小心,大爷虽是主子,但他从不管后院的事,大太太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回头得了大太太埋怨,日子倒不好过。 魏祁自然能听出来黄嬷嬷不想担责,所以又是“听说”,又是“不知是真是假”,但她既然能说出这事,就证明确有其事。 但这事,不管是已经开始筹备,还是只提了提,都让他觉得荒唐,他才成婚两个月,这叫妻子心里怎么想! “好了,我知道了,嬷嬷先去忙吧。”魏祁道。 “是。”黄嬷嬷要走,魏祁却又想起什么,问:“大奶奶身边的秋月,她家里是不是过世了什么人?” 黄嬷嬷知道这事,很快道:“是的,说起来也是可怜,她奶奶病了,她有个酒鬼爹,那爹说要给她奶奶治病,就要把她妹妹卖给人贩子去,她奶奶知道后就拿根草绳上吊了,她还告假回去待了两天。” 这样一来,算着日子,魏祁便知道宋胭为什么要给他抬姨娘,又为什么是秋月了。 因为她不抬,有别人给他抬,她只能先下手为强,选个自己人;而秋月,正如她自己所说,贪图那点银子。 宋胭还真是……为什么她就觉得他一定会同意这么荒唐的事?他就如此像那种热衷于纳妾的好色之徒吗? 黄嬷嬷下去了,没一会儿,彩玉却来了,说是大太太那里让她来问,西院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还和做弟媳的郡主起了争执。 魏祁看着彩玉,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段时间彩玉来得太频繁了,以前母亲也会派人过来找他,但没这么多,也不一定是谁,多半是小丫鬟,而不是彩玉这样的心腹大丫鬟。 见魏祁一直盯着自己,彩玉不由低下头去,脸微微发红。 见她如此,魏祁心中那点疑虑也就确认了,不由叹息:连人都选好了,又怎么是随便提一提呢?他实在不知母亲心里是什么想的。 索性,他从书案后起身:“你先回去,我这就去一趟母亲那里。” 彩玉告退了,魏祁径直去往宜安院,彩玉让他走在了前面,可他走得快,自己只得快步跟上。
第25章 到了宜安院,张氏坐在房里,见了他,半撑着扶手道:“你今日倒有心,愿意走这么一趟,见你一回可不容易。我问你,那西院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在儿都能听见吵,听说你还和你弟媳拌嘴了?” 魏祁坐下来,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张氏皱眉道:“好端端的,你管这事做什么,不过是个丫鬟,还是西院的,与你也不相干。” 魏祁不愿与母亲多作争辩,只正色回答:“丫鬟也是人命。” 张氏有些烦,不说这些事了,又问:“还有,说是这事还牵扯到你家那位?那老五又是和她有什么不清白?说是让丫鬟带什么信?” “母亲先不要胡乱猜测,我正要问母亲这事。”魏祁道,“我听说,母亲要给我纳妾?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身为母亲,张氏自然知道儿子是不愿纳妾的,以往还没续弦时便同他提过几回,他都给推了,现在成了婚,只怕更加不愿意。所以含糊回道:“只是提了提,先物色着,想着以后要是你家的怀孕了,也不至于临时慌乱。” “母亲的意思是等胭儿怀孕了就要纳妾?我可不记得府上有这样的家规。”魏祁道。 张氏也知自己理亏,辩解道:“既有孕了,怎么不能收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呢?你房中总要人照顾,她又要养胎……” “母亲确定妻子怀孕,丈夫纳妾,妻子能安心养胎?”魏祁反问。 张氏不悦了:“你今日怎么回事,处处反驳我,我难道不是为你好?” 魏祁回道:“我也不想忤逆母亲,是母亲行事太荒唐,我没有要纳妾,什么孕前,孕后,都没有这样的打算,母亲暂且断了这念头,省得府上猜来猜去,弄出误会。” “我是你母亲,只是想安排个人照顾你,你倒是听也不听是什么人,就直接给驳了,可有把我这母亲放在眼里?”张氏说着一哼,带着酸意道:“想也是,如今你官做大了,又怎会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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