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那么温和专注,捧着她脸的动作都轻柔,一句话说的真挚,神色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耳侧泛起了微红,她定定地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她生怕自己看下去便沉迷在这双眼里,慌忙别开了视线,又落到满屋的画像里。 “那这些呢?” 如果顾长泽真从之前就对她有别的想法,那她嫁入东宫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顾长泽眼中闪过几分晦暗。 “这些是你入宫之后画的。” 谢瑶顿时抬手去扯画像。 然而画像上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有落款时间,每一幅画的角落里,都画了一片花。 顾长泽看她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毫无意外地又看向他询问。 “当真吗?” 顾长泽没回答这句话,目光落在屋内的画像上。 “你入宫,孤渐渐喜欢你,便开始想你之前是什么样子,孤循着自己的猜想,画你的模样,但又因为实在没见过,所以未曾画脸。” 他画的是各种各样的背影,这样的解释尚算得宜,谢瑶心中渐渐松动。 “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你失踪的时候,孤很着急。” 是因为那会对她有了喜欢,所以只身闯去,独自交涉,那般为了她不顾性命,连自己的药引都不在意了。 谢瑶心中的怀疑又松动了一分。 “阿瑶。” 他贴着谢瑶的身子,箍着她的力道越发收紧,神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浮起阴鸷,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惑人。 “孤第一回见你,是诗会,第二回,是宴酩厅。” 谢瑶想起萧楹薇说的话,没想到她还没问,顾长泽便已主动和盘托出。 蓦然,僵硬的身子在他怀里软了些。 感受着她的变化,顾长泽又道。 “这些画不好拿出来与你看,毕竟是孤先违背了当时的承诺,成亲之时说的是日后放你离开,但你在孤身边,日久相处,孤便喜欢上了你。” 他的唇贴在谢瑶耳边,如喃呢一般。 “你也许会觉得孤卑劣吧,喜欢一个人,不敢明言,画了她的画像,违了诺言,孤便是不敢让你知道,孤害怕你讨厌。 你会讨厌孤吗?”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安,一遍遍问她。 “会吗?阿瑶,你会讨厌我,还是会想离开?” “我……” 谢瑶说不出话。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长泽,他该是意气风发,该温和从容,但从不是这样脆弱又不自信的模样。 顾长泽给的解释尚算合理,但这满屋的画像实在给她太大的冲击,谢瑶总有些缓不过神。 谢瑶抿着唇,久未说话,却忽然觉得脖颈上染了一滴濡湿。 她心中一惊,想要回头去看,却被他死死抱住了身子,转不得脸。 “别人与我,你更信谁呢?阿瑶。” 他的声音几近央求。 萧楹薇的话和顾长泽的话,谢瑶自然信顾长泽。 但她的眼看到的呢? “孤不敢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讨厌孤,离开孤,但你已看到了,孤也不会瞒你,阿瑶,别离开,好不好? 哪怕你不喜欢孤,也多陪陪孤,孤总不会如旁人那般害你,不是吗?” 如同诱哄一般,他轻轻抚着谢瑶的脸,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他指尖的冰凉。 这样的一个人,他身上的温度是冷的,偏生对她的话极尽温柔,高高在上的储君到了这一刻,与她说话的声音里甚至有哀求。 谢瑶说不出要走的话,他数次犯险救她,便是到了这一会也未强求一点,只是温和地将那些喜欢与不堪都捧到她面前,让她来抉择。 像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蛊惑。 谢瑶猛地闭上眼,蠕动了一下唇。 屋内越安静,顾长泽心中就越不安。 他眸光温和地等着谢瑶的话,心中却已翻涌到极致。 萧家兄妹,他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 他的东宫到底哪出了细作,他此时恨不能将他们都千刀万剐。 这画像可以在萧琝被撕开虚伪死后的任何时候被拿出来,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他静静地等着谢瑶,已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这样有些不堪又似乎一击就破的谎言,她会信吗? 她若执意要走呢? 顾长泽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腰身纤细的他一只手便能握住,温软的身子无数次主动窝在他怀里,她明明已经心软了,明明已经开始对他在意,幸福触手可及,难道要在这会让她恨他吗? 心中的想法晃了一下,顾长泽合上眼。 哪怕是恨他呢。 他也不会让她走。 东宫内的正殿可以套上枷锁容他们缠绵到天荒地老,可是阿瑶,那终归是下下策。 屋内安静的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翻涌的声音,大手虚握在谢瑶身侧,他知道,只要她此时起身要离开,那他一定会囚她在东宫,日夜尝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晌,谢瑶终于动了。 顾长泽猛地睁开眼,大手在扣住她手腕的那一刻,谢瑶道。 “回吧,我饿了。” 浑身的防备松懈,顾长泽呆愣地看着她。 “阿瑶?”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试探。 “你……你不走?” “殿下不是已解释过了吗?” 谢瑶晃悠悠地站起身,半日紧绷的精神放松,才站起来又眼前一黑。 顾长泽将她拦腰抱起,看着她窝在怀中不挣扎,还觉得如梦中一般。 他在上回让江臻挪走画像的时候,就留意着将画的落款时间都抹掉了,今日从主院到这儿的路上,他已想好了要如何解释。 他甚至想过若她非要走,他反手再捅自己一刀让她回头也好,还是露出真面目把她囚在殿中也罢,唯独没想过,她会信了。 顾长泽抱着她往主院走,谢瑶看着他丰神俊朗的如画眉目,还有眼尾的脆弱和那时在脖颈间感受到的一丝濡湿,心中的惊疑散了七八分。 谢瑶被他抱着放在了软榻上,他半跪在床榻前,仰着头亲她的下巴,语调沙哑。 “阿瑶?” “嗯。” “想吃些什么?” “都好,你去让他们准备吧。” 谢瑶才说罢,又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安。 “孤再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吗?” “当然会。” 谢瑶点头。 他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子,门关上的刹那,眼尾的脆弱和温和的语气全然消散。 “是谁?” 书房内,江臻跪在地上。 “一个……一个宫女,是贤妃娘娘的人,多半是之前萧公子在的时候……” “五马分尸,头送去萧府,眼珠挖了送贤妃宫里。” “是……是……” “萧楹薇,孤明日不想再看到她还活着。” “殿下!” 江臻颤着声。 “才出了事,她就死了,太子妃若怀疑……” 顾长泽冷厉地瞥过去一眼。 “她只能在宫里出事吗?落水,刺客,自缢,这么多的办法,孤是先在你身上试验一遍,还是你直接去动手?” “奴才这就去安排!” “明日起,调一半侍卫入主院,太子妃去了哪,见了什么人,孤时时刻刻都要知道。” “是。” 顾长泽合上眼,心中嗜血的杀意翻涌,哪怕她已说了,他还是担心,万一明天一早起身,她就离开了呢? 他不愿让她走,他愿意为此不择手段。 屋内安安静静,半晌,从上面扔下来一张宣纸。 “江臻,去宫外传些流言吧。” 第74章 74 顾长泽亲自端着承盘入内的时候, 主屋一片漆黑,他目光往床榻上一扫, 没看见那道身影,顿时脸色难看下来。 手中的承盘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滚烫的粥飞溅到他手背,顾长泽手紧握成拳,大步往外走。 “来人……” “殿下!” “咚——”的一声,屋内的屏风被推倒在地上,他猛地回头, 阴鸷冷厉的神色在看到谢瑶时候顿住。 她站在屏风后,呆呆地看着他,微红的眼尾带了几分不安。 “怎么了?” 霎时, 心中翻涌的阴云退去,顾长泽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狠狠将她抱进怀里。 “你去哪了?” 谢瑶有些不适地挣扎。 “我只是去换了身衣裳。” 箍在腰间的手力道很重,顾长泽的神色比以往都陌生, 连方才说话的声音都将她吓了一跳。 顾长泽死死压住了心中的慌张,将她拦腰抱起放回了床榻上, 沉沉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才松了口气, 嗓音沙哑道。 “孤以为你又走了。” 谢瑶看着他的神色,两人目光对视,顾长泽很快别开,将头埋在她脖颈上,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昏沉的殿内, 他的不安与紧绷清楚地让谢瑶感知到,她被他抱在怀里, 有些喘不过气。 “你弄疼我了……” 一句话落,身上的力道骤然松开,顾长泽松了手。 “哪疼了?哪不舒服?” 谢瑶摇头。 “方才的膳食洒了,孤再让人去做。” 顾长泽往外喊。 “江臻,掌灯。” 屋内的烛光亮起,顾长泽脱了靴子抱着她一起上了榻。 “你不去吗?” 谢瑶挣扎了一下。 “不去,孤陪着你。” 烛光昏暗,他的手晃过眼前,谢瑶很快注意到手背上的红肿。 “是方才粥撒了烫到了。” 见她看过去,顾长泽主动举着手到她面前,语调柔和。 “那粥太烫,有些疼,阿瑶给孤上上药吧,好不好?” 谢瑶犹豫了一下,点头。 顾长泽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高兴了些,他喊人端来了清水,清洗后,谢瑶将药粉倒在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顾长泽眉也不皱,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谢瑶。 他的太子妃委实太好了,样貌好脾性好,哪哪都那样让他喜欢。 顾长泽眸子里闪过几分痴迷,身子渐渐挨近了谢瑶,正当他要低头去亲一亲她的时候,谢瑶忽然问。 “殿下既然那么早认识我,那我嫁入东宫的时候,殿下也提前见过圣旨吗?” 顾长泽身子一僵。 谢瑶低垂着眼,依旧给他上药,她一个人坐在这想了许久,才从他早认识她的惊讶中缓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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