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阵,心口徒留下一片苍凉的笑意。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怪不得她上辈子栽在他手上。 -- 这一日,赵桓晋又来到了衣帽肆里。 店里的小厮询问他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赵桓晋长身玉立于铜镜前,不出声,也不愿意走,一直等到了小厮将老板娘从楼上请下来,亲自来招待他。 兰姈一见他,便同小厮道:“你先下去忙。” 而后兰姈同他一一介绍,见他都不喜欢,便引他上楼去看更加昂贵的面料。 赵桓晋一上楼,将她抵在了楼梯口的墙边上。 “什么时候嫁给我?” 兰姈道:“自打我这店铺开门迎客以来,赵大人每天都来问一遍。” 赵桓晋唇角的笑意未减,“不可以吗?我有的是时间。” 兰姈知道他并非指自己闲,只是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只要她在他眼前,他不介意这样的游戏玩一辈子。 兰姈仍是沉默不语。 赵桓晋咬了下牙,将她抵在了墙边,弯腰,再度吻了下去。 这会,她除了推拒,倒是没有再咬他...... 秦陌今天休沐,拉着兰殊去醉仙居吃了一顿全羊宴。 兰殊觉得那羊舌签子风味独特,即刻便打包了一份,一心想给兰姈送去。 她踩着轻盈的步伐上阁楼去找姐姐,不料在楼梯口,见到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秦陌及时遮住了她的眼睛,少女长长的睫羽在他掌心扫过。 兰殊屏气凝神,悄然拉着秦陌逃跑。 两人溜到了后门外,兰殊微微喘了会气,干咳了声,警告他说不许告诉别人。 秦陌望着兰殊面红耳赤的样子,“我告诉谁去?” 少男少女都想着彼此没有经过人事,却又不谋而合地想起他们之间那些不能外说的亲密,可比这还要不堪入目的多。 兰姈好似听到了楼梯口的动静,挣扎着扭头看去,不见有人。 赵桓晋一把将她转了回来,不乐意她的分神,钳住了她,重新又吻了一遍。 “以后,这世上再无人敢欺你。” -- 眼看着衣帽肆的生意越发红火,兰殊说不出的开心。 兰殊坐在二楼阁间的窗台上,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人潮,唇角浮出一抹浅淡的笑纹。 只需再过一年。 她也可以像姐姐一样,获得新生。 一切都在朝着她理想的方向发展。 兰殊每每思及此,心脏便砰砰跳动,仿若紧紧抽着她全身的血液。 上一世那致命的一箭,一瞬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兰殊愣了愣,不由捂上了当年被击中的胸口,再度回想起年幼时那些高僧对于她的预言。 她到底还是会怕,自己避不过那一场浩劫。 但眼下兰姈的命运已然转变,便代表她只要继续努力,一样可以扭转自己凄惨的结局。 兰殊晃了晃脑海里杂乱无章的神思,将一切不该有的杂念,重新拢回了原处,在心里重新给自己打了打气。 她正起身准备从窗台离开,忽而一颗小石子,从下往上抛来,正正打在了窗沿上。 兰殊下意识回头,只见窗户下面,少年骑着一匹骏马,手握着缰绳,抬眸正望向了她,“下来。” 兰殊疑窦地下了楼。 她今儿个出门还记得他窝在书房里看兵书来着,怎么突然出来了。 兰殊以为他有什么要事寻她。 秦陌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转而带着她来到了城郊外福灵山上的一处道观底下。 兰殊望着山门前写着的“弗尘观”,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下涌回了脑海。 这事还得说到年关前,兰姈刚和离那会儿。 兰殊心里高兴,便拉着她游船散心。 那夜秦陌与赵桓晋也在,他们在船上又是下棋,又是玩飞花令。 外头忽而放起了火树银花,兰殊见赵桓晋有话想同兰姈说,便以看烟花为由,拉着秦陌走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刚好在甲板上,遇到了个算命道士。 那道士说自己是福灵山上下来的。 福灵山上的道观是个闭观静修之地,观中弟子个个都是卜算的好手,却基本过着避尘的生活,从不轻易下山。 这道士难得下一趟山,也是一场机缘,前阵子大雪刮毁了观前一棵大树,砸坏了一角房檐。 他是特意为此下的山,诚求善款修葺。 兰殊见他静坐在甲板上摆地摊,瑟瑟冷风吹过,身上的观服都被夜露打湿,便散了金银,顺便让道士给他们算了一把命。 那道士丢出了十枚不知何物所作的小石子,往那地上一洒,道是给他们算算命的重量。 十为满足斤足两。 秦陌的命有九两重,兰殊是一两轻。 “贵人,极重的贵人。” “薄命,红颜薄命啊。” 兰殊当时听他这么一说,只能气得抓起她给他的银锭子砸了他一下,转身便跑回了船舱。 少年却没有跟着她回去,默然片刻,蹲下身子,偷偷询问:“我虽然不信这些,但你既然算了。我便也问一问,在你们这儿,命数这种东西,可有解法?” 那道士盯着他看了半晌,眯缝着眼笑,“遇到贵人。” 后来,那道士筹集善款,下船时,特意翻出功德簿给他们留名。 秦陌随手写了两笔,递予兰殊时,发现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下的愿景是,长命百岁。 “上回我们遇到的老道士,就是这座山上的。” 秦陌朝着山顶瞭望了眼,只见青烟袅袅,山岚拂过,树叶飒飒作响。 “这山上的道观不是不待客吗?”兰殊疑窦道。 “是不待客。”秦陌说着,却带着她上前,走到了通往山门的石阶前。 兰殊仰头竟一时看不见这楼梯的尽头,忍不住叹笑道:“怪不得这儿不待人,这不是给香客找罪受吗?” 秦陌却道:“不要小瞧这个阶梯。它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 秦陌看向了她,“它还有个别名。” “什么?” “长寿坡。” 兰殊呆了呆,颇为理解地心想,入观修仙之人,无不期望长寿,早日登仙,叫这么个名,也不是没有道理。 秦陌似乎想得与她不一样,他朝她伸出了手,仍是一副讥诮的语气道:“我感觉你好像对长寿有执念。” “如果我有九两,你有一两,我们合一块就是十。这长寿坡听说还有点灵气,我拉着你走上去,应该能给你添点重量。” 兰殊顿似怔住,一抬眼,直接对上了少年的凤眸。 不过一瞬,各自偏了开来。兰殊的心尖猛地抽了一下,一时间怀里五味陈杂,令她难受无比。 秦陌见她蜷着手指,一动不动,微一倾身,拉过了她。 兰殊被他宽大的手掌牵上了那长寿坡,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少年的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好看,就连一个背影,都是可以入画的模样。 兰殊看着看着,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笑,猛然觉得自己刚刚不敢伸手的态度,颇失了风范与度量。 他只是觉得你善解人意,是个可以相敬如宾的贤妻罢了。 这世间规定了女子的三从四德,却没有说过,丈夫一定要爱自己的妻子。 没有爱意,还能记得关怀妻子,已经是把她当作知己,难能可贵了。 她一壁在心里警醒自己,一壁跟着他走过了那道漫长的长寿坡。 九百九十九个台阶。 时过经年以后,兰殊蓦然回首,都觉得终身难忘。 他们渐渐走上了坡顶。 秦陌轻舒了口气,再转眼,兰殊的脸颊浮出了喘息的红晕,双眸却有了湿意。 兰殊俯首望向了身后寓意长寿的阶梯,回想到自己刚刚努力爬上来的样子,莫名勾出了一丝藏在心底的不易感,难得生出了一丝怆然来。 秦陌见她难过,一时间不由慌了心神,倾身探上前,刚想伸手,兰殊却抬臂捂了把脸,躲去了他的关切。 那种似有若无的距离感,再度在少年心里蔓延了开来。 “你哭什么?” 只见少女眼角坠下泪来,指着长寿坡,狠狠埋汰了句:“这坡,这坡太陡了!” (卷一完)
第056章 第 56 章 元成三年, 又是一年春。 杨柳生絮,海棠初开。 三年一度,春闱将至, 各地举子长途跋涉,汇聚长安城。 这段时日,会馆各处遍地都是一派吟诗作对, 斗文比墨的盛景。 那一茬茬风华正茂的才子名士, 成群结伴地出游赏春, 成为了这一年春日曲江最醒目的风光。 除却新帝登基特设的恩科,这是李乾继位以来的第一场春闱大考。 科举选拔本就是历朝历代筛选人才的重要手段,李乾虽已登基,在朝堂的根基仍然薄弱,急需扶植新的势力,选拔更多的新人入朝堂。 是以这次科考, 李乾尤其看重,单是春闱的三道试题, 他就已召集中书省和翰林院一同研究了数日。 秦陌属于朝堂武臣一派的新生,却每次都被他喊来凑个热闹。 大抵在他这表哥心里, 他文武双全, 是个可堪只领一份俸禄而掰成两用的香饽饽, 需要早早栽培他打两份工的潜能。 秦陌对于他这种毫无人道的做法无声抗议, 端坐于诸大文臣中间,任由他们讨论的如何激烈,沉着眉宇, 不发一言。 白驹过隙, 恍如转瞬,少年郎如今年有十九, 即将及冠,俨然已有了一副成年美男子的尊容,风致尤甚年少,对于这世间女儿而言,完全成了一个更加迷人危险的存在。 而他早已将墨发束起,头别梁冠,未行及冠礼,就已将自己当作成人来看。问其缘由,便是为了显得年龄大些,在军中更好树威。 秦陌也的确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只见他骤然听到李乾点名,徐徐转首,犀角玉簪冠下呈现的是一副谪仙般的容颜,眉目疏朗开来,愈显得俊逸无双,光洁如玉的额角,露出一撇与生俱来的美人尖,乍一眼,真真像极了当年的摄政王秦葑。 别说军中的那帮秦葑旧属老将,中书省剩下的这帮子股肱之臣,却有哪个没在秦葑手下办过事? 这会子,霎那间望见一副几乎与当年上司如出一辙的眉宇,心口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再加上秦陌身上还多了一股越来越像他母亲的清贵华然,冷冰冰搁在他们中间,便是不说话,竟也叫他们忽视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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